威嚴雄壯的皇宮在日光下更添幾分聲勢,高貴典雅的鳳棲宮裡人聲鼎沸,熱鬧非凡,整個皇宮裡腳步匆匆的宮人們來往忙碌,這一切都是爲了笑安公主的週歲。
這一刻,皇帝毫不掩飾自己對這個女兒的喜歡,盛大的宴會,宣召整個京都所有的誥命夫人前來恭賀參宴,所有的王爺王妃聚集一堂,甚至於爲了讓笑安公主能見到更多的小孩子,各王府的孩子們都要進宮。
在這樣的情況下,徽瑜怎麼會讓昭姐兒搶了笑安公主的風頭。不動聲色的把女兒抱回到自己懷裡,輕聲哄着,把她的頭轉過來不去看桌子上的那些精美物件。在家裡的時候,慈父嚴母的模式讓昭姐兒回到了母親的懷裡就不敢做出方纔那樣的動作了。但是那雙眼睛還帶着的渴望讓徽瑜心裡也有些內疚,在這樣的皇權下,昭姐兒要是敢跟笑安公主搶東西,無異於是把靖王府架在了火堆上,她不允許。
就在這個時候,晗妃站在皇帝的身邊親自抱了女兒,讓她去抓週。周圍的人不自覺的屏聲靜氣,都想要看看皇上最喜歡的公主會抓個什麼東西。
徽瑜側着身子抱着昭姐兒,只能用眼角看了一眼,隨即就轉過頭去。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夏迎白應該早就有了準備,這樣的場合,縱然笑安公主是個才一歲的孩子,她也會讓她去抓她想要她抓的東西。這一桌子燦爛耀眼的物件,其中未必就沒有人故意放上去的,宮裡面爭*的手段,尤嬤嬤跟她說過一些,她自己也看過很多的狗血劇,知道這也是一個掩藏在繁華之下的較量。
她能做的,就是看好自己的孩子,別無端惹上是非,足夠。
就在晗妃抱了孩子上前的時候,皇上卻突然把眼睛落在了昭姐兒的身上,這個說不出是不經意還是故意的動作,衆人的眼神都跟着望了過來。
徽瑜因爲是側抱着孩子,所以並未發現,但是也察覺出大殿裡忽然變得有些奇怪的氣氛。就在這時,姬亓玉忽然就往前站了一步,將徽瑜母子掩在了她的身後,藉着這個動作趁機轉身,把昭姐兒又抱回了他的懷裡。
徽瑜這才決出有些不對勁,順從的把孩子給了姬亓玉,心裡卻突然開始緊張起來。
皇帝的一舉一動,都會成爲衆人關注的中心。
“老四家的孩子也有八個月了吧?”皇帝看着皇后突然問道。
皇后立刻就笑着說道:“可不是,這孩子眨眼間也這麼大了。一直聽說老四對這個孩子疼到骨子裡,臣妾想着他這麼個冷淡的性子怎麼會,現在看着倒真是不假。”
在場的七位王爺,前四位都已經有了孩子,但是在衆人面前親自抱着孩子的,只有靖王一個。
現在靖王又剛把孩子從靖王妃手裡接過去,偏偏皇上問了一句,皇后又答了這麼一句,一時間靖王夫婦反倒成了中心點。
徽瑜心裡的不安再次翻滾起來,只是這樣的場合,徽瑜反而不好回話,畢竟是帝后問答,人家可沒讓你開口,你就要守着規矩。
皇帝卻沒接皇后這個話茬,反而想了想說道:“這些孩子裡,只有昭姐兒比笑安小一些?”
皇后一時間不明白皇帝的意思,不過卻很快的回答道:“若是論女孩子,就只有昭姐兒一個了。若是不分的話,老大家的二兒子新哥兒也還沒抓週,老二家還有個平哥兒要比昭姐兒還小些。”
皇后娘娘不愧是母儀天下之人,不過是眨眼間就能把這些孩子們說的頭頭是道。叫什麼名字,多大了,具體狀況如何,誰家的孩子身體不好,誰家的孩子康健,誰家的孩子大約是個什麼性子,皇后娘娘都是娓娓道來,面帶微笑,從容不迫。
皇帝就笑了笑,眼睛就按照皇后講的挨個掃了過去。
聽着帝后問答,晗妃頗有耐心的抱着女兒站在桌前,面上也帶着同樣的淺笑,靜靜等等待着。
“今日也圖個熱鬧,等到笑安抓過周之後,這幾個小來也來玩一玩。”皇帝似是隨意這麼一說,就看着晗妃說道:“好了,開始吧。”
徽瑜剎那間就能感受到姬亓玉的氣息變得有些凜冽,其實她也有些不高興。天下的父母大多是都想要給孩子最好的,昭姐兒縱然是比不上笑安公主尊貴,但是等到昭姐兒滿月的時候,他們做父母的自然會給孩子一個以她爲主的好日子。但是現在皇帝這麼一說,聽着是給了別人想都想不到的尊榮,但是……畢竟是笑安公主抓過之後剩下的。
抓別人剩下的……這樣的心情徽瑜能高興纔怪,她都覺得不太高興,姬亓玉自然更是黑着臉,而且明擺着給黑出來了。
別人只會覺得這幾個孩子真是走了大運了,居然能在這樣的場合得到皇上的青眼,再加上之前皇帝就特別宣召昭姐兒進宮瞧過,此時再怎麼看,都好像覺得皇上大約是想看昭姐兒會抓什麼,但是又不想讓別人覺得他偏心,所以就把肅王府跟寧王府的兩孩子也捎帶着了。
這樣的感覺不僅一個人有,幾乎是大部分的人都這樣想。但是就算是這樣想,嘴上也是絕對不會說的。
徽瑜擔心的看了姬亓玉一眼,就怕他這個時候做出什麼激動地事情來。衆目睽睽之下,犯點錯想要找補都不容易了。幸好姬亓玉素來夠冷靜,除了黑着一張臉到也沒說什麼做什麼,徽瑜這才鬆了口氣。
晗妃抱着笑安公主往前走了一步,側頭看着皇上笑說道:“臣妾倒是有個請求,就是不知道皇上準不準說?”
“哦?”皇上頗感興趣的看着晗妃,“愛妃說來聽聽,今天是笑安的好日子,你自然能說的。”
這一聲愛妃,這一句自然能說,徽瑜都能看到後宮哪一衆嬪妃的臉色很是好看,貴妃娘娘地位僅次於皇后,但是今天是笑安的好日子,晗妃自然就站在了皇帝的身邊,貴妃反而要靠後。德妃、賢妃、樑妃等一衆嬪妃今日無不是盛裝出席,面上的笑容哪一個都是燦爛奪目,只是現在瞧着有幾分不太自然,不過也只是一瞬罷了。
“您讓四個孩子都抓一抓,笑安跟昭姐兒是女孩,新哥兒跟平哥兒是男孩,不如這樣讓笑安跟昭姐兒一起抓,新哥兒跟平哥兒一起抓,兩個孩子一同抓週,就更熱鬧了。”晗妃柔聲說道。
大殿裡一片安靜,誰都沒想到晗妃居然會講出這樣的話,一時間都有些吃驚。晗妃居然會捨得在這樣的日子裡,讓別人家的孩子搶了公主的風頭一同抓週的。縱然晗妃跟靖王妃以前也有幾分交情,不過這樣的交情也不會到這樣的地步吧。
徽瑜此時也垂着頭,想不明白夏迎白爲什麼會突然做出這個決定,想不明白就去看姬亓玉,就看到他的臉跟之前毫無變化。反正今天的事情不管怎麼變,昭姐兒都淪爲了笑安的陪襯,姬亓玉能高興纔怪。不過想來皇上不會答應的,笑安公主抓週怎麼能跟別的孩子一起呢?這也太主次不分,有損公主的聲威了。
皇帝此時凝神看着笑意盈盈的晗妃,晗妃也同樣看着他,兩人四目相對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隨即皇上就笑着說道:“既然愛妃都說了,朕就允了。”
這樣一來大家就覺得更怪異了,皇帝居然允了!居然允了!
“臣妾謝皇上恩典。”晗妃抱着孩子屈膝行禮,又笑着說道:“這樣一來笑安有個伴兒了,兩個娃娃坐一起也怪有趣的。”說完就朝着徽瑜招招手。
徽瑜硬着頭皮從姬亓玉僵硬的懷中幾乎是把女兒硬拽過來的,抱着孩子就緩緩地走上前,行禮謝恩,帶着惶惶然的不安跟幾分猶豫之情。
晗妃就笑着說道:“來,咱們把她們放一塊兒,還是一邊放一個?”說着就抱着笑安公主往這邊走了幾步,看着是跟徽瑜有模有樣的商量一樣。
徽瑜看着夏迎白往她這邊走了幾步,幾乎是同時抱着孩子也往她那邊迎過去,“全憑娘娘做主就是。”
夏迎白就有些苦惱的看着徽瑜,“放一起怕兩人打起來,不放在一起,又怕她們大眼瞪小眼只顧着看娃娃,忘了抓週這回事了。”
晗妃的口氣輕輕柔柔的夾着這一聲無奈的嘆息,好似真是覺得很爲難一樣。縱然晗妃的容貌在後宮裡當真算不上最美的,只是這輕蹙眉頭悠然一嘆的風情也足以彌補了。
徽瑜聽着夏迎白的話,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這話意有所指,就擡頭去看夏迎白。就見她正對着自己蹙眉,只是那眼眸深處卻是一片焦灼,不細看卻是看不到的。徽瑜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來,看來皇帝讓幾個孩子抓週的事情,晗妃也是毫不知情,甚至於之前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既然是這樣,徽瑜也就明白了,就道:“我看還是把她們分開放好了,這樣兩個孩子也能隨意些。”她是怕昭姐兒跟人家公主搶東西,當着皇帝的面搶人家女兒的東西,命不要太長。而且昭姐兒又沒有寧王那樣在皇上面前受*的爹。
心塞。
“皇上您說呢?”晗妃轉頭看着皇帝問道。
徽瑜好想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她自己在王府當家慣了,晗妃這麼一問她就順口答了,她應該十分恭敬的回答:“全憑見皇上娘娘做主。”這樣纔是對的,嗚嗚嗚,爲自己點蠟!
“那就分開吧。”
徽瑜一愣,垂着頭也不敢擡頭,就聽到晗妃笑着說道:“臣妾也覺得這樣好。”
更想爲自己點根蠟了,晗妃能在宮裡走到今天,果然是有腦子的。徽瑜覺得自己還需要定定心,別因爲這點事情穩不住。
皇帝就笑了,卻沒再說話。
四周安靜無聲,晗妃就先把笑安公主放在了那大大的桌子上一角的地方。徽瑜等到笑安公主坐穩了,這才把早就興奮無比一雙眼睛都要冒金花的昭姐兒放在了與笑安公主相對的那一角。 шωш●Tтká n●¢ o
倆孩子都坐在了桌子上,衆人就等着看她們抓什麼了。偏偏笑安公主只看昭姐兒不看桌子上的東西,昭姐兒本來要伸手去抓東西的,大約是感覺到了有人在看她也就擡起頭看着笑安公主。兩個娃娃都生的粉雕玉琢,今兒個穿的衣裳也都格外的漂亮,就跟年畫上的金童玉女似的。
一個不動,另一個也不動。
周圍的人也都傻眼了,誰家的孩子不是上了桌子先抓東西的,怎麼這倆孩子還能大眼瞪小眼的不動手。
就在衆人驚訝的時候,就看到笑安公主忽然顫顫巍巍的自己站起來了,然後沒站穩,一個屁股墩又坐回去了。
昭姐兒那白玉般的小手捂着小嘴就‘咯咯’的笑了起來。
徽瑜滿臉黑線,對於自家姑娘嘲笑公主的行徑表示無奈。
姬亓玉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徽瑜的旁邊,原本烏黑的俊臉,這個時候難得的放晴了。
晗妃就笑着搖搖頭,“沒看出來,笑安還是個急性子。”
皇帝就說道:“像你。”
晗妃:……
衆人:……
就在這個時候,笑安公主再次站起來,繃着小臉,看着昭姐兒。
昭姐兒瞪大眼睛瞧着笑安,似是在看什麼好玩的事情一樣。昭姐兒才八個月,不會說話也不會走路,只能坐在那裡。不過她會爬,看着笑安又站起來,昭姐兒看了一小會兒,眨眨眼睛,然後就往前爬了一步,又坐下了。笑安公主就擡腳往前邁,因爲剛學會走路,本來就走的不利落,這桌上又擺了這許多的東西,然後一腳踩到了一個嵌各色寶石的小銀鈴上,又一個屁股蹲坐了回去。
昭姐兒手舞足蹈的又笑了起來,那興奮的小模樣,周圍人都看傻了。
集體給靖王夫婦點蠟,保重!
就在這個時候,昭姐兒又往前爬了一步,然後又坐下不動了,眨着眼睛看着笑安公主。
笑安公主摔了兩個屁股蹲,然後也不站了,跟昭姐兒一樣往前爬了一步,然後同樣的看着昭姐兒,微擡着下巴。笑安公主雖然走得不利落,但是畢竟大昭姐兒四個月,昭姐兒爬了兩步的距離,笑安公主爬了一步就追上了。
昭姐兒不高興了,坐那兒不動了。
昭姐兒不動,笑安公主也不動,眉眼間還帶着幾分優越感。沒錯,徽瑜的確覺得自己從笑安公主的臉上,看到了優越感這幾個字,她覺得自己都要神經了。這兩個小屁孩在搞什麼!
晗妃的臉色此時也有些微僵,半垂的面容沒人能看清楚她的神色。徽瑜也同樣半垂着面容,心裡卻在想着怎麼收場纔好。這倆孩子雖然屁都不懂一個,但是明顯的是較上勁了。大人永遠不要忽略孩子的智商,孩子雖然小,但是也有自己表達自己心思的方法。這樣的行爲在大人眼睛裡往往就被忽略過去了,但是不代表她不存在。一個孩子的時候不會明顯的表達出來,但是當兩個差不多大的孩子在一起的時候,就會出現特別好笑的場面,如同此刻。
“這兩個孩子真是怪有趣的,難怪皇上要她們在一起,臣妾真是覺得大開眼界。”皇后娘娘這個時候忽然開口了,笑容滿滿的看着昭姐兒跟笑安,“從不知道孩子們在一起能這般的好玩。”
“皇后娘娘說的是,笑安尋常可看不出這麼要強來,可見什麼事情都是講究個緣分的。”晗妃也笑了。“要不臣妾逗逗她們抓東西好了?”說完就看向皇帝。
皇帝卻擺擺手,“不用,隨她們玩。”
晗妃就笑了笑,沒再說話,眼睛卻是一直盯着笑安,心裡也有些忐忑。
大人的世界太複雜,孩子們的眼中卻是一片澄淨。此時昭姐兒又開始行動了,她卻不是繼續用爬的方式,而是伸手將自己身邊的一個翡翠做成的精美掛件拿在了手中看。看了好一會兒,就看到她又隨手給扔了,顯然是不太滿意。
笑安瞧着昭姐兒不搭理她了只顧着挑東西,也順手拿起身邊的東西,看了看又扔下,再拿,再放下。
昭姐兒自己身邊的東西都被她扒拉了個遍,也沒看到有喜歡的。就開始轉移陣地,往旁邊爬了一步,看了一會兒,又開始往前爬,漸漸地桌子上就出現了昭姐兒爬過之後留下的痕跡。看着兩個孩子終於開始辦正事了,徽瑜總算是鬆口氣。
可是,大家又看出不太正常了。
昭姐兒往左邊爬着抓東西,笑安朝右爬着找東西,這桌子看着挺大的,但是這兩個娃娃爬着走,也沒多大的功夫然後就碰頭了。兩人的小手裡同時抓住了那柄裝飾極其精美的寶劍,鎏金的劍鞘上鑲嵌着各色寶石,一眼看去的確是精美絕倫。
昭姐兒握着劍柄,笑安公主握着另一端,兩個娃娃就開始拉扯起來。
其實未必就真的喜歡這柄劍,但是爭奪起來的纔是好東西,不僅大人這樣做,小孩子也是一樣的。
皇帝不開口,不表態,大殿裡所有的人都不敢開口。這樣的一幕,不知道皇上看到眼睛裡會是什麼想法。
就在這個時候,皇上邁動了腳步,然後走到了兩個孩子身邊,彎着腰看着她們,只是不說話。
皇帝這麼突然走過去,笑安公主打從生下來就是被皇帝*着長大的,自然是跟自己的父皇更親近,然後就扔下寶劍伸着胳膊讓皇帝抱,嘴裡還依依呀呀的發出聲音來,雖然有些模糊,但是也能聽得出來是叫人。
就在這個時候,昭姐兒側頭看着皇帝,打量着皇帝,手裡還攥着方纔被笑安扔下的寶劍。
徽瑜實在是太緊張了,手心裡都滿滿的汗,太考驗人的心了,簡直就是煎熬。
皇帝就把笑安公主給抱了起來,低頭在女兒面頰上輕輕親了下,笑安公主就笑了,就窩在皇帝的懷中伸手指着昭姐兒手裡的寶劍,依依呀呀的不知道在說什麼。皇帝順着笑安公主的視線看着側頭打量他的昭姐兒,一對上昭姐兒的眼睛,昭姐兒就笑了。昭姐兒笑起來眼睛都是彎着的,露出兩顆才長出來的小白牙,特別的天正無邪。
就在皇帝一晃神的功夫,就覺得手中被塞進了一個東西,低頭一看卻是昭姐兒把她手中的寶劍放到了他手中。
皇帝愣了愣,很顯然絕對想不到昭姐兒居然會這樣做。皇帝再一愣神,就沒把手裡的寶劍推出去或者是拿起來,保持着半握的姿勢。這時皇帝就看到昭姐兒打量他一下,然後就特別快的爬了半步,然後就抓着他的衣服晃晃悠悠的站起來,一把抓住了皇帝的大拇指……上的扳指。
昭姐兒抓着扳指不鬆手,因爲還沒有力氣站很長時間,不過是一瞬的功夫就晃晃悠悠的跟笑安公主似的要蹲個屁股蹲。偏偏昭姐兒要蹲回去的時候,她抓着皇帝的扳指也不肯鬆開,於是在這股蹲回去的力道下,昭姐兒居然把皇帝手指上的扳指給抓了下來。
衆人還沒等看到皇帝什麼表情,就看到昭姐兒拿着扳指轉身就爬,橫爬過一個桌面,爬到了姬亓玉的跟前,雙手揮舞着手裡的扳指笑的‘咯咯’直響,然後做出一個讓姬亓玉抱的動作,嘴裡也依依呀呀的不知道唸叨着什麼。姬亓玉神色複雜的看了女兒一眼,彎腰伸手把她抱進懷中,不等他把昭姐兒手中扳指取下來還給皇帝,就被昭姐兒抓住手,然後那扳指就被昭姐兒戴到了姬亓玉的大拇指上。
全場都安靜了,除了昭姐兒那笑的特別歡快的聲音,在衆人耳旁不停的迴盪。
這個時候大家都算是看明白了,笑安公主跟昭姐兒搶寶劍,兩人誰也搶不過誰。這個時候皇帝過去了,笑安公主就找到了靠山,然後讓皇上給她搶過來。可是昭姐兒卻在笑安公主鬆開手之後也不喜歡這柄寶劍了,卻盯上了皇帝的扳指。於是就把寶劍塞到了皇帝的手中,換走了他的扳指,橫跨過桌面給他爹戴上了。
沒錯,人家是換。用笑安公主喜歡的寶劍,換走了皇帝的扳指,雖然這換的方式有點霸道。
姬亓玉抱着昭姐兒就跪下了,徽瑜也連忙跟着跪下,就聽到姬亓玉說道:“請皇上恕罪,小女頑劣,尚不懂人事。”說着就把扳指摘下來,放在了桌面上。
徽瑜是絕對沒有想到昭姐兒會搶了皇帝的扳指,那扳指用老坑翡翠做成光澤華潤,顏色極正,估計昭姐兒是喜歡這顏色。搶了皇帝的討好她爹去了,姬亓玉就特別喜歡顏色漂亮的東西,連帶着昭姐兒也喜歡。言傳身教之下,結果搶了皇帝的東西。
徽瑜淚奔。
昭姐兒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覺得自己忽然矮了一截兒,然後又看到她爹把扳指給摘下來了,一時間就不樂意了,嘟着嘴就要哭出來,還伸着小胳膊去抓那扳指,要再搶回來。
徽瑜頭都大了,就立刻把昭姐兒從姬亓玉懷中抱過來,低頭看着女兒,眉眼就帶了幾分嚴肅。
昭姐兒從小就怕她娘,徽瑜這麼板起臉她就有些害怕了,不敢再搶,只是也不看徽瑜了,轉過頭看着桌子上的扳指那眼睛就落下淚來。這孩子哭的時候也不像別的孩子大喊大叫的,就嘟着小嘴睜大眼睛默默掉淚。
看的人真是心疼死了。
徽瑜看着女兒哭也想哭,只是那東西是皇帝的,誰特麼的嫌命長去搶啊。
“小丫頭倒是有意思,嗯,居然還知道用東西換走朕的扳指。”皇帝不急不躁的開口了。
聽着皇帝的話,大家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是什麼意思,靜等下文。
姬亓玉沉默不語,一副任憑處置的樣子。旁邊女兒一直哭,低聲哽咽聽得他實在是忍不住了,也顧不得在君前到底還是把昭姐兒從徽瑜懷裡抱回來。衆人只見他拿出帕子給女兒擦拭眼淚,動作輕柔,低聲輕哄,昭姐兒就伏到她爹的懷中委屈的不得了,眼淚鼻涕全都抹到了她爹的身上。
京都的人誰不知道靖王的潔癖,誰不知道靖王府後院閒置的側妃侍妾就是因爲他的怪癖作怪。可是大家看着靖王這般輕聲哄着女兒,給她擦拭眼淚,絲毫不嫌棄那抹到他身上的眼淚鼻涕的時候,只覺得靖王是不是換了一個人啊。
昭姐兒怕靖王妃,靖王妃抱着她的時候她不敢哭的樣子真是委屈的很。可是到了靖王的懷中就不一樣了,哭聲也大了,居然還敢伸手去指着那扳指。
徽瑜只覺得頭疼得很,也顧不得別的,只能在御駕跟前請罪,“請皇上恕罪,小女無知,冒犯皇上,請皇上開恩。”徽瑜知道這種時候皇帝不細問,任何狡辯的話都不能講,皇帝這種多疑的生物,此時此刻越發的如履薄冰。
“小小年紀,倒是孝心可嘉。”皇帝又開口了,“純孝之心,朕自是要成全的,這扳指就賞給這丫頭了。”
什麼孝心可嘉。什麼純孝之心,小小孩子知道什麼是孝道啊,她就是喜歡那顏色!徽瑜全都沒放在心上,只是知道他們沒事了。
“謝皇上隆恩。”姬亓玉跟徽瑜帶着昭姐兒謝了恩,姬亓玉就把扳指拿起來遞給女兒。
昭姐兒看着扳指臉上還掛着淚珠就拿過來笑了,然後……極其固執的又把扳指給姬亓玉戴上了。
衆人:……
皇帝這一剎那的眼神格外的複雜,眼睛落在昭姐兒身上,就看到姬亓玉正拿着帕子給女兒擦鼻涕,還沒擦完,昭姐兒就把自己的嘴巴臉蛋貼到了姬亓玉的臉上……鼻涕眼淚糊了姬亓玉一臉!
他那潔癖成癮的兒子,居然就跟沒事一樣,還對着他女兒笑了笑,這纔拿出一塊新的帕子去擦自己的臉。不過他瞧着那擦臉的力道可不輕,臉都白了,不過他高興了!
笑安公主窩在皇帝的懷中,看着對面的昭姐兒也不哭了,她雙手抱着皇帝的脖子,眼睛也落在那扳指上面,但是很快的小姑娘又去看她父皇手中那寶劍了。
笑安公主最後還是拿了那柄寶劍,昭姐兒得了皇上的扳指。然後接下來平哥兒跟新哥兒被放在了重新整理過的桌面上,繼續抓週。
董婉站在兒子身後,面色微微有些緊張。竇側妃站在新哥兒身後,比董婉還要緊張。她們都是側妃,在君前自然是沒有一席之地,但是今天因爲孩子能在皇上面前露臉,自然是十分榮耀的事情。但是因爲方纔笑安公主跟昭姐兒的意外,她們更加擔心自己的兒子千萬比犯渾就好。
平哥兒生下來的時候就瘦弱,此時還坐不太穩當,搖搖擺擺的,董婉在他背後輕輕撫着。新哥兒要大些,也不用竇側妃扶着,一雙眼睛就在滿桌子上的物件中流連。平哥兒許是天生體弱,再加上生下之後董婉跟姬夫晏的關係也不好,所以這孩子瞧着很是怯懦,一雙眼睛不安的看着大家,然後扭身撲到了董婉的懷裡。董婉就在他耳邊輕聲哄着,聲音低低的也聽不清楚說了些什麼。就看到平哥兒慢慢的安靜下來,雖然面容上還是有些膽怯,不過到底是在自己周遭的桌面上看了看,抓了一支筆又躲進了董婉的懷裡。新哥兒抓了一幅畫,仕女畫,衆人就輕聲笑了起來,竇側妃覺得臉都要紅透了。
抓週圓滿落幕,皇后娘娘就帶着大家去了更寬闊的前殿,宴席早已經準備妥當。當然並不是人人都有幸能進入大殿,更多的人都是在偏殿落座。
徽瑜跟在姬亓玉身後進了大殿,楊側妃跟衛側妃都被安排去了偏殿,坐在她們身邊的恰好是董婉跟竇側妃,也不知道這安排席面的人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她們二人都沒孩子,偏偏別人都帶着孩子不說,還有兩位在抓週宴上露過臉的,其中一位還是她們王妃的堂姐!
衛側妃低垂着頭也不看別人,臉色有幾分蒼白。楊側妃倒是笑容滿面的跟大家周旋,因爲幫着王妃掌中饋的緣故,言談之間自然就有底氣。有人問起孩子的事情,她就笑着說道:“緣分不到,也強求不來,這孩子也不是想要就能有的,隨緣就行。”若有人問起靖王府的內宅之事,楊側妃就滿臉感激的說道:“承蒙我們王妃不棄,正幫着王妃姐姐管理些家務,只是我人愚笨,還需要多加努力學習。”還有人旁敲側擊問起府裡靖王待靖王妃之事,楊側妃就捧着心口說道:“我們王爺男人大丈夫,我們王妃嫺雅高潔,真是珠聯璧合,伉儷情深。王爺王妃情深意厚,我們做妾室的也爲主子感到開心。”
衆人就沒什麼心情繼續問了,誰願意聽靖王府無比和諧的事情,她們要聽的是靖王跟王妃不得不說的故事。可是不知道是靖王妃太有手段,還是真的待人如此寬厚,反正就沒從楊側妃跟衛側妃的口中聽到一丁點的怨言,關鍵是衛楊二人還沒跟靖王洞房呢,靖王妃是用何手段讓她們這麼維護的呢?
聽着大家轉移話題,楊側妃也是輕輕地緩了口氣,心裡覺得疲累不已,面上還要端着笑容。她知道這些人想要知道什麼,也知道這些人是怎麼看她的,可是她要怎麼做怎麼說,心裡卻還是明白的。坐在她旁邊的正是寧王董側妃,是她們王妃的堂姐,她就又謹慎了幾分,早就從鍾媽媽還有尤嬤嬤那邊偶爾聽到一兩句,知道王妃跟這位董側妃已經有些不睦了。
“若是妹妹知道你如此維護她,想來會十分安慰的。”董側妃笑着看着楊側妃緩緩說道,聲音很低,旁邊的人不細聽是聽不到的。
楊側妃立刻板着臉說道:“作爲妾室,服侍主母,本分內之事,不敢請功。”
董婉微微一滯,就淡淡一笑,“說的也是,如你這般的當真是稀有,並不是人人都能做到這樣。”
楊側妃不明白董婉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是也知道寧王妃跟董婉不合的事情,就低聲說道:“姐姐辛苦,若遇上那不寬和的也真是委屈,畢竟像我們王妃這樣寬厚的可尋不出幾個。”
董婉就笑了笑不再說話了,楊側妃卻不敢懈怠,一頓飯吃的很是辛苦。
此時,大殿裡氣氛正好,爲笑安公主送上的禮物早已經堆成一堆放在大殿的一角。讚歎溢美之詞聽的人耳朵都麻木了,笑安公主許是因爲抓週的時候跟昭姐兒熟悉了,此時兩個娃娃被各自的奶孃嬤嬤看着在一起玩耍呢。只是笑安公主已經能站立走動,只是走不遠。昭姐兒卻還只能在爬行階段,交流上就有些斷層。
皇后在皇帝的左邊,晗妃作爲今日的主角坐在右邊,正中間是意氣風發的皇帝,輕歌曼舞,美人旋轉,臣僚逢迎,熱鬧非凡。在這熱鬧繁華的背後,徽瑜的眼睛卻一直沒能離開女兒的身上。姬亓玉坐在徽瑜的身邊,看着她有些不安的樣子,就道:“怎麼了?”從方纔起他就覺得徽瑜很是不安的樣子。
徽瑜也說不出來,就低聲說道:“總覺得心裡不太安靜,好似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
因爲她穿越而來,原文中的路線早已經偏離,徽瑜現在也已經失去了金手指的功能。但是這種不安,卻像是從她心裡蔓延出來,如藤蔓一樣緊緊地攀附在她的心房。這樣的感覺,在她纔剛穿越來的時候經常會有,但是那時候有金手指夾持,所以並不怎麼擔心害怕。可是現在她沒有了這個功能,對於危險不能預知,自然是忐忑難安。
徽瑜這樣說,姬亓玉就擰起眉,“說說看,怎麼不安?”
徽瑜卻搖搖頭,“說不上來。”若是能說出來,想得明白,也就不會不安了。
“把女兒帶回來吧。”徽瑜低聲說道,“我過去把她抱回來。”這種不安,讓她想要時時刻刻的帶着孩子在身邊。
姬亓玉就點點頭,“好。”
徽瑜悄悄地從後面繞過去,昭姐兒跟笑安公主在大殿的一角玩耍,她們旁邊高臺上坐着的就是皇上等人。徽瑜順着牆根儘量不引起人注意,慢慢的走過去。大殿裡窗戶高大,所以帳幔也都格外的厚重寬闊,她行走在帳幔之旁,在這陰影之中倒也不輕易被人察覺。
轉個彎,往前走十幾步遠就到了。徽瑜挨着帳幔悄悄地轉過去,卻發現在這帳幔旁邊還有一個茶水間,此時裡面安靜無聲,隱約只聽到有腳步聲、水開聲還有爐火偶爾發出的劈啪聲傳來。這是宮人在準備沏茶,徽瑜沒有好奇繼續往前走。但是走了兩步,腳又停了下來,她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從未聞過的香氣,茶房裡又不薰香何來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