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蒼穹
深秋時節,雲幕低垂,冷風送寒,大地漸增蕭瑟氣息。龐大的阿爾卑斯山脈和蜿蜒的多瑙河水系漸漸從金秋的絢爛轉入冬日的純潔,兩種偉大的自然地形交錯於德奧邊界,使之成爲極富特色的壯麗景觀。
伴着清晰的發動機嗡鳴聲,一架橄欖綠色塗裝的雙發飛機從蜿蜒流淌在奧地利境內的多瑙河上空飛過,這裡距離上奧地利州首府林茨約有40公里,往西差不多20公里即是德-奧邊境。視線中,一座座鋼鐵或水泥的橋樑橫跨於美麗的多瑙河之上,德國的戰火併沒有給奧地利人帶來封禁惡果,他們仍能使用這些橋樑,但每一座橋樑都受到蘇軍部隊的嚴密管控,通行於此的車輛乃至行人的大件行李都必須接受檢查。除了陸上警戒線,蘇聯人還運來了大量的防空武器,固定的、機動的,部署在橋樑周圍提供24小時的防空保護,但奧地利人並不會因爲蘇聯人對本國橋樑的看護而心存感激,他們雖然沒有德國人那種崇尚戰鬥榮譽的瘋狂,但大多數人都流淌着日耳曼的血液,他們同情友邦軍民的抗蘇戰爭,更憎惡蘇聯人強加給自己的枷鎖。只要不必冒着當場被擊斃的風險,他們樂於爲日耳曼人抗擊蘇聯的事業做些貢獻——傳遞情報、掩護人員以及提供食物等等。
對於常見的、平緩飛行在中低空的裡蘇諾夫-2型運輸機,奧地利人無動於衷,守衛橋樑以及交通樞紐的蘇軍官兵們也沒有太過在意,這裡畢竟是奧地利,在蘇軍奧地利方面軍翻山越嶺進入德國之前,國境那邊的德國武裝人員從未有過挑釁舉動,發生在德國東部和北部的激烈戰事也牢牢牽制住了德軍捉襟見肘的兵力。於是,缺少坦克和重炮的蘇軍奧地利方面軍短短几天便勢不可擋地逼近慕尼黑,近日更將這座德國戰時首府包圍起來,戰事的發展使得駐防奧地利的蘇軍官兵日日警戒而日日平安。精神上已然出現了小小的鬆懈。此外,由於阿爾卑斯山脈的天然障礙,蘇軍指揮聯絡人員在奧地利與德國之間往來基本上都是搭乘飛機。而雷達屏幕上時時變動的光點看起來令人眼花繚亂,多幾個、少幾個也不是那麼明顯。最近一段時間,設立在韋爾斯的蘇軍航空指揮部常常受到不明信號的干擾,致使地面中心與航空部隊之間的通訊聯絡時斷時續。一時間聯絡不上,蘇軍航空人員也不至於將其列爲危險情況。
在機翼和機身均有醒目紅五星標識的雙發運輸機上,9名身穿德國空軍制服的機組成員個個眉頭緊鎖、神情嚴峻,機艙裡的儀器設備遠遠超出一架普通運輸機所需,伸縮式的機槍炮塔也是相當高級的配置——在增加造價和操縱複雜度的同時。使得外觀儘可能接近於無武裝的運輸飛機。這架經過複雜改裝後的美製C-47已然成爲發射X-1型制導炸彈的發射平臺,在它靠近機首位置的控制區,臉龐削瘦的投彈操作手透過瞄準器反覆觀察,當飛行員第二次操縱飛機從河流上空掠過時,他以德語通告同僚們:“攻擊開始,各自準備!”
除了複雜排除彈艙故障的機械師,飛行員、機槍手以及導航員此時與制導炸彈的工作毫無關係,他們要做的準備是應對蘇軍反撲。就在無線電制導的滑翔炸彈離開彈艙後不久。地面上開始出現火光。隆隆爆炸聲和團團黑煙隨之出現在飛機附近,高射炮彈爆炸激起的氣流衝擊搖晃着機體,但在炸彈準確命中目標之前,飛行員必須儘量保持平穩飛行狀態,從而爲投彈手提供有效的觀察環境。
幾秒之後,面部肌肉緊繃的投彈手終於喊道:“命中目標!”
機艙內頓時響起一陣微弱的歡呼聲。飛行員旋即拉起飛機,將那些煙團和閃光拋在身後。隨着時間推移。爆炸聲聽起來越來越遠,然而危險並沒有因此解除。就在飛機進入雲層飛行時,位於機尾位置的機槍手告警道:“有兩架戰鬥機追來了!”
“願上帝保佑我們!”
飛行員在話機裡說道。當日的積雲填充着兩千米以上的空域,越是往高處飛,積雲越是厚密,機艙外很快變得灰茫茫一片,機組成員們重歸沉默,他們知道包括最好的噴氣式戰鬥機在內,絕大多數蘇聯軍機都未安裝機載雷達,這意味着雲層能夠爲他們的行蹤提供良好的掩護,但C-47的最大飛行時速僅有360公里,而蘇軍戰鬥機的時速普遍在500公里以上,一旦被盯上幾乎是死路一條——蘇聯的地面雷達仍能探尋到襲擊者的大致方位,在它們的引導下,蘇軍戰鬥機並不會偏離目標太遠。
“該死,我好像看到一架蘇聯戰鬥機了,就在右翼不遠處!”一名機槍手的驚叫讓機艙裡的氣氛驟然緊張到了極點,人們全神貫注地傾聽,卻只能聽到自己這架飛機的發動機聲。須臾,明顯傾斜的機身意味着本機正在轉向,而機艙外的光線也逐漸變得強烈起來,渾然之間,舷窗外的視線豁然開朗——飛機鑽出雲朵進入毫無遮蔽的空隙地帶!
“真見鬼!”飛行員叫到,“夥計們,我們得有十分鐘裸露在空氣中,做好準備了……”
話音才落,位於機尾的機槍手便毫不客氣地叫喊起來:“5點鐘方向發現敵機一架!”
得此消息,機組成員們頓感心驚,而這機身也猛然前傾,鼓譟的發動機隨之加大了噪音量,俯衝造成的嗚咽聲衝擊着人們的聽覺感官,機體的明顯顫感說明它正努力超越設計的最高時速。轉眼之間,機尾和機背的炮塔嘶吼起來,只是7.92毫米機槍對於蘇軍戰鬥機的威脅遠沒有人們寄望的那樣強大,伴隨着另一種爆裂式的嘶吼聲響起,連串的光點從機翼和機身近處擦過,好在C-47通過俯衝所獲得的速度使之不至於被敵人迅速追上,數萬米的距離一晃而至,當舷窗外重新被灰色充斥時,年輕的德意志戰士們莫不有種死裡逃生之感。
沉寂片刻,投彈手發問:“我們炸中了那座橋,也許能讓它倒塌,也許只能帶來暫時的破壞,爲了這樣的攻擊冒險搭上一架寶貴的飛機連同我們的生命值得嗎?”
這個問題如同落入水面的石塊,在人們心中激起層層漣漪,他們並不知道,此時就在他們的下方,在德國巴伐利亞的樹林中,數以萬計的德軍將士正在酣睡,只等夜幕降臨,他們又將上路,通過車輛運輸、馬匹馱載以及徒步行軍嚮慕尼黑集結,而在德國西南部的巴登-符騰堡,西部的萊茵-蘭法爾茨、北萊茵-威斯特法倫以及中西部的黑森,這樣的部隊一支接着一支,按照德軍聯合參謀部的計劃,除在北部和中部阻擊蘇軍的部隊之外,其餘兵力悉數投入慕尼黑之戰,這也將成爲決定德國命運的一場關鍵戰鬥!
短短几天時間,德國空軍改裝的C-47攻擊機頻頻出動,這迫使蘇聯空軍在南部戰線全面停止了裡蘇諾夫-2型運輸機的飛行,並向奧地利增派了戰鬥機部隊,但這並不能完全阻止德軍對奧地利西部和西北部橋樑設施的轟炸。隨着C-47的不斷消耗,德軍遣上寶貴的Do-217,這種作爲X-1制導炸彈原始平臺的快速轟炸機在高空飛行時能夠達到500多公里的時速,跨越巴伐利亞進入奧地利只需要四十分鐘,秘密設立於瑞士和意大利的無線電基站也爲德軍轟炸機提供了有效導航。在發動空襲的同時,潛伏在奧地利或從意大利方向入境的德軍突擊隊員發動地面攻擊,奧地利人也在“不參戰但也不讓敵人踩着我們的脊背攻擊德國兄弟”的口號號召下進行了大規模的罷工行動,多管齊下的方式大量使得上奧地利和薩爾茨堡地區的交通設施大受影響。由於從薩克森南下的蘇軍波蘭第2方面軍和從捷克進入德國的蘇軍捷克方面軍仍受阻於雷根斯堡-帕紹一線,從奧地利進入德國的蘇聯軍隊必須依賴上奧地利和薩爾茨堡的交通線保障補給,而這種的補給效率在短時間內下降了百分之六十之多。在蘇軍重新疏通運輸線之前,一路爲數兩萬人的德軍山地部隊從巴伐利亞西南部越境進入奧地利西部的蒂羅爾地區,並得到了當地日耳曼居民的熱烈歡迎。在他們的指引和配合下,德軍迅速攻佔並解放了北蒂羅爾的多座城鎮,鋒銳勢頭使得蘇軍奧地利方面軍不禁擔心後路被抄。爲了扭轉被動局面,蘇軍統帥部連忙從捷克和斯洛伐克抽調部隊,甚至邀請南斯拉夫軍隊進入奧地利參戰,但遠水難解近渴,何況上奧地利和薩爾茨堡地區的破壞行動很快擴展到了整個奧地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