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不離緩步走入了偏殿,卻看到賈天祥等人都帶着一臉苦色,坐在那裡相顧無言:“你們……這是怎麼了?蔣維喬,陛下到底是得了什麼病?能不能治好?需要什麼?”錢不離接連發問道。
“大將軍,我感覺陛下體內有一種能讓生機萎靡的東西,應該是一種毒!但是……這種毒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非常棘手。”蔣維喬苦着臉說道。
“棘手?那你剛纔……”錢不離愣住了,蔣維喬剛纔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怎麼一轉身就變了?
“我是爲了寬陛下的心,實際上一時半會我也找不出什麼辦法來。”
錢不離心中當時就是一涼:“一點辦法也沒有??”
“除非是找到這種毒藥,讓我研究一段時間,品出來毒性纔好下藥。療毒的方法不外是兩種,一種是清毒,一種是以毒攻毒,這種事可千萬不能亂來,否則好人也能被治成死人。”
找到毒藥?這談何容易!兇手是誰現在還毫無頭緒,想找到真兇不是短時間內能做到的,而且就算抓到了兇手也未必能搞到毒藥,前前後後說不定要花費多長時間,姬勝情還能挺得那麼久麼?
錢不離緩緩跌坐在椅子上,臉色變得白裡透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賈天祥、天雨總管等人面面相覷,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錢不離如此失態。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魏悲回打破了沉默:“大將軍,事已至此……我們就要從長計議了。”
“從長計議?計議什麼?”錢不離冷冷的回道。
“萬一陛下不愈,這國不可一日無君……”
魏悲回噤若寒蟬。不敢說話了。魏悲回身爲內閣右相,本身又是個智勇兼備的人,但這並不妨礙他內心對錢不離的敬重,知遇之恩在前、搭救之恩在後,可以說沒有錢不離就沒有他的今天!而且魏悲回理解錢不離的心情。在座地又都是自己人,也不怕丟什麼面子。
“大將軍!”天雨總管輕聲道,隨後向着姬勝情寢宮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錢不離不要影響到姬勝情休息。
錢不離氣呼呼的坐回了椅子上。大家都變得沉默起來。
就在這時,柯麗端着茶盞輕輕走了進來,十分乖巧的爲在座的衆人斟上茶水。可是在她爲武鍾寒斟茶地時候,卻莫明其妙的趔趄了一下,差點跌倒在地,幸好武鍾寒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柯麗。
“柯麗,你怎麼了?”天雨總管關切的問道。
“回總管大人,可能是休息不好,經常頭暈、噁心,過一會就沒事了。”柯麗輕輕回道。
“唉……這一段時間真是辛苦你們了。”天雨總管嘆道。
“我們不苦。陛下……才叫苦呢!”到底是小孩子心性,眼淚說來就來,一提起姬勝情,柯麗眼中當時就掛上了淚珠。
這下子屋中的氣氛顯得更加沉悶了。大家聚集在這裡是等着蔣維喬下診斷,可是蔣維喬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他暫時沒辦法醫治姬勝情。以理性地角度分析,現在應該商議姬勝情不治之後的事情了,但魏悲回才提了個開頭,就遭到了錢不離的痛斥,沒有人再敢提這個話題。
過了許久,錢不離最先忍受不住了,他緩緩站起身來:“我先出去走走,蔣老先生。陛下地病就交給你了,無論如何……你也要把陛下治好!”
“請大將軍放心,卑職一定全力以赴。”蔣維喬苦笑着說道,上面一張嘴,下面跑斷腿,錢不離一開口就把姬勝情的安危強行交付給了他,他也只能先應承下來,不管有沒有把握。蔣維喬也知道,他是錢不離最後的希望,除了把姬勝情的安危交付給他之外,錢不離沒有別的選擇。
眼見錢不離大步走了出去,賈天祥輕咳一聲,說道:“鍾寒,你去陪陪大將軍吧,我們幾個都不方便,你很年輕,又是大將軍一手帶出來的,你們之間也好說話。”
“卑職明白。”武鍾寒連忙站了起來,急步向屋外追去。
賈天祥又看向了蔣維喬:“維喬,這一路顛簸下來,你也很累了,先休息一下,再想辦法吧,事情已經這樣了,急也急不來。”姬勝情病成這樣,賈天祥心中的痛苦不在錢不離之下,但他絕不能把自己的情緒流露出來。看錢不離現在的樣子,短時間內是冷靜不下來了,如果他這個帝國宰相再失了方寸,誰來處理國家大事?
“我現在怎麼能睡得着?”蔣維喬苦笑道:“讓我再想想、想想……”
“嗯……也好。”賈天祥沉吟一下,點頭道:“悲回,我們先走吧,這些天積攢了不少事情,加緊處理一下,有些事不能再拖了。”
“好吧。”
“天雨總管,你也去休息一下,這些天就屬你最累,我們都老了,老胳膊老腿地禁不起折騰,累壞了可不好。”
“我留在這裡陪蔣先生。”天雨總管笑道:“萬一蔣先生有什麼需要的,我也能幫上忙。”
賈天祥最後把目光落在蔣維喬身上,張了張嘴,差一點說出懇求蔣維喬全力以赴的話,但轉念一想,縱使他什麼也不說,蔣維喬也會盡力而爲的,他說了只能是增加蔣維喬身上地壓力。千言萬語在此刻化成了一聲長嘆,賈天祥站起身,緩步向屋外走去。
對蔣維喬來說,這是他經歷的最大的一次難關,他時而皺眉苦思,回想着姬勝情的脈象,時而急步驅走,琢磨着可行的方法。
時間在飛快的流逝,可蔣維喬卻依然毫無所得,他心中有數,到了最後關頭,衆人肯定會要求他孤注一擲,用以毒攻毒的辦法搏他一次!但是具體用什麼方法卻是要由他決定的,賭對了可以救回姬勝情的性命,賭錯了姬勝情就會提前離開人世,其中的干係太大了!他剛纔也說過,好人也會被治成死人!姬勝情地身體已經非常虛弱了,禁受不起虎狼之藥,機會只有一次!
蔣維喬過於聚精會神了,行走的速度也快了點,竟然沒有看到被錢不離踢翻的那張圓桌,一腳踩了上去,險些被絆了個跟頭,幸好抓住一條朝天的桌腿,才穩住了身形,但那條桌腿卻被蔣維喬掰了下來。
蔣維喬苦笑着搖搖頭,擡手就要把桌腿扔掉,就在這一晃之間,桌腿折斷處黃裡透青的木質吸引了蔣維喬的注意,蔣維喬凝神觀看了片刻,突然說道:“柯麗,你剛纔說……你這些天一直頭暈?”
“是呀。”柯麗點點頭。
“除了頭暈之外,還有沒有別的感覺不舒適的地方?”
“有時候還感到噁心,沒有力氣,嗯……胸口經常發悶,象喘不上來氣一樣。”
“只有你一個人感到不舒服麼?”
“柯藍姐她們也是這樣的。”柯麗很認真的點頭道:“我們去太醫那裡抓過藥了,但總是不見好。”
“你們什麼時候開始感覺不舒服的?”蔣維喬的神色變得緊張起來:“好好想一想!這非常重要!是在陛下出事之前還是在陛下出事之後?”
柯麗顯得更加緊張,她被蔣維喬的樣子嚇壞了,低頭想了半晌,纔開口說道:“好像是……陛下出事之前,很久了,但以前不象現在這樣嚴重,以前睡上一覺就什麼事情也沒有了,現在怎麼睡也睡不夠,醒來還是感到沒有力氣。”
蔣維喬左右看了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扔到地上,把茶杯摔碎了,蔣維喬彎下腰拾起了最大的一塊碎片,在桌腿上颳了起來,紅色的漆被刮掉了,裡面露出了黃裡透着青的木質,蔣維喬繼續颳着,直到刮下來一些木屑之後才停手,接着他用手指撮起一點木屑,放進口中,合上雙眼品了起來。
過了片刻,蔣維喬突然睜開眼睛:“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陛下在出事之前,也經常感到頭暈、胸悶、噁心,是也不是?”
“這個……是這樣的。”柯麗點了點頭。
“把你的手給我。”蔣維喬喝道。
柯麗連忙把手伸了出來,蔣維喬伸出兩根手指,搭在柯麗的腕脈上,細心切了片刻,臉上露出了激動的神色:“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陛下有救了!”
“你說什麼?”蔣維喬的話可算是石破天驚了,走路說話一向顯得慢吞吞的天雨總管竟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連先生也不叫了。
“陛下有救了!有救了!!”蔣維喬激動的說道:“快把大將軍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