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要不然......卑職派密諜去夾脊關,找機會把那王明覆幹掉吧!”武鍾寒冷冷的說道。在武鍾寒心目中,天下人只分三種,一種是對錢不離有幫助的人,一種是對錢不離有危害的人,還有一種就是與錢不離沒有利害衝突的人,武鍾寒把王明覆歸納爲第二種人,這種人是不可以活在世上的!武鍾寒做決定從來不管目標的性格、品德、經歷,是有意還是無意,焉或是好人還是壞人,只要妨礙了錢不離,統統都該死!
“別開玩笑了。”錢不離苦笑着搖搖頭:“就算是病急亂投醫也要有點譜,王明覆已經成了天下矚目的人,殺了他豈不是承認有內幕?”錢不離一口否決了武鍾寒的意見,而另一方面他也有些不忍心殺死王明覆。孫天宜已經把王明覆的生平打探出來了,這麼樣一個苦命人,他是本着對侵略者刻骨的仇恨才鬧出這種事的,其事難容,但其情可原!實際上兩個地位相差極大的人是站在同一個陣營的,如果扎木合出現在王明覆面前,王明覆會象瘋子一樣連撕帶咬和扎木合拼命,如果扎木合出現在錢不離面前呢?錢不離會馬上下令把扎木合剁成肉醬,連一刻都不會等,省得夜長夢多,出現什麼劫獄之類的事情。
錢不離在塞外時,曾經有個小小的幻想,就是打痛扎木合之後,主動求和,能誘使扎木合親自出面和自己談判那就萬事大吉了!錢不離絕不會對敵人講什麼信義,他就要在談判桌上幹掉扎木合!問題是幻想最後破滅了,錢不離不會去敵營顯示自己正氣凜然的君子風度,扎木合更不會冒着危險來錢不離這裡當一回無畏的勇士。
一個是縱橫草原的王者,一個是手握重權的大將軍,在某些特定的時刻,他們可以做到置生死於度外,但在更多的時候,他們又是惜命如金的,絕不會去冒無謂的風險。
“大將軍,民心可用,民心也易欺瞞!現在最關鍵的不是怎麼樣平息風波,而是怎麼樣答對朝中的文武百官!”賈天祥緩緩說道。姬周國沒受過儒家理學的侵淫,君權並不是至高無上、不可違背的,朝野之間已經形成了一種模糊、籠統的國家概念。不管是清官還是貪官,不管是老實人還是小流氓,每聽到姬周國又打了勝仗,幾乎所有人都表現得歡呼雀躍,而姬勝烈之所以搞得天怒人怨,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喪權辱國、同意割讓了雲州,最後才落得衆叛親離的地步。而錢不離計劃和扎木合做買賣,從某種角度來說就是裡通外國的事情,很難得到衆朝臣的諒解。
“是啊,賈大人正說到了點子上!不離,你可要想想辦法。”月色公爵憂心忡忡的說道,一向冷靜的她也有些失了方寸。文武百官不是老百姓,只有見多識廣、老於世故的人才有可能成爲官員,而越爬越高的人更是人中尖子。百姓們以爲是某些商人在行不軌之事,但對朝中的文武百官來說,只要他們知道繳獲的是什麼東西以及東西的數量,不難判斷出裡面的隱秘!長劍不是菜刀,何況是打着官爐封印的長劍,數量更是多達五千餘柄!誰有能力販賣國庫中的東西?不外是那麼兩、三人而已!!
“我有什麼辦法?!”錢不離長嘆了一聲:“你以爲我是誰?在這裡一坐,辦法就能從天下掉下來?”錢不離心中有說不出的苦楚,上一次御史臺還上書說天威軍團的編制超額了,要求進行精簡,而擴軍計劃壓根就沒敢光明正大拿出來討論,全都是在暗中佈置的,現在又出了這等事,簡直是雪上加霜!
再強大、再狡猾的敵人錢不離也不害怕,戰爭只是一場殺戮遊戲而已,他總能找出敵人的弱點,進行致命的攻擊!但政事卻不同戰爭,錢不離有種使不出力氣的感覺。有十個人反對他,他可以殺,有一百個人反對呢?朝臣們全都站出來指責他呢?還是用殺來解決問題麼?
不能用暴力解決矛盾,那麼只能採取懷柔的手段了,雖然朝臣中換上了不少朝氣蓬勃的年輕人,這些人又很尊崇他錢不離,但裡通外國的事情是不可能得到他們諒解的。
難!真難!就算用不堪的丟車保帥的辦法,丟的也是沈繼棟、賈天祥這等棟樑,何況錢不離根本不會用這等爛招!大家都是從絕境中同心協力一起闖出來的,彼此信任、彼此扶持、彼此相助,這纔是勝利的根本!錢不離不會拋棄任何一個信任自己的人!就算用丟車保帥的方法渡過難關又能怎麼樣?失去了臂助、失去了根本,他又能做出什麼來?!
“就算沒有辦法我們也要想出辦法!”天雨總管在失神中說出了一句惡狠狠的廢話。
“不用擔心。”錢不離緩緩說道:“這件事情是我策劃的,到時候我頂着就是!大不了我不當這個攝政大公了,他們能拿我怎麼樣?!”錢不離已經打定了主意,他的地位與別人不同,不管他犯了多大的錯他也是姬勝情的男人,沒有人敢對他窮追猛打、落井下石,退一步把攝政大公交出去,保住賈天祥不受牽連就好,政務依然控制在自己手裡。
錢不離這番話說得很自然,因爲他確實是這麼想的,但在場的衆人卻不約而同的呆住了,紛紛把目光轉到了錢不離身上。
尉遲慧雙眼發亮的緊盯着錢不離,一眨一眨,她發現這個男人總能帶給她新的驚訝,新的感覺!
對錢不離來說,挺身而出是一人做事一人當的基本倫理的表現,事情確實是由他策劃的,別人都是幫手,他纔是主犯,錢不離承認自己是個心狠手辣的人,但他沒有齷齪無恥的品性,何況由他來承擔責任纔會把損失降到最低!但是對賈天祥等人來說,錢不離自願挺身而出是一件讓人感到震驚的事,在通常的情況下,上位者犯了過失,總是會千方百計尋找着替罪羊,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他們和錢不離共處了很長一段時間,從心底裡信任錢不離,但錢不離的有擔當還是超出了他們的意料。
什麼叫忠誠?在主人有難的情況下,不站出來爲主人擔當責任怎麼體現忠誠?如果錢不離需要武鍾寒或周抗來替他承擔責任,這兩人絕不會多說話,也不會有什麼不滿,當他們向錢不離效忠時,已經決定直面未來的一切,這是他們的命運!
周抗壓制着內心的激動,緩緩說道:“大將軍,事情還沒到這種地步!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們等一等,也許會出現意外的變化。”當年他投靠錢不離時,只是因爲身不由己,姬勝烈已經拋棄了他,甚至下密令要把他除掉,他只能選擇投靠錢不離。不過隨着時間的流逝,周抗發現自己當初的決定真是無比英明,姬勝烈是一個喜歡卸磨殺驢的人,錢不離卻是一個敢於承擔責任的人,倆個人相比差距真是太大太大了!就算錢不離失勢了,他跟着錢不離一起沉淪下去,他也心甘情願!
“還能有什麼變化?”天雨總管嘆道:“你們也真是糊塗!這麼重要的貨物怎麼能讓商隊運送呢?!隨便派些士兵護送也不會鬧成這樣了!”
“怪我!”錢不離苦笑道:“我擔心聲勢越大越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所以特別囑咐孫天宜,讓他手下裝扮成普通的商隊,其實這已經是第四批貨物了,前三批都是平平安安的送到了夾脊關,誰知道......唉!”
“大將軍,打蛇要打七寸!”尉遲慧突然開口說道:“您看,所有的風波都是那個叫王明覆的人挑頭鬧起來的,如果我們能讓王明覆反戈一擊的話,那麼所有的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讓他反戈一擊?”錢不離一愣。
“對!他想要什麼我們就給他什麼!世界上有什麼都不想要的人麼?王明覆也是一個人!”尉遲慧笑道:“只要心中有所期翼,那就好辦了。”
“象王明覆這樣倒黴的人可不多見......”賈天祥苦笑道:“依我看,權勢金錢美女這些凡物是收買不了他的。”
“沒試過怎麼確定?”尉遲慧還在堅持自己的意見。
“王明覆想要什麼?”月色公爵嘆了口氣:“經歷了這麼多痛苦,我猜他最想要扎木合死!我們能給他麼?”
錢不離的手僵了一下,看了看月色公爵,又看了看尉遲慧,緩緩說道:“看來......事情也許不象我想得那麼壞,等等消息再說吧。現在我們首要的事情,是查出沈繼棟的密信到底跑到哪裡去了!顧堅、鍾寒,你們的人手分成明暗兩路,從皇城開始查起,一直到夾脊關,沿途所有的驛站都要給我查個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