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勝情和柯麗還沒有親熱夠,錢不離就把柯麗‘要’了回來,實在沒辦法,他已經離不開柯麗了。運往通州前線的糧草、輜重需要統計,貴族們上繳的糧草數量、質量需要統合,浮樑的第四團已經偷偷打開了宜州的官庫,逐步把裡面的錢財、綢緞、甚至是爲了預防疫情儲備的藥品,所有的東西都要運到福州,每一批護送部隊出發的同時,錢不離都要把列單清理出來五份,然後派自己信得過的人拿着兩份清單快馬加鞭趕往福州,一份交給孫仲德、一份交給賈天祥,接着在暗中派遣自己的親衛攜帶兩份清單趕往福州,一份交給賈天祥,一份交給掌管密諜的關譽東。而自己還留着一份,以備日後覈對。
如此繁瑣的程序是必須的,如果有誰敢私自勾結、傾吞軍餉,就會在明裡暗處的環節上出現破綻,現在大局還遠遠未定,他決不允許出現腐敗的現象。如果有誰能真的打通柯麗、浮樑、孫仲德、賈天祥、關譽東這五個關節,私自大筆傾吞軍餉,那他錢不離就認了,這麼強悍的人其影響力絕不在自己之下,不過……福州集團除了自己以外,有這樣的人物存在麼?
因爲錢不離的謹慎,柯麗身上的擔子重了很多,往前線運送糧草和檢查貴族們上繳的糧食這兩項,還可以抽調宜州府本地的從事去查覈,但涉及到官庫的秘密就不能用他們了,必須要靠信得過的自己人。
柯麗和姬勝情在一起聊了一天,官庫的整理工作就停了一下,第一手資料都是從柯麗手中出來的,在柯麗不在的情況下,任何人不得私自啓開官庫,這是錢不離的嚴令。
不得不說,錢不離有些過分了,把瘦弱的柯麗按在椅子上。搬過來一摞賬本。這就是錢不離的所有工作,而埋頭苦讀的是柯麗,錢不離本來還想留下來鼓勵柯麗幾句,結果閻慶國神神秘秘地出現了,錢不離遂理所當然地離開了自己的‘小會計’。
不過今天柯麗卻好像不在狀態,心不在焉的翻閱着賬本,眼神卻不在賬本上,在外邊等候的浮樑已經進來兩次了。卻始終沒看到柯麗列出來清單,心中不禁奇怪起來,往日裡柯麗可是很利索的!但浮樑卻什麼也沒說,笑話,天威軍上下誰不知道這是大人寵愛的小女人,縱使他有妹妹這層關係,和錢不離近了不少。可也不敢去催促柯麗。
浮樑第二次走出去的時候,正和從外邊走進來的浮柔撞了個滿懷,“哥哥!”浮柔笑着抱了浮樑一下,這個世界上沒有男女授授不親地儒教規則。風氣不算苛刻,而土族人在這方面更是開化。
“小丫頭!”浮樑寵愛的捏了下浮柔的鼻子,卻發現自己捏了一手汗,不禁皺眉道:“又跑到哪裡瘋去了?你啊。侍侯好大人是正經!這麼大了還瘋!”
“我纔沒瘋呢,哥哥!”浮柔撒嬌般晃了晃手中的彈弓:“我去練習武技去了。”這個彈弓是錢不離給浮柔做的,皮筋是錢不離高價從宜州的商人手中收購的,據說是什麼蛟筋,雖然價錢高了點,但是彈性非常好。錢不離曾四處詢問橡膠樹,可惜沒人知道那是種什麼東西,沒奈何。不相信什麼蛟龍不蛟龍的錢不離只得花了一次大頭錢。不過那個商人也挺倒黴的,他出城的時候,李霄雲的士兵從他地貨物中翻出了兩捆綁得整整齊齊的箭矢,這是嚴禁私人買賣的軍資,他當場就被拿下,送到了宜州府。後來他百般申述,錢不離很仗義的相信了他,沒有責難那個商人,只是罰了一筆款子,罰款地數額也不大,如果那蛟筋是一種恆定商品的話,這筆款子剛好能買兩條蛟筋。
換句話說,這是不識擡舉的人經常撞到的意外。
“你啊……”浮樑苦笑起來,從口袋中掏出絲巾,愛憐的幫着浮柔擦了擦汗。
“哥哥真好……”浮柔突然抽了抽鼻子:“這是什麼味呀?”她左右看了看,把目光定在了浮樑手中的絲巾上。
浮樑突然想起了什麼,不露聲色的把絲巾又放回了口袋中,旋即向着裡面使了個眼色:“你進去看看,她好像有些不對勁。”必須要轉移話題了,記得從進入宜州府,他學着那些貴族的樣子也搞了條絲巾之後,就從來沒有洗過,如果被浮柔發現了破綻,他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柯麗?”浮柔睜大了眼睛,心無戒心地她自然要被自己的哥哥牽着鼻子走了,眨眼之間,她就忘了那種古怪的味道。
浮樑點點頭,他不敢再掏出自己的絲巾,只能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悄悄溜走了。
“柯麗,你在想什麼呢?”浮柔在開門見山,毫無策略性的開門見山。
“呀,浮柔姐,你來了。”柯麗連忙打了聲招呼。
“他怕你太累了,讓我來幫你。”真是……大言不慚,浮柔是什麼忙也幫不上的,哦……她能幫上倒忙。
“謝謝浮柔姐。”柯麗甜甜的笑了。
“自己姐妹還客氣什麼。”浮柔眨了眨眼睛:“你剛纔在想什麼呢?那麼入神?”
“沒……沒想什麼。”柯麗的臉紅了。
“怎麼?對我這個姐姐也不能說嗎?”浮柔用起了激將法。
“我……我真沒想什麼。”柯麗解釋着。
“哼!”浮柔哼了一聲,露出副生氣的樣子。
兩個沒有心機的女人湊到一起鬥智,不但場面很滑稽,而且攻防轉換非常迅速,戰鬥結束的也很迅速,根本就沒有看頭。
柯麗忸怩了片刻,最後覺得應該把自己的心事告訴給姐姐,要不然太不夠意思了,她紅着臉說道:“浮柔姐,你痛嗎?”
“痛?痛什麼?”浮柔莫名其妙的反問道。
“就是……就是……就是你和他睡在一起的時候,你痛不痛?”由柯麗的懵懂可以看出。開設生理衛生科目具有無比重大的歷史意義!
“你要死啊!小丫頭!!!”浮柔象被火燒到了屁股一般,嗷地一聲竄起老高,眨眼之間,她的臉紅得好似能滴出水來,土族人的風氣很開化不假,但也沒到能旁若無人談論房中事地份上。
柯麗被嚇傻了,呆呆的看着浮柔,不知道說什麼好。
浮柔來回踱步。眼神不時的瞟向柯麗,而柯麗的眼神也在不時的瞟向浮柔,浮柔走了幾圈,突然跑到了門口,打開門向外看了看,隨後把門關得緊緊的,劃上了門插。象做賊一般溜了回來:“你……
你怎麼想起問這個的?”
“我……我就是想問問。”柯麗的聲音都有些發抖,剛纔浮柔地尖叫聲可真把她嚇壞了。
“你還小,不到問這個的年齡!”浮柔擺出副大人的樣子,繃起了臉。
“你痛不痛?”在膽怯中還能堅持自己的心念。可見柯麗的堅強!
浮柔一陣頭暈,看樣子一定要說了?回想當時,她的第一次等於是被錢不離用強霸佔的,浮柔不禁重重地點了點頭:“痛!!”雖然錢不離後來一直對她很好。但她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很委屈。
“那我怎麼不痛?”柯麗驚訝的追問道。
浮柔用雙手捧住了頭,半天才有氣無力的回答道:“你當然不會痛,你還沒到痛的年紀呢!”浮柔對錢不離與柯麗之間地事情心中有數,錢不離一直在顧慮柯麗的年紀小,纔始終故意裝傻的。
“那我大了也會痛?”柯麗在分析着。
浮柔認真的想了想,點了點頭,這個小丫頭將來肯定是錢不離地女人,那當然會痛了!
“原來是這樣。”柯麗眉開眼笑的長鬆了一口氣。這纔看到手中的賬本:“哎呀,時間來不及了,浮柔姐你先坐一會,我要算帳了。”
浮柔感覺到裡面肯定有誤會,可惜她歪着頭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想不通就不想,這是浮柔的原則,她看着柯麗全神貫注的翻閱着賬本,看了會又覺得沒意思,遂拿出自己的寶貝彈弓把玩起來。
※※※在錢不離的客廳中,正有幾個人在談笑風生,除了錢不離、程達、閻慶國以外,屋子裡多出了一個人,正是接替李霄雲鎮守福州的孫仲德手下地副將,路建平,他帶着一千士兵護送着民夫來到宜州,給錢不離送來了不少輜重。
桌子上有一隻木匣,匣中靜靜的躺着一把彎刀,這是錢不離親手爲了搏殺設計的,造型顯得非常古樸,在刀鋒的曲線上,錢不離參考了自己那個世界馬刀的曲線,但是在寬度和厚度上卻增加了不少,因爲在冷兵器時代,士兵們穿着沉重結實的鎧甲,如果完全照着馬刀的樣子來,無疑是給自己的對手撓癢癢。
刀柄上纏着黑色的麻絲,這種東西可不是爲了好看纏上去的,在劇烈的碰撞中,有麻絲的緩衝,可以避免手掌被震傷,而最關鍵的作用則是麻絲可以吸汗,不管戰鬥多長時間,只要刀的主人還有力氣握住刀柄,刀就很難脫手。程達等人腰中的長劍劍柄,都是用兩片軟木固定上去的,兩兩相比,刀柄的設計要高級得多。
錢不離拿起戰刀仔細端詳了片刻,滿意的點點頭,隨後把刀扔給了閻慶國:“你和程達較量一下。”
閻慶國接過戰刀苦笑道:“大人,我本來就不是程將軍的對手,這東西我用着還彆扭,不是成心讓我捱打嗎?”
“程達,你不要還手,只是試一試。”錢不離笑道。
“好嘞!”閻慶國等的就是這句話,他虛空劈砍了幾下,體驗一下刀的力道,隨後轉向程達:“將軍,請!”
程達微微一笑,拔出了腰間的長劍。靜立不動。
閻慶國猛踏一步。揮刀由上而下,直劈程達的頭頸,雪亮的刀光帶起了尖銳的風聲。
程達神色一凝,顯然這戰刀的兇猛超出了他的預料,他手中地長劍斜着挑起,迎上了刀光。
鏘地一聲,程達地長劍向下一沉,戰刀卻被崩得直立起來。閻慶國的眼睛一亮,右手用力握住刀柄,戰刀再次呼嘯着劈下,比第一次的速度還要快。
程達屏住了呼吸,揮劍迎上,磕開了戰刀,但馬上又迎來了第三次重劈。這一次程達藉助自己高超的武技磕開戰刀之後,卻身不由己的退了一步。
“停!”錢不離看到閻慶國的動作過於兇猛了,生怕他們兩個人傷到一個,連忙叫停。
“痛快。真他媽痛快!”閻慶國意猶未盡的揮動着戰刀,大聲嚷嚷起來。
“程達,怎麼樣?”錢不離笑道。
“大人,這種戰刀確實兇狠。不過……還是不如長劍,長劍有很多精妙的招式,如果我剛纔反擊地話,絕對可以刺殺慶國。戰刀大劈大砍,破綻太多了!”
“程達,武技如你,在戰場上能有多少機會用上招式?”錢不離笑着搖搖頭:“又能有多少人的武技能和你差不多呢?在我天威軍數萬將士裡,你的武技也算是排在前幾名了。你想想,那些武技不高但力氣大的人,佩戴上這種戰刀,會爆發出什麼樣的戰力?”
程達和路建平等人對視了一眼,都沉思起來。
“在我看來,劍是兵器中的君子,文雅有餘,但殺氣不足,而刀是兵器中的平民,不需要長時間嚴格地訓練,也不需要高超的武技,人人都可以使用,用起來卻粗豪狂野、兇狠犀利!”錢不離緩緩說道:“程達,你用戰刀和閻慶國較量兩下。”
閻慶國一愣,極不情願、苦着臉把戰刀遞了過去:“程將軍,下手輕點啊!可別真的誤傷了我!”
程達接過戰刀舞動了兩下:“你小子,剛纔瞪着眼睛和我玩命的時候想什麼了?怎麼不知道輕點?這叫現世報、來得快,你就接招吧!!”
閻慶國拔出了自己地長劍,涎臉笑道:“程將軍,我還沒娶媳婦呢,您可得悠着點。”
“我要砍也是砍到你的腦袋,砍不到你下面,你緊張什麼?”程達難得幽默了一句:“小心了!”
閻慶國深吸了一口氣,做好了準備。
程達呼喝一聲,舉起戰刀劈了下去,這一刀他全力而發,刀光比閻慶國施展時清淡了幾分,但風聲卻銳急了數倍,氣勢驚人。閻慶國神情大變,一邊拼力揮劍上擋一邊向後退去,鏘亮一聲響,閻慶國手中的長劍竟然齊腰被震斷。
閻慶國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他一邊甩着腕子一邊向錢不離叫道:
“大人,您看、您看,程將軍在公報私仇啊!”
程達也嚇得不輕,他把戰刀交在了左手,和閻慶國一樣甩動着手腕,劈斷長劍之後他馬上全力收刀,雖然及時收緩了刀勢,讓閻慶國得以安全退出攻擊範圍,但他的手腕卻在隱隱做痛。
“程達,怎麼樣?”錢不離才緩過神來。
“大人,戰刀地兇狠在長劍之上,不過我用長劍也可能劈斷慶國的長劍,孰強孰弱還不好說。”從小就練習刺槍和長劍的程達畢竟對長劍比較有感情,他內心裡無法承認有一種新的兵器在實用性上壓過長劍。
“你啊,就是做事太認真了,不過……正是因爲你認真所以我才讓你擔任親衛隊隊長的。”錢不離笑了起來:“你們說說,用戰刀劈砍的時候有什麼感覺?”
“好像有多大力氣就能使出多大力氣。”閻慶國說道。
“用長劍的時候,我很冷靜,用刀的時候……有些狂熱。”程達還是那麼認真。
“路建平,你呢?看他們使用戰刀有什麼感覺?”錢不離轉向路建平問道。
“這個……很威風,很……猛!”
“不錯,一個‘猛’字說出了刀地真意!”錢不離點了點頭:“程達和慶國說的也沒錯,長劍是用來擊刺的,一劍刺出總要留有餘力,如此才能應對後面的變化,而刀卻大開大合、全力攻擊,刀的破綻也多。
不過你們想一想,兩軍交鋒,最重要的是什麼?是氣勢!當無數個士兵不顧自身安危,狂熱的揮舞着戰刀的時候,那種氣勢可以讓任何對手膽寒!”錢不離對用刀取代劍有信心,在他那個世界春秋戰國時期,劍纔是主要的兵器,但到了宋朝以後,刀就逐漸取代了劍的位置,如果刀沒有優勢的話,歷史是不會選擇刀做爲戰爭的主角。
程達等人默默點了點頭,他們被錢不離說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