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薛荔雪原就是楚沛琰青梅竹馬的表妹。
嚴格說起來,薛荔雪並非楚沛琰的嫡親表妹,她的堂妹薛荔雨纔是,她不過是厚顏隨薛荔雨喊楚沛琰表哥罷了。
她上一世從第一次和楚沛琰見面,就親親熱熱的喚他表哥,成日都喜歡粘着楚沛琰,楚沛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絲毫不會避諱,此刻她出現在楚沛琰修養的小院又有何奇怪?
孫妙曦原以爲這一世,她不可能再嫁給楚沛琰,也就絕不會和蘇荔雪有任何交集。
沒想到命中註定該遇見的人,雖然時間、地點、場景變了,但最終還是讓她遇見了。
孫妙曦打量薛荔雪的同時,薛荔雪的目光也肆無忌憚的落在孫妙曦身上,她臉上難掩震驚之色,眼中亦有驚豔之色掠過……
“這女人生得如此狐/媚勾/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薛荔雪語氣酸溜溜的,目光一刻都不離孫妙曦的臉。
她討厭出現在楚沛琰身邊一切女人,尤其是長得比她好看的女人!
她們明明是第一次見面,但孫妙曦精緻絕美的容顏,卻讓她覺得十分刺眼。
她沒由來的對孫妙曦生出幾分恨意,有一種強烈想要將她的臉劃花的衝動———那種感覺很奇怪,好像孫妙曦是她前世的仇人般。
總之,她一點都不喜歡站在表哥面前那個女人,尤其是表哥居然沒有立刻處死她!
薛荔雪眸光微閃,心思百轉千回。
她自來就是個隨心所欲的人。很快指着孫妙曦的臉蛋說道:“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居然敢行刺表哥你。不如我們在她臉上刺上‘女賊’二字,讓她明白定你這個國公世子可不是好招惹的!”
薛荔雪一想到孫妙曦那張礙眼的臉蛋。將會被刺上兩個醜陋的烙印,整個人立刻興奮起來,竟欺身上前,用手捏住孫妙曦兩頰,饒有興趣的挑選下手的位置:“刺在哪裡好呢?額頭?還是兩頰?還是……啊!你想做什麼?快放開我!”
“你說我想做什麼?”
孫妙曦之前雙手是被束縛在背後,但她同楚沛琰說話時就一直有所動作,悄悄的替自己解開束縛。
薛荔雪欺身上前時,她正好將繩子解開,趁着薛荔雪得意之時出其不意的反攻。不客氣的揪住薛荔雪的頭髮往後拉,將她牢牢困在身前當人肉盾牌。
孫妙曦不爽薛荔雪很久了,這一點不會因爲重生就有所改變。
只是上一世她已經殺了薛荔雪報仇,這一世便沒想過再去爲難薛荔雪,畢竟再大的仇也不能取人家兩次性命不是?
偏偏薛荔雪自己撞上來,且還是一如既往的惡毒,才初次見面就想要她毀容。
孫妙曦側眼看向蘇荔雪,見她雖被挾持,卻依舊一臉的囂張跋扈。似乎篤定自己不敢傷她般。
孫妙曦有些不習慣眼前這個張揚跋扈的蘇荔雪,她記憶中的薛荔雪,似乎已經很久沒如此直白張揚的顯惡了。
此時的薛荔雪還保持着原有的性情,還未爲討好楚沛琰、投其所好。把自己改變成另一種女子。
上一世蘇荔雪對楚沛琰勢在必得,但楚沛琰最終卻娶了孫妙曦,薛荔雪想不通自己到底哪裡輸給孫妙曦。最終索性收起所有棱角和脾氣,努力的讓自己成爲像孫妙曦那樣的女子。
改變後的她。最後竟真的成功取代孫妙曦,嫁給楚沛琰。
孫妙曦在喜堂見到的薛荔雪已然變了一個人。和眼前這個薛荔雪似乎沒絲毫相似之處,除了深藏在皮囊下的惡毒狠辣。
孫妙曦覺得自己不用再對薛荔雪客氣了,直接揪住她頭髮,將她拖到那具據說是爲她準備的棺材旁,把她的頭按在棺材蓋上,抽出藏在袖子裡的匕首,用閃着銀光的匕鋒在薛荔雪臉上比劃:“你既然喜歡毀別人的容貌,不如自己先嚐嘗滋味?”
薛荔雪惡狠狠的拿眼剮孫妙曦,怒罵道:“你敢!你敢動我分毫,我表哥絕不會放過你!”
孫妙曦一臉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反正你表哥怎麼都不會放過我了,不如就拉你當墊背好了。”
孫妙曦說着故意把刀尖往前推了推,十分好心的詢問道:“我是在你臉上劃個圈好呢?還是畫個叉好?你喜歡哪種樣式?”
蘇荔雪自己沒少對別人使這種手段,但當這種手段用在她身上時,她害人時的興奮和期待全部消失殆盡,整個人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威脅之語也只剩下聲色厲茬:“你不想死就快給我住手!我是皇上親封的永和郡主,你若膽敢傷我分毫,我一定會讓皇上誅你九族!”
“你以爲你是太后啊?就算你是太后,皇上都不一定全聽你的呢!”孫妙曦不以爲然的說道。
薛荔雪意識到遠水救不了近火,只能衝楚沛琰求救:“表哥快救我!!”
楚沛琰卻一直沒上前搭救薛荔雪,對她的求救也渾若未覺,阿遠則是個一根筋的老實人,薛荔雪又不是他的主子,楚沛琰沒有下令他是不會出手相救的。
薛荔雪艱難的扭頭,眼角餘光看到楚沛琰正定定的望着孫妙曦,那表情太過奇怪,隱約帶着一絲癡迷,把她氣得破口大罵:“楚沛琰你還在發什麼愣?還不快動手!你要是敢讓這個賤人傷了我,我父王一定不會放過你!”
楚沛琰依舊仿若未聞,只覺得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識……
他深邃幽暗的眸子裡涌起絲絲疑惑,望着孫妙曦的目光逐漸變得飄渺虛無,眼前的情景仿若和那個深刻在心的夢境相互疊交,將他帶到記憶深處,帶到那個時常出現在他腦海裡的夢境裡。
夢裡剛烈狠絕的白衣女子,將一身紅衣的新娘逼到棺材旁,按着她的頭讓她同棺材裡的死人對視!
白衣女子一臉決然的拔出匕首,毫不猶豫捅進新娘胸口,她對新娘說“血債血償”的時候,嘴角淺淺彎起……他雖從未看清她的臉,卻能夠篤定,她將匕首捅入新娘胸口時,臉上一定帶着絕美的笑容,就似眼前的孫妙曦般。
似曾相識的情景勾起楚沛琰靈魂深處的烙印,讓他鬼使神差的將孫妙曦的身影,和夢中那個白衣女神疊加在一起……
是她嗎?
眼前的她,是夢裡的她嗎?
難道他之前一直弄錯了?
“楚沛琰!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和她!”
薛荔雪尖銳刺耳的怒罵聲打破楚沛琰的思緒,將他拉回現實。
他清醒過來後依舊沒有動手解救薛荔雪,只再一次打量孫妙曦。
一頭烏黑如瀑布般的長髮散落在胸前,將她鵝蛋般的小臉襯得白皙如玉。
一雙水眸熠熠生輝,明亮如晶瑩剔透的琉璃寶石,讓她整個人嬌俏靈動。
她甚至未着女裝,只穿了一件再尋常不過的男式黑色直綴,卻超塵脫俗,舉手投足間有另類風情流轉,一身耀眼紅衣的薛荔雪在她身旁,反倒被她奪去所有光彩,淪爲陪襯。
楚沛琰隱隱有些失神,覺得這一刻,孫妙曦自有的神韻氣勢,像極了他的夢中情/人。
真的會是她嗎?
楚沛琰很快搖頭否定。
他的女神怎麼會是這個傻子?
這傻子不管真傻假傻,總是打扮得是既俗氣又張揚,身上掛滿金燦燦的珠寶首飾,衣服清一色是大紅大紫等豔色,怎麼可能會是夢中那個總是一身素白,氣質高雅脫俗的女/神?
楚沛琰慢慢的找回理智,雖然心裡依然有着一絲怪異的感覺,但總算是看到了薛荔雪的處境,開口說道:“放了她,我就放你走。”
“你把我當三歲小孩哄啊?”孫妙曦下巴往身下的棺材擡了擡,道:“你不是連棺材都替我準備好了嗎?會如此輕易放我走?”
明明是劍拔弩張、生死相搏的場面,她卻神色顧盼、眼波流轉,俏皮的拿話調侃楚沛琰,似乎生死於她,不過是品茶賞花的尋常事般。
楚沛琰微微失神,情不自禁的爲她着迷……
他的神色落在蘇荔雪眼裡,讓她瞬時警鈴大作,急急開口將帶着一絲曖昧的氣氛攪亂:“我表哥向來一言九鼎,你要想全身而退,即刻放開我!”
“嗯,我從不哄人。”
楚沛琰順着薛荔雪的話再次許諾,語氣比先前柔和不少,目光又開始一刻不離的粘在孫妙曦身上,目不轉睛的注視她的一舉一動,連最細微的表情都不願放過,但他自己卻渾然不覺。
孫妙曦目光在楚沛琰和薛荔雪之間來回交替,突然自嘲的勾了勾嘴角:“你很怕我劃花她的臉?還是怕我殺了她?原來……這個時候你就這般在乎她,心疼她了。”
孫妙曦突然覺得上一世的自己十分可悲,竟一直都未覺察到楚沛琰如此在意薛荔雪———他爲了薛荔雪,居然願意放她這個刺客離開。
以這一世如今的時間來推算,那麼上一世是不是在她還沒嫁給楚沛琰之前,楚沛琰內心其實就已經十分在意蘇荔雪了?
既然他們早就郎有情妾有意,那他幹嘛還要娶她?
孫妙曦覺得上一世的自己,可憐可悲,像個笑話。
不過她潛意識裡,還是十分信賴楚沛琰的人品,相信他一定會言出必行,最終選擇鬆手放開薛荔雪,答應和楚沛琰做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