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妙曦怕薛荔雪這個蠢貨殃及無辜,只能再度開口同吉達交涉:“不知我們這些人的身份,夠不夠當你們的人質?我們想要活命,而你們只想平安帶着小王子離開大曆,各取所需,不是正好?”
吉達有些意外孫妙曦居然還敢挺身而出,且面對彎刀毫不畏懼,打量她的目光深邃了幾分,眉宇間浮起不加掩飾的欣賞———這個中原女人倒是比之前那幾個書生有膽量,在死人和奪命刀面前,居然能夠面不改色的和他談條件。
最讓吉達欣賞和佩服的是,孫妙曦居然能夠迅速分析出利弊,推測出他們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一語中的的說出他們最在意的事。
東胡人的血統和大曆人不一樣,站孫妙曦面前的吉達高大魁梧,皮膚呈健康的古銅色,五官深邃,尤其是正中的鷹鉤鼻,直挺如利劍,讓他整個人散發着一股摻雜了血性和野性的殺氣。
孫妙曦被這樣的男人,用一雙如蒼鷹般的厲眸直勾勾的注視,隱隱感覺似有座大山壓在她身上,那種久經沙場的氣勢,彷彿讓她連呼吸都覺得艱難。
但此時此刻,就算站在孫妙曦面前的是閻羅夜叉,她也絕不允許自己退縮。
她很快仰頭迎上吉達的目光,明亮生輝的眼眸含着一絲挑釁:“怎麼?你們不敢帶上我們這些弱女子?”
吉達望着孫妙曦明亮如寶石的雙眼,終於不再只說東胡話,用略顯生硬的漢話反問:“大曆人一向狡猾。我憑什麼相信你?”
“你們東胡人也不善良,你們……”
孫妙曦話未說完。就感覺後脖子被人一敲,眼前一黑。不省人事的昏迷過去。
孫妙曦再度醒來時,發現自己橫臥在一匹奔跑的駿馬上,已經被東胡人帶離靈鶴山莊。
她被迫橫臥在馬背感受一路的顛簸,那種滋味實在是不好受,連頭都擡不起來,雙眼只能看到起起伏伏的地面,連策馬的人都看不到。
孫妙曦很快就不安分的扭動起來,四肢並用的掙扎,終於惹得帶着她策馬的人不得不放慢速度。語氣暴躁的怒喝道:“蠢女人,再動摔死別怨別人!”
孫妙曦繼續扭動:“放我下來!”
吉達口氣越發不善,帶着幾分不耐煩:“不是你主動要給我當人質,要我帶着你一起走?再動我就把你扔下去!”
孫妙曦這才知道原來和她共乘一匹馬的竟然是吉達。
看來他是接受了自己的提議,把她留下來當人質。
他是一個都沒殺呢?
還是隻是沒殺她一個人?
孫妙萱她們呢?
孫妙曦艱難的扭動脖子四下張望,看來看去卻只看到討厭的薛荔雪,沒有看到妹妹孫妙萱,不由有些的擔心。
“放心,一個都沒殺。”吉達看透孫妙曦的心思。鬼使神差的主動替她釋疑。
孫妙曦聞言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有功夫關心自己下一步的命運:“如果你們能夠全身而退,會不會放了我們?”
“你說呢?”吉達眸光閃動,語帶戲謔的反問。
孫妙曦不由垂頭喪氣。暗道自己太過天真。
看來想要帶着妹妹平安脫險,還是要靠自己啊!
這時,馬蹄聲逐漸變得不再那麼急促。駿馬奔跑的速度也逐漸變慢,直至最後徹底停住。
吉達勒住繮繩後。動作利索的翻身下馬,原本下意識的想要大步離去。臨走前腳步卻突然一頓,大手一伸,單手將孫妙曦從馬背上抱下來。
孫妙曦也顧不上自己被顛得暈頭轉向,一下馬就四處尋找孫妙萱的身影,見她正趴在不遠處的一匹黑馬上,這才安下心來,大步朝她走去。
“阿曦,你們也被抓了?”
孫妙曦循聲望去,發現喚她的人居然是裴箏箏。
“三妹妹、四妹妹你們也被抓了?唉,既然我們一起落難,那就要團結一致,互相扶持纔是。”
孫妙雪的聲音緊隨裴箏箏之後響起,讓孫妙曦倍感意外———先前她們並未在那個山洞裡啊!
孫妙曦草草掃了一眼,這才發現除了初始被擒到山洞裡的那些姑娘,還多了裴箏箏、孫妙雪、孫妙芸三人,想來她們三人是後來被抓的……這些東胡人,不會認爲人質抓的越多越好吧?
孫妙曦問過裴箏箏之後才知道,裴箏箏原是要回去找韓夫人搬救兵的,誰曾想才走到半道就被人給打暈了,再醒來就在馬上了。
這時吉達的手下揮着鞭子走來,把孫妙曦幾人趕到一處破廟外,那裡早就候着另外一羣東胡人。
孫妙曦聽見吉達一和自己人匯合,立刻急切的問道:“成功沒?”
孫妙曦一顆心似被緊緊攥住,耳朵豎得高高的,全神貫注的捕捉吉達二人的對話,生怕聽漏一言半語———對方有沒有成功救出小王子,是她們這些人質有沒有必要存在的關鍵!
如若他們沒有成功,一怒之下怕是會將她們屠殺精光……
“成功了,小王子在阿古大人身旁。”
吉達眼底有激動難耐的神色,彷彿等這一刻等了許久,不待那人多說便快步邁進破廟內。
孫妙曦暗暗的鬆了一口氣,慶幸還好他們順利把小王子救出來。
東胡人撤離京城時兵分兩路,從不同的方向向同一個目的地逃竄,最終在這個位於汀洲城郊的破廟匯合。
兩隊人馬連夜奔波,且爲了避開追兵故意繞道而行,此刻無論是人還是馬都一臉疲倦,必須停下休整,餵飽馬匹順便補充一些口糧。
破廟背後有一條小溪,孫妙曦等人沒資格見破廟歇腳,被一窩蜂的趕到小溪旁,一人得了一個乾硬黝黑像餑餑似的幹餅子。
孫妙曦折騰了一路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二話不說的將那塊黑餅送進嘴裡,吃幾口後掬一捧清水灌下,硬是逼着自己把黑餅吃下去填飽肚子。
她不忘示意孫妙萱和裴箏箏也吃,將聲音壓得低低的:“吃飽了纔有力氣逃跑!”
其他姑娘雖覺得難以下嚥,遲疑片刻後最終也學着孫妙曦的樣子,將黑餅吃了下去。
唯獨薛荔雪一臉嫌棄的將黑餅丟在地上:“這東西在我們誠王府連狗都不吃!你們居然還吃得津津有味?你們還是不是名門貴族的小姐?”
在這種生死攸關,餓肚子就沒力氣和東胡人抗衡的時刻,沒人理會薛荔雪,就連平日裡擁護薛荔雪、一直當她跟班的那幾個姑娘,也都默默的吃着黑餅,不像往日那般捧着薛荔雪,讓薛荔雪自討了個沒趣。
孫妙曦一邊默默的咬着黑餅,一邊尋思逃跑的方法———硬闖是完全沒有一線生機,對方人多勢衆、戒備森嚴,自己這邊估計只有她會點功夫,其餘的人全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挾持他們的頭領,威脅其他人放她們離開倒是個好辦法,問題是孫妙曦不確定自己能夠打得過身形魁梧的吉達啊!
此時此刻,她是冒不得一點險,因爲一旦失敗,極有可能引來東胡人殘忍無情的屠殺!
孫妙曦想來想去都想不到萬全之策,最後將目光落在不遠處那個小小的身影身上。
那個只有四歲的小人兒,正正是令東胡人萬分緊張的小王子阿古木郎。
他人小體弱,倒是挾持過來當護身符的最好選擇,只是……
只是他雖自由自在的在小溪邊四處玩耍,一會兒抓魚,一會兒撲蝴蝶,但身旁卻時刻圍着近十個東胡勇士。
此路依舊不通,孫妙曦幾乎要絕望了!
就在這時,小王子突然發出一聲悲慘的尖叫聲,緊接着離他最近的吉達突然朝他撲去,急切卻又小心翼翼的將他抱在懷裡,目光焦急的落在他的嘴裡。
在場的東胡人瞬間亂成一鍋粥,個個都神色焦急,還嘰裡咕嚕的說了一大堆話,原本帶着另一隊人的頭領,還氣急敗壞的把跟在小王子身邊的人踹倒。
孫妙曦大着膽子往前湊近幾步,終於聽清楚他們說的話———原來小王子一時貪玩,揀了溪邊別人遺留下來的魚竿玩耍。
他以前見人釣養在池子裡的錦鯉,魚竿一拋、魚鉤一下水,那些錦鯉就會爭先恐後的游來吞魚鉤,一時起了玩心,竟學着那錦鯉的樣子張嘴去吞魚鉤!
事情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小孩子的動作又快得驚人,衆人不過是一個錯眼,魚鉤就已經在小王子嘴裡了……
陪着小王子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大男人,若是讓他們上戰場拼敵,他們自然是如魚似水、手到擒來,可若是讓他們看顧小孩,他們可就有些無從下手、束手無策。
小王子一吞下魚鉤,他們的應對之舉全都慢了一拍,延誤了把魚鉤從小王子嘴裡拿出來的最佳時機,又沒想到即刻哄住小王子讓他別哭……
小王子才四歲,哪曉得此刻最好是一動不動、張着嘴維持原樣?
他一感覺到疼,第一反應就是張嘴大哭,這一哭,魚鉤正好順着喉口滑下去、鉤在喉內,讓情況立刻變得更加嚴重!
ps:二更奉上,突然發現章節名字取一個字好取多了啊!
pss:前面幾章有小修了一下,把一些讀者提出來的小bug修了下,大體不影響閱讀,就是讓孫妙雪冒名頂替這個情節更順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