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爺?”譚縱聞言微微一怔,臉上流『露』出一絲愕然的神『色』,有些吃驚地看着杜氏?
“姚老爺的人就要來接親了,沒什麼事兒的話,杜氏就要忙着準備了。”杜氏見譚縱此時的神情,以爲他怕了,心中冷笑一聲,開始往外攆人。?
“姚老爺?你確定是姚老爺,而不是什麼王老爺、方老爺的?”譚縱微微一笑,不動聲『色』地看着杜氏。?
“就是姚老爺,揚州城經營官鹽的姚老爺。”杜氏見狀不明所以,肯定地點了點頭,爲了增加可信度,她特意點明瞭姚老爺的身份。?
“真可惜,我還真沒有聽說過什麼姚老爺。”譚縱聞言,搖了搖頭,一臉玩味地看着杜氏,“我還以爲你能說出個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呢!”?
杜氏聞言怔在了那裡,她這個時侯才發現自己剛纔被譚縱給耍了,對方根本就不懼怕姚老爺。?
“娘,娘,我餓了,整點兒吃的。”這時,院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濃眉大眼的青年快步走了進來,邊走嘴裡邊喊着,一身的酒氣。?
“咦,詩妹!”青年見院子裡立着一羣藍衣大漢,正奇怪着,猛然看見了屋裡的施詩,一臉的驚訝,“你咋還回來,難道真的想嫁給那個半死的糟老頭子?”?
“你昨天晚上死哪裡去了,竟然一夜未歸。”杜氏見青年口不擇言,臉『色』一寒,走過去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
“倚紅樓!”青年掙脫開杜氏,笑着向她說道,“娘,快給弄點吃的,昨天晚上喝了一晚上的酒,快餓死了。”?
“你個敗家的玩意兒,竟然去倚紅樓,那裡是你能去的地方嗎?”杜氏聞言,頓時勃然大怒,再度揪住了青年的耳朵,“說,去倚紅樓的銀子哪裡來的,是不是你偷拿了姚老爺送來的彩禮禮金。”?
“輕點兒,輕點兒,耳朵要掉了。”青年歪着腦袋,齜牙咧嘴地喊着,“我纔不要那個糟老頭子的錢,是詩妹給我的。”?
“施詩給你的?”杜氏怔了一下,隨即再度使勁揪着青年的耳朵,咬牙切齒地說道,“竟然說會撒謊了,施詩一個月的工錢只有幾錢銀子,倚紅樓那種銷金窟,沒有五兩銀子能讓你在那裡過夜。”?
“娘,我沒騙你,確實是詩妹給我的。”青年連忙高聲辯解,隨後驚愕地問了一句,“怎麼,你還不知道前天晚上如意賭坊的事情?”?
“如意賭坊?”杜氏見青年不像撒謊的模樣,不由得鬆開了他的耳朵,一臉的疑『惑』。?
青年『揉』了『揉』耳朵,簡略地將前天晚上發生在如意賭坊的事情講了一遍,當說到譚縱和謝老黑那局總數高達兩萬八千兩的驚天對決時,杜氏目瞪口呆地僵在了那裡,兩萬八千兩,這的是多少錢呀,她根本就無法想像。?
此時此刻,杜氏才真正地感覺到了譚縱來歷的不凡,別看姚老闆是揚州城裡的富商,號稱家財萬貫,可要是真細算下來的話,他的全部的產業加起來也就一萬來兩,哪裡能跟譚縱相比,隨身就攜帶着七千兩的銀票,賭的時侯更是連眼睛眨都不眨,這份魄力可不是一般的富商所能具有的。?
等青年講完後,杜氏先是待在了那裡,待明白過來施詩現在有六百兩後,猛然一拍大腿,衝着青年說道,“幸好你回來了,否則的話我就要被姚老闆給騙了,他竟然想用一百兩的彩禮來娶施詩,簡直就是白日做夢!”?
“閣下可是黃公子?”青年早就注意到了屋裡的譚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後,走上前,笑着問道。?
“在下黃漢。”譚縱感覺青年跟施詩的關係不錯,衝着他點了一下頭。?
“揚州府秀才施華,施詩的二哥。”青年聞言微微一笑,自報了家門。?
施華雖然是杜氏的的兒子,但卻跟施魁和施詩兩兄妹的關係極好,小時候經常將偷偷藏起來的好東西給施魁和施詩吃,因此沒少受杜氏的吵罵。?
施華現在在揚州府的府學裡讀書,施詩昨天回來的時侯給了他一張一百兩的銀票,讓他開銷,於是施華昨晚就請他的那些同窗們去倚紅樓裡瀟灑,一下子花了二十兩銀子。?
“施詩呀,是二孃不好,二孃不知道黃公子與你兩情相悅,早知道的話定然不會讓你嫁給那個姚老爺。”經歷了最初的驚愕後,杜氏反應了過來,一臉愧疚地拉着施詩的手。?
在杜氏看來,譚縱僅在賭場就給了施詩六百兩銀子,施詩真要是跟他好上了,成爲他小妾的話,自己如果巴結好的話,應該不會虧待了自己,怎麼得也要給自己這個丈母孃在揚州買上一座院落,再配上幾個丫鬟什麼的,比起那姚老爺要強上百倍。?
聽到“兩情相悅”四個字,施詩的臉上不由得一紅,看了譚縱一眼後低下頭,前天晚上譚縱在如意賭坊所表現出來的灑脫深深打動了她的心,喜歡上了風流不羈的譚縱。?
正在這時,街上隱隱約約傳來了一陣吹吹打打的喜樂聲和噼裡啪啦的鞭炮聲。?
“不好了,姚老爺的花橋來接施詩了。”杜氏支起耳聽聽了聽,臉『色』一變,看向了譚縱。?
昨天她不僅收下了姚老爺的彩禮,趁着施詩的父親去私塾教書,揹着他與媒人簽下了婚書,從法律意義上講,施詩已經是姚老爺的人。?
譚縱微微一笑,嘩啦一聲打開了摺扇,微微搖着,顯得胸有成竹。?
杜氏擔憂地看了看施詩,只見施詩臉『色』如常,一點也沒有着急,這才稍微放心,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大嫂子,新娘子準備好了沒?”不久後,一支迎親的隊伍在施詩家門口停了下來,在一連串的鞭炮聲中,一個媒婆笑着走進了院子,身後跟着幾名侍女捧着喜服、首飾盒和胭脂盒的侍女,準備給施詩打扮。?
街坊鄰居們頓時圍在了院門外,交頭接耳地議論着,小孩子們則顧不上許多,嘰嘰喳喳地涌進了院子裡,施家本來就不大的院子裡頓時顯得擁擠起來。?
“大嫂子,這就是施姑娘吧,長得真俊。”媒婆見到院子裡的那些藍衣大漢後怔了一下,隨後走進了院子裡,看見施詩後,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着向一旁的杜氏說道。?
杜氏的神情顯得頗爲尷尬,衝着媒婆笑了笑。?
“還不快來給施姑娘打扮。”媒婆從杜氏不自然的神『色』中感覺到了什麼異樣,她看了一眼屋裡的譚縱,衝着身後的侍女們喊了一聲,隨後笑着向杜氏說道,“大嫂子,姚老爺對施姑娘可真沒得說,不僅派來了迎親的隊伍,而且專門在府裡騰了一間院落出來供施姑娘居住,大嫂子有空的時侯也可以去住住。”?
幾名侍女向施詩走了過去,還沒等她們來到施詩面前,陶勇領着兩名大漢一橫身攔在了她們的面前。?
“大嫂子,這是怎麼回事?”媒婆見狀,狐疑地看着杜氏?
“我想,你們的那個姚老爺可能搞錯了,施詩已經是本公子的侍女,如果姚老爺想娶她的話,那麼必須要經過本公子的同意。”杜氏聞言,無奈地看向了譚縱,譚縱微微一笑,悠閒地扇着扇子。?
“大嫂子,咱們可是簽了婚約的,私自反悔的話可是要吃官司的。”媒婆這下終於可以肯定,眼前這個衣着光鮮的公子哥是來攪局的,於是向杜氏說道,語氣裡充滿了一絲威脅,“你可要想清楚了,咱們的知府大人與姚老爺的關係可非同一般。”?
“怎麼回事兒?”媒婆的話音剛落,院子裡就響起了一個聲音,一箇中年人領着幾名家僕走了進來,見陶勇等人攔着那幾名侍女的去路,於是沉聲問道。?
“楊管家。”媒婆見狀,連忙走到中年人的面前,在他耳旁低聲耳語了幾句。?
中年人是姚老爺的二管家,姓楊,姚老爺有些不放心,怕出什麼『亂』子,於是在迎親的隊伍離開後,左右思慮一番,特意派他來接施詩。?
“這位公子,我們家老爺已經和施姑娘簽訂了婚書,施姑娘現在是姚府的九夫人,公子如果強行阻撓的話,可是會吃官司的。”楊管家聞言眉頭微微一皺,衝着譚縱一拱手,不動聲『色』地說道。?
“我家公子今天既然來了,自然有我家公子的道理,如果想知道原因的話,讓你家老爺親自過來。”譚縱並沒有搭理楊管家,擡頭看向院子裡的那棵大樹上的幾隻麻雀,陶勇宏聲衝着楊管家說道。?
“閣下是否有些欺人太甚了,姚府雖是揚州府的小門小戶,但在官場上也有幾個朋友。”見譚縱如此囂張,楊管家聞言頓時大怒,他強壓着心頭的怒氣,冷冷地看着譚縱。?
“知道自己是小門小戶還敢出來丟人現眼?你也太沒有自知之明瞭。”譚縱微微一笑,一臉的倨傲。?
“你……”楊管家聞言,怒氣衝衝地盯着譚縱,囂張,眼前這個人簡直是太囂張了。?
雖然心中萬分惱火,但目睹了譚縱的傲然的派頭後,楊管家還真的不敢說些什麼過分的話,天曉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是什麼身份。?
望了譚縱一眼後,楊管家扭身,臉『色』鐵青地離開了,他知道自己留在這裡只會是自取其辱,因此趕回去向姚老爺彙報。?
“施詩,姚老爺可不好惹。”見楊管家憤然離去,杜氏不由得擔心起來。?
“二孃,沒事兒,黃公子會處理好的。”施詩心裡雖然也緊張,但她相信譚縱,出聲安慰杜氏。?
楊管家雖然走了,但那些迎親的隊伍卻不能走,樂手們在那裡依舊奏着喜樂。?
院門外的街坊鄰居們見發生了意外,嗡嗡地議論着。?
譚縱悠閒地坐在那裡扇着扇子,他剛纔之所以表現得如此蠻橫,除了要解決施詩婚約的問題外,也是想借此機會接觸到揚州的鹽商。?
從鄭龍等人被處斬這件事情上看,鹽道上一定有着什麼不爲人知的黑幕。?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一羣人涌進了院子裡,領頭的是一名三十多歲的錦衣中年人,楊管家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在下姚清遠,不知道公子如何稱呼。”錦衣中年人掃了一眼屋裡的人,衝着坐在椅子上的譚縱一拱手,說道。?
“黃漢。”譚縱站起身,也向姚清遠拱了一下手。?
“黃公子,這是施姑娘與家父的婚書。”姚清遠聞言怔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接着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遞了過去。?
譚縱接過來看了看,果然是施詩與姚老爺的婚書,有着杜氏的名字和手印,還有着中人的名字和手印,已經具備了法律效力。?
“巧了,本公子這裡也有一份東西要給姚兄看。”譚縱將婚約還給姚清遠後,衝着陶勇點了一下頭,陶勇隨即也將一張紙給了姚清遠。?
“這……”姚清遠接過來一看,臉上頓時流『露』出愕然的神『色』,有些驚訝地看着譚縱。?
“姚兄,你可看清楚了,我這張東西上的日期可要比令尊提前一天。”譚縱臉『色』一寒,雙目殺機一閃而逝,“如果施詩被令尊娶了的話,在下的臉面何存?”?
“誤會,這是一場誤會,令尊並不知道施姑娘已經是黃公子的人。”清晰地感覺到了譚縱身上的轉瞬而逝的殺氣,冷汗頓時順着姚清遠的額頭流了下來,他將手裡的那張紙還給陶勇,訕笑着向譚縱說道。?
“其實,本公子也不是那蠻不講理的人,只不過有時候確實是被『逼』無奈。”譚縱見姚清遠被嚇出了汗,衝着他微微一笑,“我想姚兄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黃公子,令尊此次乃無心之舉,多有得罪,還望海涵。”姚清遠回過神來,三兩把撕碎了手裡的婚書,衝着譚縱一拱手。?
“不知者不罪。”譚縱微笑着點了點頭,也衝着姚清遠拱了一下手,“本公子祝令尊儘快娶得九夫人,屆時本公子一定送上一份厚禮。”?
姚清遠向譚縱拱了拱手,領着手下的人,帶着昨天送來的彩禮走了。?
“好了,你今天晚上可以睡個安心覺了。”等姚清遠等人離開後,譚縱也起身告辭,臨走之間,他從陶勇的手裡拿過了那張紙,笑着塞進了施詩的手裡。?
“謝公子。”施詩莞爾一笑,向譚縱福了一下身子。?
譚縱原本以爲施詩會毀了那張紙,可是誰成想施詩竟然一直珍藏着,結果留下了一筆斬不斷理還『亂』的“風流債”。?
“二爺,這個黃公子是何許人?”回姚府的路上,楊管事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狐疑地問向一臉陰沉的姚清遠。?
姚清遠是姚老爺的次子,家裡的下人們都喊他二爺。?
“你還記得前天晚上如意賭坊的那場豪賭吧。”姚清遠在想着心事,聞言看了楊管事一眼,淡淡地說道。?
“如意賭坊?”楊管事聞言怔了一下,隨即臉『色』一變,“他就是與謝老黑對賭的那個人。”?
“此人身份絕對不簡單,稍有不慎,姚家或許就要有大難了。”姚清遠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目光顯得有幾分『迷』離。?
來之前,姚清遠並不清楚阻攔施詩出嫁之人的身份,當他聽見譚縱說出“黃漢”兩個字後,立刻就意識到此人正是與謝老黑對賭之人,言談舉止立刻變得小心謹慎,產生了退縮之意。?
雖然在外人的眼裡姚家無比風光,可是他知道,有些人是姚家絕對惹不起的,否則就可能找來滅門之禍。?
楊管事流『露』出了深以爲然的神情,心中暗自慶幸,好在他先前並沒有做出什麼失禮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