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霍老九竟然押了四千兩,譚縱的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絲冷笑,看來這個傢伙想一勞永逸,一次性就將自己身上的錢財給榨乾了。
雖然譚縱贏了,可是譚縱身旁的那兩名侍女卻是一點兒也開心不起來,眉目之間流露出濃濃的擔憂:霍老九輸了四千兩銀子,再加上先前的那一千二百兩,豈可善罷甘休,譚縱現在真的是身處險境。
“爺今天開心,既然贏了,那麼就見者有份,等下你們一人拿一百兩銀子。”譚縱注意到了兩名侍女眼神中的關切,微微一笑,伸手將兩女摟在了懷裡,大大咧咧地說道。
“奴家謝謝公子。”兩名侍女聞言強顏一笑,譚縱越是對她們好,她們就越是擔心譚縱,心裡十分忐忑,也不知道爲什麼,兩人感覺譚縱的身上有一種令她們難以言語的特殊魅力,無形中就將兩人給吸引住了。
“臭不要臉。”見譚縱輕描淡寫地就給兩名侍女一百兩銀子,憐兒的心中不由得來氣,小嘴一翹,恨恨地瞪了譚縱一眼,心中暗自罵了一句:照這個花心大蘿蔔的花錢方式,遲早有一天會栽在女人身上,將家產敗光。
清點完了霍老九的賭注後,尤五娘向憐兒點了一下頭,憐兒就向譚縱走去,伸手去掀扣在他面前的面盆。
“且慢!”憐兒的手剛捱到面盆,譚縱忽然喊住了她,憐兒隨即收回了手,有些狐疑地看着譚縱,不清楚譚縱有什麼事情。
“尤老闆,在下想問一句,貴賭場干涉不干涉賭客們之間的恩怨?”在衆人的注視中,譚縱擡起頭,衝着尤五娘微微一笑,不動聲色地問道。
“客人們之間的私事,賭場從不過問。”尤五娘聽出了譚縱的弦外之意,是在問自己等下譚縱與霍老九開打的話,賭場會不會偏袒穆老九,她的柳眉微微一蹙後,微笑着回答,這不是她不想幫霍老九,而是賭場確實有這個規矩,不能破。
霍老九也聽明白了譚縱的意思,嘴角閃過一絲冷笑,這城陵磯鎮可是洞庭湖湖匪的地盤,譚縱如果膽敢不自量力,那麼他就讓譚縱有來無回。
“如此就好。”聽聞此言,譚縱點了點頭,笑眯眯地向憐兒說道,“這位妹妹,你可以開始了。”
“誰是你妹妹!”憐兒心中嘀咕了一句,忍不住衝着譚縱翻了一個白眼,然後掀開了譚縱面前的面盤,取出了裡面的黑色小口袋,返身回到了自己先前的站着的位子上。
往回走的途中,憐兒摸了摸黑色小口袋,裡面硬鼓鼓的,好像塞了不少銀票,心中不由得對譚縱在袋子裡放了多少銀票感到有些好奇。
在賭桌前站穩了身形後,憐兒在衆目睽睽下打開了黑色小口袋,往下一倒,一疊銀票就掉落在了桌面上,等她拿起那疊銀票翻了翻後,雙目不由得流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那疊銀票裡有十張面額五百兩的銀票和一張蓋有賭場印章的銀條,銀條上的內容表明譚縱有一千二百兩的籌碼存在了櫃檯上,這些籌碼是先前與霍老九賭的時候贏的。
憐兒萬萬沒有想到,譚縱這次竟然押了六千二百兩銀子,使得這次賭局的總賭注突破了一萬兩!
也就是說,除去那四千兩銀子不說,霍老九還要再給譚縱兩千兩百兩銀子!
“來者不善!”站在憐兒身旁的尤五娘也看見了譚縱下的賭注,柳眉不由得皺得更深,心中暗暗感慨了一句。
“李公子下注,六千兩百兩銀子。”仔細驗查了一遍譚縱的那些銀票後,憐兒沉吟了一下,嬌聲向霍老九宣佈。
“什麼?”霍老九聞言頓時大吃了一驚,愕然望向了譚縱,他如論如何都想不到譚縱第一次下盲注就下了如此鉅額的一筆銀子。
不僅霍老九,現場的人全都驚呆了,齊刷刷地看向了譚縱,潘仁杰有些難以置信地盯着譚縱,嘴巴微微張着,那兩名侍女更是一臉的匪夷所思,看向譚縱的眼神裡充滿了複雜的神色。
譚縱知道自己已經成爲了衆人視線的焦點,也不說話,只是微笑着看着尤五娘,既然尤五娘主持了賭局,那麼就要由她按照規矩,向霍老九要那缺少的兩千兩百兩銀子,譚縱可以肯定,霍老九的手頭已經沒有多餘的銀子了。
尤五娘見狀,心中不由得一聲嘆息,別看這個李公子表面一副玩世不恭的浪蕩公子哥的模樣,其實骨子裡可是精明得很,從先前的情形來看,恐怕霍老九中了李公子的套,沒有“殺”成李公子這隻肥羊,反倒是被李公子當成肥羊給“宰”了,她心中感到非常奇怪,以這個李公子的精明,應該不會主動去找霍老九的麻煩,這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霍爺,你還少兩千兩百兩銀子。 ”穩定了一下心神後,尤五娘望向了面色鐵青的霍老九,不動聲色地說道,她知道霍老九手頭已經沒錢了,想看看他如何收拾目前的這個爛攤子。
“李公子,實不相瞞,在下已經沒錢了,願意用未來的收益來抵押。”霍老九的拳頭使勁攥了一下後鬆開,宏聲說道。
“未來的收益?”譚縱聞言,立刻猜到了霍老九口中的收益是什麼,看來這傢伙已經狗急跳牆,準備動用那些船隊的買路錢了,於是笑着問,“在下願聞其詳。”
“過洞庭湖的船隊要給在下交一筆銀子,在下就拿這筆銀子來抵押那些不夠的銀子。”霍老九微微一笑,冷冷地向譚縱說道,他這麼說等於已經將自己洞庭湖湖匪的身份告訴了譚縱,接下來就看看譚縱識不識好歹了。
“霍爺,如果你在某個商會有一筆確定的收益,那麼在下樂於接納。”聽聞此言,譚縱沉吟了一下,微笑着看着霍老九,“對於你剛纔說的那筆銀子,在下不能要,也不敢要。”
“小子,霍爺給你臉是看得起你,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霍老九的臉色刷一下就沉了下來,他發現譚縱好像並不怕他湖匪的身份,這時,一名站在霍老九身後的大漢伸手一指譚縱,惡狠狠地說道。
那名大漢的話音剛落,只見一道白芒衝着他伸出的手臂襲來,接着他“唉呦”叫了一聲,捂着手臂向後倒退了一步,臉上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鮮血順着他捂在手臂上的手指流了出來,衆人定睛一看,一把飛刀精準地紮在了他的手臂上。
“如果你再敢對我家公子無禮的話,我就殺了你!”這時,立在譚縱身旁的沈三緩緩開口,面無表情地瞪着那名受傷的大漢,雙目中充滿了濃烈的殺機,他和沈四託喬雨的福,在揚州城也受到了福叔的調教,身手已經更上一層樓。
刷一下,站在霍老九身後的幾名大漢抽出了腰裡的刀,對準了沈三,現場的氣氛驟然變得緊張了起來。
“李公子是不相信在下了?”霍老九見譚縱的人竟然敢打傷自己的手下,眉頭不由得微微一皺,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還敢向自己的人動手,看來眼前這個李公子不簡單,他現在終於意識到自己遇到了一個棘手的人物,於是冷冷地盯着譚縱,面無表情地問道。
“霍爺,在下只問一句,你真的能做得了那些銀子的主嗎?”譚縱並沒有回答霍老九的問題,而是意味深長地問道,很顯然這些買路錢是要上交到洞庭湖那些湖匪的老窩,霍老九不過是個經手人而已,根本就沒有資格處置那些銀子。
霍老九聞言頓時啞然,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他可以藉着這筆銀子的名義來和譚縱對賭,但是卻不能承認自己能做這些銀子的主,就像譚縱所說的那樣,他不過就是一個在這裡收錢的而已,銀子要上交到洞庭湖裡。
既然譚縱有如此一問,霍老九就知道自己無法從中糊弄過去,同時也說明了一件事情,眼前的這個李公子是有備而來的,將自己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
“好小子,霍爺竟然看走眼了。”聯想起今天圍繞着譚縱所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霍老九猛然明白了過來,難道這個李公子是衝着自己來的,於是冷笑着向譚縱問道,“你是故意讓齊老三偷走了錢袋?”
“只是一個巧合而已。”見霍老九懷疑自己,譚縱微微一笑,也不再藏着掖着,沉聲說道。
“這麼說來,你一開始的目標就是在下了?”霍老九聞言,雙目殺機一閃,陰沉沉地問道。
“正是。”譚縱點了點頭,並沒有否認。
“咱們之間有仇?”聽聞此言,霍老九緊緊盯着譚縱的眼睛,“或者說你受僱於人?”
霍老九生平殺人無數,自然也就結了不少仇家,想要他命的人肯定不止一兩個,只是他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敢來鴻運賭場裡找他的麻煩,要知道這賭場裡的人可都是他的人。
“在下與霍爺素昧平生,今天在這貴賓廳裡是第一次見霍爺,何來的仇怨?”譚縱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另外,在下的錢已經夠用了,沒有必要替別人賣命。”
“既然如此,那你爲何要針對在下?”譚縱的回答否定了霍老九的兩個猜測,霍老九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雙目中流露出一絲不解的神色。
“在下之所以這樣做,是想霍爺放了武昌城來的龔老闆四人。”譚縱笑了笑,盯着霍老九沉聲說道。
“武昌城的龔老闆?”霍老九聞言怔了一下,皺着眉頭望着譚縱,“你和他們四個是什麼關係?”
“在下與他們非親非故,只不過恰好搭了他們的船隊去長沙城。”譚縱聞言微微一笑,輕描淡寫地說道。
“什麼?”霍老九不由得怔住了,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只是因爲這樣,你就要爲他們出頭?”
“在下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四位老闆家破人亡吧。”譚縱苦笑了一聲,有些無奈地向霍老九說道。
“家破人亡?”霍老九清楚譚縱說的是自己要船隊一半貨物的事情,聞言一聲冷笑,殺氣騰騰地望着譚縱,“難道你就不怕自己有來無回嗎?”
“在下雖說手無縛雞之力,但是身邊卻有幾位能令在下安心的隨從在。”譚縱扭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沈三,笑着向霍老九說道。
“你以爲憑着他們幾個能保你的命?能讓你順利離開城陵磯?”霍老九的目光在沈三的身上掃了一遍,不可否認,這個人的身手在自己之上,不過這裡可是城陵磯鎮,於是冷笑着看着譚縱。
“至少在這間房子裡,在下是安全的。”譚縱聞言笑了起來,意味深長地望着霍老九,“有霍爺陪着,別說在下離開城陵磯了,就是到長沙城又有何難?”
“你好大的膽子。”聽聞此言,霍老九不由得勃然大怒,啪地一拍桌子,噌地就站了起來,他萬萬沒有想到譚縱竟然要拿自己當人質。
“承蒙誇讚,在下的膽子一下挺大的。”譚縱見霍老九惱羞成怒,微微一笑,針鋒相對地說道。
“兩位爺,有話好好談。”眼見怒氣衝衝的霍老九就要拔刀,尤五娘連忙開口,嬌聲說道。
霍老九聞言看了尤五娘一眼,將按在刀柄上的手移開了,重重地坐回了椅子上,瞪着眼睛怒視着譚縱。
見此情形,譚縱不由得感到頗爲意外,看向尤五孃的眼神中充滿了一絲驚訝,他原先以爲尤五娘不過是賭場裡的一個夾在田六爺和霍九爺之間左右逢源的賭場負責人,現在看來遠遠沒有這麼簡單,只簡單的一句話就使得暴怒的霍老九冷靜了下來。
很可惜,譚縱在京城的時候只是從監察府裡秘密調看了湖廣地面上那些官員的情報,忽視了洞庭湖裡湖匪,否則的話即使不能知道這個尤五孃的身份,那麼也能那些情報中找到一些關於其身份信息的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