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風吹拂,墨王府的花園已經鬱鬱蔥蔥,迎春花早已經靜悄悄的綻放,帶着早春的氣息,嫺靜之中帶着幾分靈動,夾雜着無數的喜氣。
數天之前,墨王府就已經開始準備有關迎娶的事宜,如今每一個角落之中都已經帶上了紅色的綢帶,將原本清冷的府苑裝點的越發的繁榮起來。
墨王府上下張燈結綵,早就佈置出了盈盈的喜慶,丫鬟小廝們在不住的奔走着,府中的主事穆夫人,也是藍北墨的乳母,一大早就已經梳洗整齊,帶着佈置新房的丫鬟們準備好了幾十支紅燭,又親自檢查了迎親所用的用具。
雖然安長溪和藍北墨的意思都是不要鋪張,但皇上和寧貴妃等了這麼久終於盼到了這樣的一天,即便是不鋪張都不可能。
依照皇家的禮制,禮部行了納彩、問名、納吉三禮,墨王府的聘禮也在納徵過後送進了國公府,足足三十箱奇珍異寶,令人目不暇接。
安長溪是太后的心頭肉,如今又封了公主,因此宮中的賞賜更是豐厚,僅僅壽康宮就賞賜了幾十箱,皇上和寧貴妃更是親自在國庫之中挑選了寓意好兆頭的玉如意、雙珠玉佩等賞賜過去,全部由禮官同日送到了墨王府。
三月三日,乃是褚逸雲推算了五日算出的良辰吉日,京都城自城中軸步雲街向外,輕易街和天楚街全部鋪上了紅綢,一眼望去整個京都城幾乎都沉浸在紅色的海洋之中,晴空之下更是顯得異常的華美,這全部都是京都城邊界與鬆城的百姓們自發爲安長溪商討做出的事情,當初是安長溪救了他們,聽聞她要出閣,便集資買了百匹紅綢爲她祈福慶賀。
紅綢的兩旁出了護衛的御林軍與皇家的儀仗隊至外地,擠滿了各處的百姓,京都上下大大小小的商鋪今日全部停業,只爲了看這國公嫁女,皇家娶親的場面。
吉時一到,國公府朱門懸彩,碧玉輝煌,與墨王府相比也不差分毫,陪嫁的妝奩長長的就佔了一條街巷,待到這送親的隊伍走了半條街,才終於遠遠的見到了巷口的花轎。
花轎兩旁是藍北墨特意尋來的與安長溪同日生的卻比她小了整整十歲的六個垂髫花童,手中拿着小小的花籃,將籃中的芍藥花瓣灑滿了天。
百姓們皆是淳樸善良,本就將救人活命的安和公主敬爲天人,看見此刻的場景,不由得全部跪在了地上,高聲呼喊着“王妃萬福”的話語,雷霆一般送着花轎前行。
藍北墨騎着高頭大馬走在前頭,清冷的神情在喜服的映照下竟然顯得十分溫柔,眸中的神情更是帶着歡愉的色彩,白馬彩鞍襯着他高大偉岸的身影,透過淡淡的天光終是成爲了京都城之中無數女子心中可望不可即的期待。
坐在花轎之上,安長溪仍舊有些不切實際的感覺,這一天竟然就這樣到來了,猝不及防的讓她幾乎以爲是夢境一般,生怕只要稍微一動就會清醒過來。
轎子裡
隱隱環繞着芍藥花的味道,纖細的手腕上是寧貴妃親自爲她帶上的金絲晶,也是墨王妃的象徵,也是開啓明預閣寶藏的鑰匙,她沒有想到寧貴妃會將這個送給她,看着手腕上閃着金光的串珠,她淡淡的笑了笑。
耳邊不斷的縈繞着百姓們發自內心的囑咐,在敲鑼打鼓聲之中顯得質樸而真誠,竟是讓人微微溼了眼眶。
這便是不能言說的感動吧,在她上花轎之前,喻蘭與安國公眼中的不捨與幾位姨娘對她的真切關懷與祝福,都讓她有些難以割捨。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當初那麼多的悲喜迭起,那麼多的事情發生,如今都已經過去了,都是對他們現在生活的推動力。
花轎突然停頓了下來,安長溪收回了思緒,已然是到了墨王府的門前。
聽着外面熱火朝天的喝彩,心跳突然加快了速度,禮炮聲震天,一抹紅暈攀上了臉頰,爲她增添了幾分不曾有過的嬌媚之態。
“嗖嗖嗖”三聲箭響之後,花轎的簾子就被掀了起來,一旁的喜娘攙扶着安長溪走過驅邪避災的火盆之後,一雙修長而穩定的手便在她的手上落下。
是他!安長溪深吸了一口氣,削蔥般的手指輕輕的放在了他手中,立刻被藍北墨緊緊握住,輕柔的拉着她。
此時已經站在了他的身邊,安長溪似乎聽到了他淺淡的笑聲,熟悉的聲音讓她心中安定,任由他慢慢前者向前走去。
藍靳念、寧悠然等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可安長溪此時心中卻只有一個人,十指相扣,周遭的喧囂像是遠遠退了去,只有他長伴在身邊。
曾經也拜過天地,可眼下卻分明好似繁瑣了很多,這一次,她帶着滿心的虔誠與一腔的愛戀執着,每一拜都帶着兩人相伴到老的誓言,三拜之後,所有的誓言都刻在了兩人的生命之中,生生世世再無更改。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一刻起,她已經是他的妻子。
喜樂聲響在耳畔,禮部典儀官宣佈禮成,請王爺王妃進入洞房之中,安長溪隨着喜娘遞給她的紅綢跟着藍北墨向前走去,突然遠遠傳來的通報聲:“離王殿下到!”
兩人不約而同停駐了腳步,一個溫潤的聲音傳了過來,沒了往日的凌厲與狠戾,只有一絲旁人聽不出來的苦澀夾在其中:“二弟今日大喜,怎麼不讓我們看看新娘的花容月貌呢?”
安長溪不由得咬了咬嘴脣,她記得前幾日離王府便派人前來說離王有事便不來參加婚宴,可此時他卻又出現了,還是這般大張旗鼓的出現,身邊似乎更沒有帶着王妃,不管怎麼說,這樣都是不符合禮制的。
藍北墨的眸子掃過了衆人,安長溪能夠感到他已經看向了自己,手更是緊緊的拉着,她微微笑了笑,頭上的喜帕被輕輕掀起,她的笑意便像是淡淡天光一般落在了衆人的眼中。
殿中瞬間
安靜下來,安長溪大方擡頭,水波瀲灩的雙眸看着藍北墨,拳拳深情不言而喻,周身散發着清淺的氣質,竟是與藍北墨不言而合。
兩人相對,藍北墨的脣角帶着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全然沒有在乎眼前還有兩人已經癡到了骨子裡。
一人端着酒杯久久凝望,他曾視她如寶,以能與她舉案齊眉,可那晚的放手卻註定了兩人再也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
一人癡癡的看着,本已經不打算前來卻在聽到震天的禮炮聲之後不顧一切跑到了這裡,只爲看她一眼。
眼前的人珠翠點疊,本就豔絕的面龐因爲塗抹了脂粉更加的美麗,大紅色的喜袍耀眼奪目,像是一片飄逸的紅雲一般,異常的高貴典雅。
“今日長溪大婚,我來敬一杯。”蘇楚軒突然走到了兩人面前,口中並未用敬語,端着酒杯舉到了安長溪與藍北墨的面前。
安長溪看着蘇楚軒送到手邊的玉盞,擡眸看向了他,清澈的眼眸之中倒映出了他臉上淡淡的憂傷。
只要你幸福,就好。
那便欠着吧,總是有還的時候。
一杯酒,端的是剪不斷理還亂,他的柔情,他無私的守護,在心底早已經生了根。
只是糾錯愛恨都已是過往,那雙仍舊溫柔的眼眸從未在心中剔除,前世今生,都深深的在她的心頭烙上了印跡。
她不想更不能夠拒絕這杯酒,袖中的手就要伸出來,身邊卻突然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蘇將軍,我來吧,長溪不善飲酒。”
看着藍北墨飲盡那杯酒,蘇楚軒微微一笑,那笑中隱藏着遺憾與痛楚,仰頭飲盡杯中的酒,將所有的難過都喝到了心中。
“大喜的日子,不如我們都來敬新娘一杯。”藍紀離笑笑,目光卻直直的看向了安長溪。
兄弟鬧喜堂的事情即便是皇家也是不稀罕的,年輕的各位親王王爺紛紛來到了兩人身前,起鬨着喝酒,紛紛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藍北墨眸中閃過一抹不悅,藍靳念此時自是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勾脣一笑,擋下了面前起鬨的衆人,笑笑道:“還是咱們兄弟先喝,莫要誤了吉時,稍後再與二哥喝酒不晚,大哥,你說呢?”
幽深的眸子隱去了銳利,冷冷的與藍紀離對視,這樣的日子,即便他再想要攪亂,也不會不顧皇家的顏面。
“七弟說的是。”藍紀離冷冷一笑,坐了下去不再說話。
安長溪擡眸看向了藍靳念,他總是這樣,與她吵吵鬧鬧,可是最後關頭永遠都是一如既往的袒護,這樣的朋友親人對她來說真的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喜帕再次蓋住了視線,藍北墨緊緊的拉着她的手慢慢的向新房走了過去。
感受着他手掌的溫度,安長溪在喜帕之中微微一笑,他是怕自己不高興呢,這樣的柔情,她情願一輩子沉浸在其中,永遠都不要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