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顧無言,看着他臉上的笑意,安長溪只覺得又回到了很久以前,看着蘇楚軒淡淡的笑容,映照在藍天白雲之下。
那微笑勾起了往日的回憶,千種情懷都在這個時候涌入了心頭,暖風輕輕吹過,夏日的燥熱帶着猛烈的意味竄入了房間之中。
“長溪。”沉默了半晌,蘇楚軒低頭看着眼前的人,輕聲叫道。
安長溪擡頭一笑,似春風一般驅散了心中的陰霾,“軒哥哥,有件事情我想問問你,不知你能否回答?”
“你說就是了。”方纔的尷尬瞬間消失不見,蘇楚軒穩穩的坐下,看着她清秀的臉龐霎時出了神。
眸光閃動,安長溪的神情掩在正午的陽光之下,眉間眼底流露出一種若有若無的擔憂,啓脣說道:“離王大婚之後,朝中可有什麼其他的變動?”
聞言,蘇楚軒不由得愣了一下,隨後笑笑道:“倒是沒什麼變動,不過秦朝然的欽差職位又重新恢復了,至於離王,眼下除了水軍的兵權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動靜,你問這個做什麼?”
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安長溪心中有些疑慮,按理說已經過了這麼久了,藍紀離那裡也該有些動靜了,可是爲什麼卻遲遲見不到他落馬呢?甚至連一點的懲罰都沒有,難不成當初安國公說將那些證據交上去的話完全都是騙人的?
不知爲何,安長溪只覺得周身沁滿了涼意,明明是六月的天氣,卻絲毫感覺不到任何的溫暖,此時此刻,她如同置身在冰窖之中一般,寒冷徹骨。
雖然前世很多的事情都被改變了,可偏偏藍紀離還是屹立不倒,甚至已經娶了秦如妍,雖然丞相府的權勢沒有國公府這般深厚,卻也是根基穩固,一旦藍紀離還像前世一樣,那麼她安家,是不是又要重蹈覆轍了?
“長溪,你怎麼了?”蘇楚軒見安長溪皺着眉頭一臉的愁容,不由得開口問道,自他回來之後,他似乎很少能夠看到她笑了,幾乎每一次見到她她都是這個樣子。
“軒哥哥,我突然想到有些事情要辦,改日我一定親自去將軍府給你請罪,好不好?”安長溪揚眉一笑,正對上蘇楚軒那雙探究的眸子。
聽她這樣說,蘇楚軒無奈的點點頭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了,改日再來尋你,到時候可莫要再找藉口了。”
“知道了軒哥哥,再見。”安長溪滿臉堆笑的看着蘇楚軒,心中卻在思考着該怎麼樣與安國公談論這個問題。
出了長溪院,一路直奔書房,因爲心急,安長溪並沒有發現她的身後此時遠遠的正跟着一個人。
敲開了書房的門,便見安國公正愁眉緊鎖的看着手中的奏本,安長溪不由得走上前去,爲他斟了一杯茶,“爹爹這是怎麼了?”
聞聲安國公搖了搖頭道:“沒什麼,朝中的一些瑣事罷了,你這個時候過來可有什麼事情要說?”
對上那雙沉穩的眸子,安長溪不知爲何卻突然生出一種煩躁,長出了一口氣定了定心神,這才鄭重的點了點頭。
“爹爹,女兒今日前來是想問問有關離王的那件事情……”安長溪低頭悄悄的看着安國公的神色,然而卻並沒有發現什
麼異常。
放下手中的奏本,安國公的面上帶上了少有的嚴肅,聲音也變得低沉起來:“這件事情爹爹一早便跟你說過,離王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夠扳倒的,溪兒,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爲何一定要與離王作對?”
聽了這話,安長溪不由得皺了皺眉,那個秋涼的夜晚再次涌上了她的心頭,若不是雲意找到了她,怕是她永遠也不會知道藍紀離究竟做了什麼,安氏一族三百六十條性命就因爲他的一句話便就成了刀下的亡魂,上天既然又給了她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她又怎麼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爹爹,離王狼子野心,朝中上下無所不知,若是有朝一日他真的登上了那個位子,您覺得他會讓我們安家安穩的生存嗎?兔死狗烹,藍紀離本就是個無情無義的人。”安長溪一字一句的說着,像是在嘲諷,也像是在提醒。
“放肆,溪兒,這樣的話你怎麼能夠說出?若是被人聽了去,你可知道後果?”安國公低聲的喝道,面上露出了不悅的神色。
一抹淒冷的笑容綻放在脣邊,什麼後果她都不在乎,只要能夠將藍紀離從現在的那個位子上拉下來,她可以犧牲一切的東西,就算是要了她的性命,她也在所不惜。
平復了一下有些激動的心情,安長溪又道:“爹爹,女兒方纔的話的確有些過分,只是爹爹應該明白,一將功成萬骨枯,更何況,離王的性子陰晴不定,誰也沒有辦法揣摩,所以爹爹可千萬要選好路子啊。”
“溪兒,這件事情你以後就不要問了,爹爹自有分寸,至於離王那裡,你該知道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扳倒的,也許這個過程很漫長,你也不要心急了。”安國公對着安長溪擺了擺手,便低下了頭不再去看她,專心的看起了手中的奏本來。
見到安國公如此,安長溪也不再多說,轉身離開了書房,心中卻彷彿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樣不舒服,幾次三番的試驗,每一次得到的結果都是如此,對於安國公,她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想知道他的意思,可是每次的試探都是一樣,什麼都看不出來。
安長溪漸漸走遠,一個墨綠色的身影從書房的偏廊後走了出來,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安長吟突然冷笑了起來,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原本還想着該怎麼能夠讓離王徹底的恨上她,卻沒想到今日她竟然自己送上了門來,若是離王知道了安長溪的心思,恐怕日後,她就再也不會有安穩的日子過了。
快步走回正吟堂,安長吟迅速書寫了一封信,將今日她所聽到的內容全部寫了下來,她知道一旦這個東西到了藍紀離的手上,那麼安長溪就必然會成爲他的眼中釘肉中刺,到那個時候,就算她不能夠在藍紀離的身邊又能夠怎麼樣,至少在國公府之中她少了一個對手。
回到長溪院,安長溪只覺得腦海之中有無數的問號,可偏偏安國公連一點口風都沒能透露給她,難不成想要扳倒藍紀離就這麼困難?還是說,即便是她又重活了一世,這些事情還是不會改變?
越想越心煩,安長溪索性蒙着被子蜷到了牀上,將所有的事情都拋到了腦後,此時此刻,她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覺,不再去理會這
些讓人焦頭爛額的事情。
“郡主,郡主您在嗎?”
就在安長溪要睡着的時候,雲意的聲音突然在身邊響了起來,無奈,安長溪掀起了被子,直直的坐了起來:“怎麼了?”
“郡主,不是您說的,今日要讓紅綢去三小姐那裡嗎?還讓不讓她去了?”瞧着安長溪睡眼惺忪的樣子,雲意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聽到這話,安長溪突然想了起來,當初她與嶽沅歌母女商量這件事的時候,就已經說過半月之內安長吟一定會被罰,如今已經過了十幾天,也是時候了。
“讓她去吧,記住,要裝的自然一點,今兒天氣有些燥熱,給她送些荷葉露和涼糕過去吧。”安長溪美目流轉,淡淡的說道。
半個時辰之後,正吟堂突然傳來一陣淒厲的驚呼聲,引得周遭的家丁丫鬟們都紛紛走了過去,如今五姨娘在喻蘭的授意下已經開始掌管了大半的事務,府中出了事情她自然是要第一個到場的。
剛一進入正吟堂,五姨娘就清晰的聞到了一股濃重的異香,這香氣卻並不十分的純淨,裡面還夾帶着一些血腥味,見她前來,兩旁看熱鬧的家丁們即刻給她讓出了一條道,走進房間之中,就瞧見紅綢一臉驚恐的坐在地上,安長吟的腳下碎了一地的瓷片。
“這是怎麼回事?紅綢,你不在長溪院過來這裡做什麼?”五姨娘擰着眉頭,看着地上的瓷片之中夾帶着絲絲的血水,目光不由得看向了紅綢。
紅綢連連搖頭,一臉的害怕,顫抖的說道:“五姨娘,今日天熱,郡主讓奴婢給幾位小姐都送些荷葉露和涼糕,方纔纔在表小姐和二小姐的房中過來,誰知道奴婢一進來,就看到三小姐她……”
“你住嘴!”安長吟狠狠的剜了紅綢一眼,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一般,這種時候,怎麼能夠讓其他的人知道她在食用紫河車呢?一旦事情傳到了安國公那裡,她就不用想着有好日子過了。
“三小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五姨娘心中已經有些明白,定然是安長吟做了什麼不可見人的事情被紅綢發現了,不然她是不會如此緊張的。
安長吟稍微放低了聲音道:“沒什麼,只是方纔紅綢進來的時候沒有敲門,嚇了我一跳,我便訓斥了她兩句,誰知道這丫頭不禁說,改日一定得去告訴姐姐,要好生教訓她們一番。”
“三妹妹這是何意?”就在安長吟說話的空擋,安長溪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隨後,她就已經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我說紅綢怎生還不回去,倒是在妹妹這裡耽擱了,害的我好找她呢,紅綢,你這是怎麼了?”
看着跪在地上一臉恐懼的紅綢,安長溪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目光犀利的看向了安長吟,心中卻是在笑着,沒想到紅綢這個丫頭演技竟是如此的好,若不是她知道事情的緣由,怕是也被這個丫頭給蒙過去了。
“郡主,奴婢……”紅綢膽怯的看了安長吟一眼,縮了縮脖子搖頭說道:“奴婢沒事,奴婢沒事……”
“沒事?沒事你怎麼嚇成了這個樣子?還不說出實話來?”安長溪冷冷睥睨了她一眼,聲音之中帶着一股莫名的不可抗拒的意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