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除了宇文承川和平大老爺以外的所有人都震驚忌恨於顧蘊的豐厚身家,偏殿內衆女眷又何嘗不是一樣?
看向顧蘊的眼光都不一樣了,早知道顯陽侯府竟有這樣一尊金娃娃,當初她們就該用盡一切手段替自家的兒孫娶回去,別說只是年紀稍稍偏大,家世稍稍弱了些,只看在將其變成自家媳婦兒後,自家豈止三代以內,三代以外一輩子都吃用不盡,這個媳婦兒便娶得大大的值了,何況顧氏生得漂亮,人也立得起來,顯陽侯府門第也不低了,她又是打小兒養在顯陽侯夫人跟前兒的,與親生的也沒什麼差別了,怎麼當初她們就將眼睛長到了頭頂上,從來沒考慮過顯陽侯府還有位四小姐宜聘娶呢!
卻也知道如今再懊喪再悔恨都無用了,難道到了這個地步,誰還敢跟當今的太子殿下去搶人不成,於是只能酸溜溜的暗想,怎麼偏就她這麼好的命呢,她上輩子一定是拯救了整個天下罷!
其他人還只是暗暗羨慕妒忌,發發酸也就罷了,宗皇后婆媳與林貴妃婆媳,還有莊敏縣主則早已身處十八層煉獄,上刀山下油鍋浸冰水……短短瞬息之內,便已將這些滋味兒一一嚐了個遍,都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只恨不能大聲尖叫一番,甚至衝上去撓花了顧蘊的臉,看她還怎麼得意,還笑不笑得出來!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顧氏怎麼就會成爲了那勞什子的便捷客棧的幕後東家,擁有了那樣巨大的財富?爲什麼以前從來就沒人聽說過這事兒,爲什麼這事兒早不曝光,晚不曝光,偏就在這時候曝了光,陰謀,一切都是宇文承川那個婢生子與顧氏的陰謀,她們都被坑了啊!
“母妃,我、我肚子好疼……啊,我肚子真的好疼……”突如其來的一聲帶着哭腔的慘叫,讓正陷入深深怨毒與絕望的林貴妃回過了神來。
就見二皇子妃正慘白着臉捂着肚子,額頭上與脖子都是青筋迸起,還有大滴大滴的汗珠,顯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不然她不會叫得那般悽慘。
林貴妃唬得心跳瞬間漏了一拍,大哥那邊已是形式大大的不妙,還不定會有什麼可怕的後果了,若蕭氏腹中的胎兒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和兒子將痛失翹首以盼了多年的嫡孫嫡子不說,蕭總兵會不會再不遺餘力的支持他們母子,也說不好了,畢竟就算他們母子笑到了最後,將來的繼承人身上也未必有蕭家的血脈,那蕭總兵憑什麼再爲他們肝腦塗地?
思忖間,林貴妃已扶住了二皇子妃,急聲說道:“好孩子,你別急,剛有孕之初是這樣的,肚子的確會時不時的抽痛一下,乃是正常反應,你別怕,母妃在這裡,母妃在這裡,你和孩子都一定會沒事兒的……來人,快去備轎,再去把太醫院該班的太醫都傳到關雎宮待命,快!”
她的貼身宮女忙小跑着出了正殿。
林貴妃方看向寶座上的宗皇后,語氣頗有些不善的道:“皇后娘娘,老二媳婦這個樣子您也看見了,臣妾也先帶她回自己宮裡診治休息了,您與大家夥兒要繼續留在這裡,就繼續留下去,臣妾就不奉陪了。”
方纔三皇子沒有及時出聲聲援二皇子,林貴妃雖不在正殿,因沒有聽到三皇子的聲音,也能猜到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對宗皇后自然再不會客氣,果然跟這對卑鄙無恥的母子做不得交易,不然指不定什麼時候便會被他們反咬一口!
又因宗皇后一直不肯發話讓大家先散了回後宮去,各自找地兒休息一番,等待晚上的晚宴,她不發話,其他人自然不好離開,這纔會讓二皇子妃驚急之下動了胎氣,林貴妃自然不會怪自己,若她堅持要帶二皇子妃先離開,便是宗皇后也不好攔她的,實在是她也想留下來親耳聽聽正殿那邊的最新進展。
但如今,她自然而然將賬都算了宗皇后頭上,今日若兒媳母子俱安也就罷了,若他們母子尤其是胎兒有個什麼好歹,她絕不與皇后善罷甘休!
宗皇后見林貴妃滿臉的不善,臉色就越發難看了,她正愁找不到出氣筒呢,林氏這賤人就撞了上來,真當她不敢治她是不是?
然三皇子的臨陣撂挑子終究還是讓宗皇后有些心虛,心虛之餘,更多還是後悔,早知道顧氏竟然有那麼豐厚的財力,方纔兒子就該聲援一下老二的,反正只是白動動嘴而已,想來皇上也遷怒不到他們母子頭上,何必非要做得那般絕呢,如今可好,那個婢生子越發如虎添翼了,以後自家要正面對抗東宮的同時,還要防着老二母子在背後放冷箭,真正是腹背受敵,豈非越發的舉步維艱?
看來還是得設法把老二和林氏安撫好了,繼續與他們同盟纔是……這般一想,宗皇后到底還是強忍住了滿腔的怒火,緩聲與林貴妃道:“倒是本宮疏忽了,忘了老二媳婦初初有孕,最是久坐不得的,如此妹妹就先帶她回關雎宮,讓太醫先給她好生瞧瞧罷,若是缺什麼補品藥材,只管打發人往內庫取去,就說是本宮的話。”
林貴妃對宗皇后的示好卻是冷笑於心,現在知道與我們母子同盟比敵對好了,早幹嘛去了,只可惜已經遲了……不過顧念着二皇子妃腹中的胎兒,知道眼下不是打嘴仗的時候,到底還是沒與宗皇后再多說,應了一句:“那臣妾就先告退了。”與二皇子妃的貼身侍女一左一右,小心翼翼的扶着二皇子妃出去了。
餘下衆人幹坐了這麼長時間,說實話也都累了,何況正殿那邊的情況她們也瞭解得差不多了,便都不想再在偏殿幹坐下去。
禮親王妃因第一個笑向宗皇后道:“皇后娘娘,大家都已是酒足飯飽了,您看要不要散了,讓大家夥兒各自找地兒逛逛去,也好消消食,不然晚上的晚宴,可就都沒地兒裝了。”
宗皇后猶不想離開偏殿,想繼續聽聽正殿那邊的情況,可見大家都是一臉掩飾不住的疲色與不耐,想着在座的個個兒都養尊處優慣了的,若是平常在家,這會兒早高牀軟枕的在歇中覺了,哪用似現下這樣,穿着沉重的大衣裳頂着沉重的頭飾,又累又熱,再讓她們坐下去她們固然不敢多說什麼,可不敢言並不代表不敢怒,自己就要引起公憤了。
少不得只能點頭道:“就依王嬸所說,大家都散了罷,有地兒去的就自己安排,沒地兒去的就去景仁宮的廂房裡歇着,這會兒離晚宴少說還得一個時辰呢。”
於是大家總算可以離開交泰殿,找地兒休息,或者說是找地兒與自己交好的妯娌姐妹八卦了,方纔發生在正殿的事,足夠她們八卦上整一年甚至更長時間了。
顧蘊想着禮親王妃進宮自來都是在景仁宮落腳,倒不是她與宗皇后多要好,以她的輩分和威望,除了宗皇后,其他人還不夠資格款待她,她也不可能自降身份,往別的妃嬪宮裡去。
然而此時此刻,相信宗皇后除了第一個不想見到自己以外,第二個不想見的人,只怕就得數禮親王妃了,顧蘊自然不想讓禮親王妃去受宗皇后的冷眼,因笑着走到禮親王妃身旁,衝她微微一欠身,低笑道:“前兒我得了一罐雪頂含翠,不知禮叔祖母可否賞臉去東宮坐坐,也好嚐嚐我烹茶的手藝?”
禮親王妃也不想去景仁宮白討宗皇后的嫌,可不去景仁宮,她也沒別的地兒可去,總不能去壽康宮與幾位太妃做堆罷?是以聽得顧蘊的話,她倒是正中下懷,笑道:“那敢情好,我老婆子今兒可是有口福了……”
話音未落,已被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打斷:“雪頂含翠這樣的茶中珍品,一年下來,連母后宮裡尚且只能得個二三兩呢,大皇嫂卻隨隨便便就能拿出來待客,果然不愧爲全宗室乃至全大鄴數一數二的大財主,只要有銀子,還怕換不來好東西?只是一點,大皇嫂既然這麼闊氣,當初又何必非要做出那副小家子氣,又是問母后,又是問父皇要銀子要莊子的,果然是應了那句話,越有越摳麼,不是我說,大皇兄好歹也是大皇嫂的夫君,大皇嫂的銀子捨不得給別人花也就罷了,何以連給大皇兄花都捨不得,難道銀子留着,還能生兒子不成?”
顧蘊只聽聲音,便知道是三皇子妃了,幾個皇子妃裡,也就數她最沉不住氣了,想是自詡腰桿硬底氣足,所以半點氣也受不得,傷疤未好便忘了痛罷?
擡頭一看,果然就對上三皇子妃飽含冷嘲與忿恨的臉,顧蘊就笑了起來,道:“‘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難道三弟妹竟不曾聽說過這樣一句話不成?本宮既嫁給了太子殿下,嫁進了宇文家,那宇文家給本宮飯吃給本宮衣穿,一應吃穿用度都不能短了本宮的便是天經地義之事,不然本宮嫁人做什麼,就留在自個兒家裡逍遙自在的過一輩子豈不更好?聽三弟話這話的意思,莫不是三皇弟府上素日花的用的,竟都是三弟妹的銀子,連養珏侄兒的花銷,都是靠的三弟妹的嫁妝了?那本宮回頭見了父皇,可得替三皇弟也討要一筆銀子幾個莊子纔是,總不能讓人說三皇弟連自己的妻兒都養不起罷,就怕那起子亂嚼舌根的人話說得更難聽,指不定連珏侄兒不該再姓‘宇文’,該改爲跟三弟妹姓這樣的話也說出來了……”
“賤人,你再敢胡說八道,我就撕爛了你的嘴!”話沒說完,三皇子妃已憤怒的尖叫起來,整個人都氣得發抖,撲騰着要上前打顧蘊,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惡的人,怎麼會!
被她的貼身侍女死活拉住了,急得幾欲哭出來:“娘娘,您息怒,皇后娘娘和衆位主子都還在呢,您千萬息怒……”
宗皇后也喝罵了她一頓:“你給本宮閉嘴,不會說話就不要說,沒有人會把你當啞巴!”她方不再鬧騰,滿臉通紅的倚在自己丫鬟的身上,大口喘起氣來。
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兒媳終於消停了,宗皇后方看向了顧蘊,似笑非笑道:“以前本宮一度以爲太子妃只進不出,是隻鐵公雞呢,沒想到都是本宮誤會你了,不過你也是,開客棧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就算有與民爭利的嫌疑,也有可能被人詬病渾身的銅臭味兒,卻也犯不着藏着掖着,若不是今日之事,不止本宮,今日在座的所有人豈非都要一直誤會你下去,繼續詬病你小家子氣,上不得檯面了?”
顧蘊就當聽不出宗皇后話裡的嘲諷一般,笑得一臉的謙遜:“仁者見仁,淫者見淫,臣媳自來覺得,任何事只要自己問心無愧即可,嘴長在別人身上,別人要說什麼都是他的自由,臣媳是既不想管也管不了,所以就由他去罷,只要太子殿下與父皇母后不覺得臣媳小家子氣,上不得檯面,臣媳便心滿意足了。”
禮親王妃一臉詫異的接道:“怎麼皇后娘娘曾聽人詬病過太子妃娘娘‘小家子氣上不得檯面’嗎,那娘娘怎麼不讓人大耳巴子抽過去呢,太子妃娘娘可是您親自爲太子殿下挑選的,才德品行別人不清楚,您自己難道還能不清楚不成?便是沒有今日之事,您也該維護太子妃,爲太子妃張目纔是,何況事實證明,太子妃是如此的深明大義高風亮節,連皇上都讚不絕口,您就更該爲她張目了。”
說着攸地拔高了聲音:“你們都給我老婆子聽好了啊,太子妃如此深明大義高風亮節,自己和東宮上下素日簡樸有加,爲免江蘇百萬百姓再受水患折磨,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卻一次就私人支出百萬巨資用於治水,這是何等的胸襟與情懷,老婆子不敢說後無來者,卻敢說前無古人!所以以後誰要是再敢背後嚼太子妃的舌根,詬病太子妃小氣,皇后娘娘和我老婆子第一個就饒不了她,誰要是聽見旁人詬病太子妃,沒有上前給那人一個大嘴巴子,皇后娘娘和我老婆子一樣饒不了她,你們都記住了嗎?”
方纔宗皇后雖發了話讓大家都散了,可誰敢走在她的前面,總得等她與顧蘊並幾位親王妃皇子妃都先走了,大家纔好跟着出去。
所以這會兒殿內的人一個都沒少,全部都將禮親王妃的話聽了個清楚分明,少不得要齊聲稱“是”:“謹遵皇后娘娘與禮王嬸(禮叔祖母)之命。”
反正禮親王妃的輩分擺在那裡,誰敢駁她的回,何況她還時時不忘將皇后娘娘放在自己前面,皇后娘娘縱然要怪,也怪不到她們頭上,且法不責衆,皇后娘娘總不能將氣撒到所有人頭上罷?關鍵還有一點,眼見太子殿下的地位越發穩固了,誰知道以後會是什麼情形,至現在起,她們不說着意與太子妃交好,至少也不能再與太子妃交惡,那她們就尤其需要表這樣的態了。
宗皇后被禮親王妃的裝傻充愣和越俎代庖氣得兩肋生疼,如顧蘊所想的那樣,這會兒她第一個恨的是顧蘊,第二個恨的便要數禮親王妃了。
可禮親王妃的話她不能反駁,她總不能在衆目睽睽之下,說自己巴不得顧蘊被人罵死了纔好,顧氏她又說不過,她今日纔算明白,顧氏何以那般高調強勢,什麼都敢說什麼都敢做,敢情是手握大把大把的銀錢,錢是人的膽麼。
於是只能將氣都撒到了莊敏縣主頭上,若不是因爲她們母女和老四母子居心叵測,她堂堂中宮皇后,又何至於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庶子媳婦的氣,她的一切噩夢都是從顧氏成爲了太子妃後,才正式開始的,顧氏簡直比那個婢生子還可恨,而這都是拜益陽母女和老四母子所賜,她不好過了,莊敏還想好過?
因看向莊敏縣主,淡淡說道:“老四媳婦過來,你三嫂克撞着了,自己都還昏昏沉沉虛弱得緊,如今能服侍本宮?你來服侍本宮回景仁宮罷。”
莊敏縣主混在人羣裡,雖然心裡已是怨毒忿恨得快要麻木,面上倒是儘量剋制着,沒有露出什麼端倪來,以爲今日的打擊與折磨能到此爲止了。
卻沒想到,宗皇后卻忽然點了她的名,她當然不會傻到以爲宗皇后這是在擡舉她,宗皇后看她的眼神分明透着毫不掩飾的狠戾,顯然是打算把方纔受的打擊和氣都灑掃她身上了。
然而莊敏縣主還沒有拒絕的權利,服侍婆母本就是爲人媳者的本分,便是強勢如顧氏,這會兒若皇后開口叫了她,她也不敢說一個“不”字,她沒有顧氏的底氣,自然更不敢說了,偏還連個幫她說項的人都沒有,益陽長公主倒是夠資格進宮參加今日的宴會,可崔駙馬至今仍住在玉虛觀裡不肯回去,益陽長公主臉都丟到盛京城外去了,哪還有臉出門?
何況她縱然來了,除了讓宗皇后多一個羞辱的人以外,根本於事無補,又何必再白搭一個人進去呢?
莊敏縣主將自己的指甲都生生弄斷了一根,才強迫自己堆起了一臉的笑來,上前衝宗皇后屈膝一禮,道:“早就羨慕三皇嫂能常伴母后左右,今日總算輪到臣媳了,就是臣媳不似三皇嫂那般伶俐,還請母后千萬不要嫌棄纔好。”說着扶住了宗皇后的左手臂。
宗皇后笑道:“你三皇嫂哪有你伶俐,以前你可是人人都交口稱讚的對象,本宮怎麼會嫌棄你。”一邊說,一邊還拍了拍莊敏縣主的手,瞧在不知情人的眼裡,真是好一副婆媳相得的和諧景象。
宗皇后由莊敏縣主扶着出了殿門,其他人方跟着陸陸續續也出去了,不一時殿內便只剩下三皇子妃和她的貼身丫鬟了。
三皇子妃這才漸漸醒過了神來,不由深悔起自己方纔的沉不住氣來,明知道那顧氏尖牙利齒的,她又何必非要在大庭廣衆之下去要她的強,難道自己以前得到的教訓還少嗎?
如今可好,自取其辱不說,還惹得母后厭棄了她,本來母后就不是多喜歡她了,只因爲自家她這一輩就她一個嫡女,沒的選所以才選中了她爲媳,她嫁妝又遠不如顧氏那般豐厚,指不定母后心裡這會兒正多麼懊惱當初沒搶先一步爲自家殿下聘了顧氏爲媳呢,本來顧氏的嫁妝那般豐厚,已夠讓人眼紅妒恨了,誰知道那嫁妝只是她財產的冰山一角而已,她怎麼就那麼好的命?
還有殿下,不知道會不會也這樣想,說來說去,都怪顧氏那個賤人,她怎麼還不去死,怎麼還不去死啊!
三皇子妃越想越懊喪,越想越屈辱,終於忍不住趴在自己丫鬟的肩膀上,嚶嚶嚶的哭了起來,直哭了一盞茶的時間,覺得心裡好受多了,才漸漸停了下來,一面拭淚,一面離了交泰殿,往景仁宮去了,母后已然厭了她了,她再不設法儘快討回母后的歡心,難道真等着以後三皇子府和景仁宮都再沒了她的立足之地不成?
彼時崇慶殿內,顧蘊與禮親王妃已對坐在靠窗的榻上,在品着雪頂含翠了。
禮親王妃先看了茶色,又聞了茶香,再含了一口在嘴裡,閉上眼睛細細的品了片刻,才嚥下笑道:“果然不愧爲茶中至寶,的確較之其他茶有獨到之處。”
顧蘊笑道:“禮叔祖母喜歡就好,錦瑟,給禮叔祖母包二兩雪頂含翠帶回去。這還是我前兒去給許太妃娘娘請安,兼送五毒荷包時,太妃娘娘聽說那荷包是我親手做的,高興之下賞我的,說她上了年紀本就覺輕,再吃了茶越發不用睡了,可這樣的好茶總不能白放着白糟蹋了,索性都賞了我,一共才半斤,前兒還包了一兩送去前面太子殿下的書房裡,不然我就多給禮叔祖母包一些了。”
禮親王妃聞言,忙道:“許太妃上了年紀的人覺輕,我何嘗不是一樣,太子妃且不用包了,我今兒在您這裡嘗過就足夠了。”
頓了頓,又道:“既是許太妃賞太子妃的,方纔三皇子妃擠兌您時,您怎麼不以此來駁回她?誰不知道皇上侍許太妃至孝,好些東西連皇上自己都沒有的,許太妃宮裡卻從未短過,您只要說是許太妃賞您的,憑是誰也不敢再有半句二話。”
顧蘊啜了一口茶,才笑道:“我懶得與她一般見識,而且讓她知道了,萬一回頭她鬧太妃娘娘去怎麼辦?您還不知道她嗎,自來都以爲自己是妯娌裡的頭一份兒,自然在長輩們跟前兒也該是頭一份纔好就,太妃娘娘清淨慣了的,我不想給她老人家添麻煩,反正今日連父皇都稱讚我了,以後想來也沒誰再敢說我的淡話了。您老也別跟我推辭了,您不吃,難道禮叔祖也不吃,叔叔嬸嬸和哥哥嫂嫂們也不吃不成?只可惜太少了,不能讓大家都盡興。”
話說到這個地步,禮親王妃不好再推辭,只得謝了顧蘊,讓自己的丫鬟收了茶葉,方繼續笑道:“早前聽得坊間時不時就有詬病太子妃的話時,我雖生氣,卻也知道生氣無用,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你越是堵,它指不定泄得越厲害,所以我更多還是擔心,怕久而久之,太子妃的聲譽就被她們詆譭殆盡了。所幸太子妃只用短短几日的功夫,便扭轉了局面,倒是個漂亮的翻身仗,我老婆子這顆心哪,總算是可以放回肚裡了。”
顧蘊忙感激道:“若不是您老人家那樣維護我,我這個翻身仗也不能打得這般漂亮,不但我,太子殿下也很是感激您和叔祖父,常說若沒有您二位公平公正的維護,如今他還不知是何情形呢,等將來……總之,太子殿下和我都會將您二老的情誼永銘於心的。”
這話已等同於是承諾了,禮親王妃人老成精,又豈能聽不出來,他們老兩口兒之所以那般維護東宮,維護宇文承川和顧蘊,固然是出於對大道正統的維護,要說一丁點兒私心都沒有,卻是騙人的,他們老兩口兒大半截身子埋進土裡的人了,倒是可以誰的面子都不賣,可他們的兒孫日子還長着呢,他們不可能一點也不爲兒孫考慮,如今能得顧蘊這樣一句話,他們所做的一切總算沒有白費!
祖孫兩個又說了一會兒話,胡向安小跑着進來了:“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回來了,已經過了崇政殿了。”
禮親王妃情知宇文承川這會兒回來,必定有話與顧蘊說,遂笑向顧蘊道:“早上五更就起了,一直到現在還沒歇息過,我這把老骨頭可是快要撐不住了,太子妃且打發個人引我不拘去哪間廂房躺一會兒罷,不然晚上的晚宴我鐵定坐着都能睡着。”
顧蘊也的確有話想單獨與宇文承川說,聞及此言,倒是正中下懷,也越發感佩起禮親王夫婦來,二人在宗室裡的高聲望,果然不是白得來的!
遂打發卷碧服侍禮親王妃去了後面的配殿裡歇息。
禮親王妃前腳出了崇慶殿,宇文承川后腳便回來了,一進來便叫人:“快斟茶來,我喉嚨都快冒煙兒了!”
顧蘊聞言,忙親自動手斟了一杯溫茶遞給他,他仰頭一氣飲盡,把杯子遞還給顧蘊:“再來一杯。”
待顧蘊又斟滿遞給他吃盡了,還是覺得渴,索性直接提起茶壺對準壺口牛飲了一氣,才終於覺得痛快了,半身歪到了榻上。
顧蘊忙道:“怎麼就渴成這樣,累成這樣?那這會子情形如何了,永嘉侯剋扣軍餉的罪名坐實了嗎,你早前不是說他還吃空餉呢,吃空餉的事又怎麼說?”
宇文承川道:“我一個人說的話,差點兒頂上其他所有人說的話了,你說我能不渴不累嗎?永嘉侯剋扣軍餉的罪名,如今到底只是那四個士兵的一面之詞,還不能坐實,不過皇上已派了欽差立刻動身前往遼東了,屆時有了真憑實據,自然就能坐實了,至於他吃空餉的事麼,紙難道還能包得住火?你只等着瞧好戲便是。”
開弓沒有回頭箭,他既開了弓,自然就要正中靶心!
顧蘊這才鬆了一口氣,道:“那四個士兵究竟是你的人,還是永嘉侯的人?我瞧當時皇后和貴妃的臉色,笑容滿得都要溢出來了,可見她們一早就知道那四個人的存在,那他們怎麼就會臨陣倒了戈呢?”
“一開始的確是永嘉侯的人。”宇文承川勾脣道,“如今卻是我的人了,永嘉侯只能決定他們的生死,我卻能決定他們家人的生死,你說他們敢不臨陣倒戈嗎?好了,回頭再細說這個不遲,你且先想想待會兒晚宴時皇上若問你想要什麼獎賞,你該怎麼說罷,你如此深明大義,皇上肯定是要賞你的。”
顧蘊想了想,笑道:“我既這般深明大義高風亮節,自然不能要金銀黃白之物,雖然這纔是我真正想要的,那就請皇上賜便捷一塊親筆匾額罷,如此以後除了皇上,任誰也休想打便捷的主意了,而皇上坐擁四海,何況你不是替我說了,我已提前將未來十年,甚至二十年三十年的分紅都預支了嗎,想來皇上越發不會打便捷的主意了。”
銀子倒還是次要的,關鍵是她這些年對便捷所傾注的心血,所以以後無論是誰,都休想打便捷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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