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之聞言大驚,再度頓首,惶恐地道:“陛下息怒!”
元勰難得的變了臉色,問醫師:“茶水驗過了嗎?”
醫師戰戰兢兢地答:“回稟陛下,驗過,銀器呈現黑紫之色!是爲劇毒也!”
元勰目光冷冷掃過屋中衆人,心下一橫,正欲將此事攬到自己身上,忽聞身後一道柔緩清瀝的女子聲音:“陛下,臣女是院裡新來的醫女,擅長解毒,可以讓臣女試一試嗎?”
元宏等人聞聲看去,說話的是一位紅衣醫女,臉遮面紗,柔婉清麗。
“桓姑娘?”元勰認出她便是謝玄身邊的桓雲姜,喜憂摻半地道:“你可有把握?”
桓雲姜搖頭:“臣女沒有把握一定能解,但臣女一定竭盡全力。”
元宏打量她一霎,心中疑惑,眼前這個女子……他似乎見過?
元勰忙請示元宏:“皇兄,要讓桓姑娘試一試嗎?”
元宏頷首,示意桓雲姜上前醫治。
桓雲姜謝過恩,提着醫箱邁步到放置茶水的桌案邊,一邊解釋道:“解毒之前,小女子需要知道這是什麼毒。”
但見她從隨手攜帶的雲紋醫箱中取出一套驗毒的銀針來,往那壺茶水中探去,方纔驗毒的醫師忙道:“桓姑娘,茶水已經驗過了。”
桓雲姜輕聲說道:“我需要再驗一遍。”說着,便將銀針探入了茶水。
半晌之後,銀針漸漸變得紫黑。驗毒的醫師暗暗鬆出一口氣,悄然拭去額上密佈的冷汗。
“七分。”桓雲姜道,一邊取出了第二根銀針,比之前一根,更加纖細。
“桓姑娘這是何意?”那驗毒的醫師疑惑地道。
蘭室中跪着的衆人頭又低下幾分,掩去面色變幻。
桓雲姜不言,將銀針放進茶水中,這一次,銀針只是發紫,沒有了黑色。
“五分。”她道。
元勰疑惑地道:“姑娘,這是何法?”
“回殿下,此乃我師門獨傳驗毒之法,專用來破除
某些掩人耳目的施毒之術。”桓雲姜眼神在屋子裡掃視一番,目光在那幾盆綠幽幽的蘭草上微微一凝。她取出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在茶水中放置了好一會兒後,拔出針來對着日光細細分辨。
“無毒?”她臉上現出疑惑之色,忽然間,面色大變,慌忙說道:“陛下,請速將禪師擡出蘭室,有毒的不是茶水,而是蘭花!”
此語一出,如平湖掀起驚濤駭浪,滿室皆驚,各懷心思。方纔驗毒的醫師眼一翻,訇然昏倒在地。
一屋子人火速轉移,桓雲姜命人取來清淨的水,替月曇拂下一粒丸藥,漸漸的,月曇發紫的嘴脣恢復紅潤,但仍是昏迷不醒。
“桓姑娘,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元宏嗓音中壓抑着怒意,目光冷然掃過裴衍之等人。
裴衍之面不改色,也道:“我清明書院百年清靜之地,從未出過這等事,這毒究竟是從何而來的?”
桓雲姜從容答道:“無他,蘭花的土壤中大概是被人加了一種名爲蘭花散的奇毒,經此種毒藥滋潤的土壤,養出來的蘭花會比尋常蘭花的香氣芬芳數倍,與添加蘭花汁液的茶水相輔相成,便成了毒。”
元宏面色一冷,轉向裴衍之,“三天,朕給你三天時間破案,三日後朕再過來,屆時你若不能給朕一個滿意的答覆,就提頭來見朕吧!”
屋子裡一干人等又跪了下去,三省居中落針可聞。
裴衍之跪在地上,背上盡被冷汗打溼,卻還是鎮定地道:“臣定當竭盡所能,徹查此案!”
一場禪會不歡而散。
元宏重賞桓雲姜後,重回金鱗閣,口中淡淡說道:“六弟,方纔那盤棋我們還沒下完呢。”
元勰面色沉重,低聲說道:“皇兄可是下定決心了?”
“六弟說呢?都敢算計到朕的頭上了!”元宏面無表情地道,“世家,朕一定要動。”
二人說着已來到金鱗閣前,閣中一女子坐在那局未下完的棋局邊,興致勃勃的以左右手互搏。棋盤上黑子白
子交錯,局勢大變,已走了百來步。
九黎站在一旁,見狀行禮,“陛下,六王爺。”
元宏臉色一沉:“馮蓁你……”
“你們回來了?”馮蓁興味正濃,視線牢牢粘附在棋盤之上,“這局棋我替你們下着呢,你們還要下嗎?”
閣外卻在此時傳來元瀅的怒聲:“一羣狗奴才!還不快放本宮進去,本宮要見皇兄!”
元宏同元勰對視一眼,盡皆不解,元宏給九黎使了個眼色,九黎會意,出去請了元瀅進來:“放公主進來。”
元瀅徑直走進閣中,轉向馮蓁,滿面怒色地質問道:“是你……是你告密的對不對?你不是答應本宮不說的嗎?”
馮蓁被她突如其來的怒氣震的有些懵,“公主,我確實不曾……”
“那爲什麼好端端的皇兄會對月曇下手?不是你還能是誰?”元瀅語氣不善地打斷她,眼中怒意翻涌,“馮蓁,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我元瀅真是瞎了眼纔會把你當做朋友!”
馮蓁一噎,不明白這事爲什麼就怪到她的頭上了,正欲爭辯,元宏微微皺眉道:“在這之前你是否應該給朕解釋下,你爲何會出現在這裡?堂堂一國公主,裝扮成小廝模樣潛進三省居來,成何體統?”
元瀅眼中淚光一閃,指向馮蓁譏諷道:“那她呢?她不也和我一樣?皇兄怎麼不責怪她?就因爲她是你的廢后?”
“你閉嘴。”元宏站起身來,話音裡怒氣一聲比一聲更濃,“永寧,你當真以爲朕不知你出現在這裡是爲了誰?看來朕是把你嬌慣壞了,你竟然爲了一個僧人,對朕,對你皇嫂惡語相向!”
元瀅搖搖頭,嘴裡發出一陣悽然的苦笑:“是不是公主又如何……我元瀅,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保不住,縱然此生榮耀萬丈,又有何意趣?皇兄,如果身爲您的皇妹,就要上繳自己的命運,我寧願不曾生在皇家!”
元宏面色冷峻,深深吸了口氣,按耐下心中震怒,冷聲問道:“永寧,是誰告訴你,是朕要殺月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