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領着五名男子進了屋。
房門關上,呂梓冉叫喊聲傳來出來。
“你們是誰,你們要幹什麼。”
“放開本宮,本宮是皇后,誰敢碰本宮。”
“不要啊!”
“顧梓菡,你個賤人,你不得好死。”
“顧梓菡,你以爲你現在得勢了,你以爲他愛你。你不過也是他的一枚棋子而已。”
“顧梓菡,你不過是個替身,等夢璃回來,你的下場跟本宮一樣。”
“顧梓菡,你有種殺了本宮,你個賤人。”
……
她一直站在院子裡聽着屋裡傳出來的呂梓冉混合着叫罵的慘叫聲,直到屋裡安靜了下來,只聽得見男子粗鄙的喘息聲。
她以爲她會有報復的快感,但她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
她轉身面無表情地走出了院子。
冷宮厚重的大門在她身後關上,裡面的一切都緊閉在了大門外。
“娘娘,是否回鳳凰宮?”宮女見顧梓菡面無表情小心謹慎地問道。
“本宮想一個人靜靜,你先回去吧。”顧梓菡淡淡道。
宮女猶豫稍許,不放心卻又不敢違背,只好領着衆人離開。
她漫無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走到哪,眼前的月色迷人,但她卻無心去欣賞。
突然一個人影從一旁樹林中走了出來。
她緩緩擡頭,看着站在跟前的左冷。
左冷看着她,低沉的聲音道:“娘娘去冷宮呢?”
她微微頷首。
左冷眼眸微閃,而後單腳跪地道:“左冷從此命便是娘娘的。”
她看着左冷道:“我做這些不是爲你,離愁對你有多重要對我便有多重要。我不必你答謝。”
說完她繞過左冷往前而去。
左冷起來看着她背影道:“離愁說這輩子能遇見娘娘死而無憾。”
她腳步微停,而後擡起繼續向前而去。
離愁,遇見她何該無憾,該恨的。
沒有她,能活得更加自在的。
夜風吹過枝頭,一片樹葉落到她肩頭。
她停下腳步,緩緩擡頭,未想自個盡然走到這來了。
梧桐林,是昔日宜妃爲了討好景帝所見。
梧桐相待老,鴛鴦會雙死。
這是人世間對美好情愛最珍貴的嚮往。
她緩緩褪去身上華麗的鳳衣,摘下鳳冠,纖長的髮絲滑落下來,捶在身後,隨風而動。
赤腳尋着記憶走到一株梧桐樹前。
這棵梧桐樹的樹幹上刻着一對鴛鴦,鴛鴦交頸相息,栩栩如生,是昔日宜妃然工匠雕刻的。
她在梧桐樹下跪坐下,頭靠在樹幹上。
透過樹枝剛巧能看見頭頂的圓月。
她緩緩地閉上眼,有些累了。好想睡,若是能一眠便不必醒來該多好。
深夜,一抹白影從樹林外走了進來。
軒轅痕低頭看着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鳳冠眉頭微蹙。
他緩緩擡手,身後的德井悄然無聲地將太監們遣退到數十丈之外。
軒轅痕擡步走近樹林,彎腰拾起地上的外袍,最後在樹林的一處尋得了袍子的主人。
月色透過樹枝落下,印在她身上。
她緊閉着眼仿若睡着了,恬靜的神色在她臉上許久未曾見過。
他走到她身旁席地而坐,伸手將她靠在樹幹上的頭挽到自個肩頭。
她眼簾微動,但未睜開,帶着濃濃卷意輕喚了聲,“皇上。”
“怎麼跑這來睡了呢?”他抱着她,用外袍蓋在彼此的聲音。
“走着累了,懶得回去便順便找了個地方睡了。”她道。
他看了看四周,“如此隨意當是你的秉性,讓朕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擔心。”
她應付得輕“嗯”了一聲。
他低頭,母子輕輕摩擦着她光潔的臉龐道:“朕打發完朝臣,回寢宮一看,原本該乖乖等着朕接蓋頭的新娘子卻沒了中影,尋了半天卻在這梧桐林裡尋得,你說該不該氣。”
她靠在他懷裡,依舊閉着眼,“臣妾以爲皇上昔日爲四爺時娶王妃走過一次過場,登基立後時又走過一次,當沒心思了的。”
“朕這輩子如此慎重娶親還是頭次,卻被你說成個老手一般,當是讓朕懊惱。”他嘆了口氣,語帶傷心道。
她緊閉的眼眸突然掙開,從他懷裡退出凝視着他。
他眉頭微揚,“你幹嘛如此看朕。”
她眼裡低下,瞳孔微動將頭靠回他肩頭,淡淡道:“沒事,只是驚奇而已。”然眼底卻微閃。
他是否——
他淡淡一笑,伸手在她額頭一彈,“有何好驚奇的,娶王妃那次,本王雖不記得是何緣由,但當是有重要之事,所以並未親自去迎;登基立後時,父皇剛駕崩,未曾舉行登基大典。”
她眼簾低下,原是如此,他記得過去,只是過去她的影子被抹去了而已。如此也好,忘了的好,忘了他們便能更坦然地面對。
“朕記得這塊樹林是昔日先皇的宜妃讓工匠修葺的,你倒是會選地兒睡。”他低沉的聲音傳入耳中。
“是嗎,方纔無意間走到這,見都是梧桐樹便不由地停了下來。”她淡淡道。
他伸手捋了捋她捶在胸口的髮絲,“前兒內務府那說想擴建園子,問朕把這梧桐林給挖了…….”
她身體猛地一僵,眼眸微動,“爲何要挖,這挺好的。”
“說是有幾顆樹長了從,今年也未開花,正巧也有意重建園子,便一同挖了。”他道,然黝黑的瞳孔卻微閃。
“這園子挺好的,何必勞民傷財重新。這林子裡的樹生了從,除了便是。”她道。
他沉默稍許,道:“如今你是朕的皇后,這後宮之事自然由你來拿主意。明日朕讓內務府的人直接去你那。”
“嗯。”她鬆了口氣。
彼此沉默不語,身子貼得近,但心思卻離得越來越遠。
“你很喜歡梧桐樹?”良久後,他突然問道。
她眼眸微動,“不過是喜歡詩人筆下的梧桐相待老的美話而已。”
他眉頭微揚,“梧桐相待老,朕倒是頭一次聽。”
她退出他懷裡,看着他道:“梧桐相待老,鴛鴦會雙死。這是文人墨士對人世間一生一世一雙人憧憬的寄寓而已。”他自然不知,如此兒女情懷的詩詞不是他所喜歡看的。他的心裝着的是天下,歷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