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陣細微的腳步從垂花門出傳來。
白衣微動,一把厲劍而來。
夢溪大驚,未來得及躲避,腰間一道白綾纏住,將其從劍下拉開。
“四爺大晚上的如此神出鬼沒,便不怕嚇壞了小孩?”銀色面具下一朵絢麗的彼岸花在月色下顯現了出來。
夢溪驚魂未定,便見一襲白衣的軒轅痕舉劍又來。
“回你的屋去。”低沉的女子聲傳入夢溪耳中,接着便感覺一陣內力襲來,自個身體被推了出去。
不敢有所耽擱,夢溪轉身便跑。
空寂的院子裡,寒風呼嘯而過,吹起地上的雪。
兩抹白對立而站,同樣的銀色面具,一個光潔泛着寒意,一個刻着彼岸花帶着孤清。
“四爺,許久未見別來無恙?”清淡的聲音隨風闖入軒轅痕耳中。
“你把人送進朕後宮究竟寓意何爲?”冰冷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道。
“四爺乃吳越之帝,這權勢極大。若說本宮送美女給四爺是想討好四爺,而後拿些好處日後好行走江湖,四爺信否?”
手中厲劍猛地拔出,“朕不是個有耐心之人。”
銀色面具後纖細的眉頭微揚,“四爺卻不是個耐心之人,但終歸是個好色之徒不是嗎?”
軒轅痕低冷的瞳孔裡劃過一抹不悅。
“難道本宮說錯了嗎?前兒四爺見了我們家冷心的容顏,便四處打探其下落。這不是好色之徒所爲嗎?”她帶着笑意道。
然她這笑還未來得及擴開,一個刀光閃過她眼前。
她身體微側,躲過他刺來的一劍。
“這好好聊天不好,四爺非得如此動刀豈不傷了這良辰美景。”她一邊淡笑躲開他刺來的劍一邊道。
然她話纔剛剛出口,一抹烏雲遮住了原本就不太明亮的月色。
這當是不給她顏面啊!
他如影隨風緊逼不讓,她眉頭微蹙,額頭上露了些冷汗。
上次與他對掌用了全力受了內傷,如此動用內力跟他周旋,拖太久了她恐受不住。
她纖細的眼眸一沉,手微動,細膩的白色粉末從她手腕處而出。
他見狀身體往後而躲,藉着時機她轉身欲走。
但未走兩步卻停了下來。
太過容易逃走卻讓她心生了疑惑。
然一轉頭,卻將他痛苦地跪在地上,兩手抱着頭,銀色面具不知何時落下,滿臉的汗水印着如猛獸般猙獰的表情。
她心猛地一刺。
他發生何事?
與她何關,她該趁機離開。
然身體比思維先一步有了決策。
“你怎麼呢?”她站在他身旁問道,聲音依舊平淡。
“滾!”他如野獸般咆哮的聲音傳來。
她眉頭微蹙,打算離開。但未走幾步卻又折返了回來。
她大大地嘆了口氣,而後彎腰將他扶起。
他想要推開,但卻被她事先看穿,手一動點了他的穴道。
她把他帶到寢殿內,尋了蠟燭點上。
牀榻上,他滿頭是汗,卻死死地咬着牙憤恨地瞪着她。
她搖了搖頭,脫了鞋欲上牀榻。
“你想做什麼?”他低冷的聲音帶着戒備道。
她白了其一眼,而後冷哼道:“怎麼,你一男子還怕本宮劫色不成。”
他憤恨地看着她,如此受制於人,在他記憶裡從未有過。
上了榻,她突然將手伸向他。
“你幹什麼?”他又是低吼道。
“本宮決定劫色。”她淡淡道。而後將他的頭按到腿上,十指略帶粗魯地按在他頭上。
他瞳孔微動,沒想到她會幫他緩和頭痛。淡淡的溫度從她十指傳入腦中,她在給他運氣。
暈暗的燭火跳動着。
腦中的疼痛是否緩和,他額頭上的汗漸漸減少。
“你這頭痛是何緣由?”她突然出聲道。
屋裡靜無一絲的聲音。
“本宮只是好奇,這堂堂的吳越之帝,還有神醫後人東陵晟在身邊,本宮見你這頭痛不是偶然,當是頑疾。是以好奇而已。”她淡淡解釋道。
但說完卻又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她嘆了口氣,終究是放不下。
他瞳孔微緊,他何以頭痛,他亦想知道。爲何每每初三發作,每每太醫束手無策,每每東陵晟只能看着他嘆息,每每只有離愁的一碗簡簡單單的蓮子百合羹能緩和。
不對,如今她亦能緩和。
他眼眸微眯,他的頭痛太醫試過許多辦法,連鍼灸都無法。但何以她這簡單的按壓會能緩和。
她眼簾微低卻不經意地對上他凝視的目光。
她心裡猛地一緊,然嘴角卻冷揚道:“四爺如此看本宮,當不會是對本宮起了不好的心思呢?本宮以爲四爺看上的是冷心,看來老話說得好,男子心是最爲靠不住的。”
他冷硬的眉頭微動,嘴角揚起一抹冷冷的弧度,“本宮這個稱謂在朕聽來只有宮裡頭的妃嬪該用的。”
她微愣,便是這一愣間,他突然起身而後在她觸不及防時點了她的穴道。
兩人的位置對換。
她躺在牀榻上,而他冷冷地站在牀榻邊。
她笑道:“四爺這是做何?”
心裡卻懊惱,是她大意了,沒想到他能在受痛時還分心來解開身上的穴道。
他入深夜般清冷無底的瞳孔凝視着她,低冷的聲音道:“朕最討厭受制於人和被人威脅,這兩樣你倒是做全了!”
她眉頭微揚,她給太皇太后下毒威脅他說出顧家軍被滅的真相,方纔又點了他的穴道。的確這兩件事她都做了。
“那又如何?”她淡淡道。
他此刻面無表情卻比面容猙獰之徒還讓畏懼,他便如一個躲在佛像後的殺手一般,讓人覺得自己安平卻冷不丁地讓其丟了性命。
他低冷的瞳孔中無一絲波動,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凝視着她。
他如此,讓她感覺仿若是一隻被猛獸困住的動物,隨時會被其吞下肚一般。
他突然伸手向她臉上面具而去,然卻在一指間停了下來。
他收回手,低冷的聲音道:“今日朕放過你,但不要讓朕有下一次的機會。”
話完,白色衣衫微動,轉身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她躺在牀榻上,心便如站在懸崖間一般,一步天堂一步地獄原是如此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