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喬紫雲一提醒,喬景陽方纔想起了今日的目的。他微微露了個猙獰的笑意,這才罷手,轉而一口一口的喝起了面前的果子酒來。
喬景鴻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
既然到了京郊馬場,那就沒有不去看馬的打算。剛吃完飯,便有世家公子忍不住道,“二皇子,既然來了,您是不是也要帶咱們見識下烈馬的英姿啊?”
這世家公子姓嚴,乃是武將之子,嚴將軍是最早投靠蕭君涵的人之一,所以,蕭君涵跟這嚴公子的關係也很是不錯。
此時聽得他說話,蕭君涵頓時笑道,“那是自然,若是不讓你見識見識,恐怕回去之後,你少不得要去嚴大人那裡告我一狀了!”
“哈哈,豈敢豈敢。”嚴公子嘿然一笑,擺手不語。
眼見着在場的男客們都答應這個提議,沈婧慈也笑着附和道,“你們男兒都去騎馬了,可憐我們弱質女流卻無事可做了。不成,我們也要去。”
她這話一出,頓時有在場的男客笑道,“你們去作什麼,難不成跟馬兒們比眼睛大麼?”
聞言,其他男兒們也都笑了起來。
章秀妍得了眼色,霎時笑道,“誰說咱們只能去跟馬兒乾瞪眼的,我們去了,可是要去評比的,看誰最慫包!”說着,她又朝着蕭君涵嫣然一笑,道,“表哥,你說是也不是。”
“你說的,自然是的。既然你們都想去,那咱們就一起吧。”蕭君涵下了總結性的話,當先站起身,道,“走吧,咱們一同過去。”
他話音一落,在場衆人頓時便有些歡呼。
剛到了養馬場,便見裡面一匹匹的高頭大馬昂首站在其間,有性子桀驁的,也有那個子矮小性情溫順的。
那嚴公子當先挑了一匹壯碩的棗紅色大馬,翻身而上,朗聲笑道,“果然是好馬!早就聽爹說世間寶馬盡在皇家,今日一見果然此言不虛!”
“哈哈,你倒是會說話,可惜父皇不在,不然說不定就送你了。”蕭君涵微微一笑,如一個皇者一般站在正中央,笑看着各位世家公子前來挑選寶馬。
待得都挑選好了之後,便有人迫不及待的挑戰了起來。一時之間,但見這偌大的跑馬場上塵土飛揚,遮天蔽日。而那些箇中好男兒們,便在馬上肆意的炫耀着自己的馬術。
謝如琢站在外圍,同那些世家小姐們站在一旁,心思卻已經飛到了久遠的時候。
便在這時,便見那嚴公子將馬鞭一指,微微喘着氣道,“二皇子,你也來一起啊?”
蕭君涵看了他一眼,轉而看向蕭君賀,道,“世子可要一起麼?”
後者搖了搖頭,淡然一笑,道,“不了,我前些時日受了些風寒,還未曾痊癒,就不露醜了。改日等我好了之後,再與二皇子切磋。”
他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蕭君涵便是心中有所遺憾,卻也知道強求不得,當下便笑道,“既然如此,那我改日再邀約世子。”說完,他一把接過侍從遞過來的馬鞭,跨上了自己的專用馬匹。
那是一匹通體烏黑的馬兒,一雙眸子明亮而有神,奔跑時,更是有一股傲視天地之態。謝如琢認得它,此馬名爲追風,前世裡,他們在一起之後,蕭君涵曾不止一次的帶着自己外出賽馬。
只是如今時過境遷,當初所有的甜蜜,都不過是爲了她背後權力而佈下的網,她一步步的爬上了這張網,被牢牢地粘連其間,卻一無所知。直到最後,她眼見着那曾經的情人張開血盆大口,對準的卻是自己時,方纔明白,原來這一切都不過是假象罷了。
謝如琢心中傷感,對面前這肆意張揚的場面,也有些看不下去,索性轉過身,朝着馬場一側馬棚走去。
這馬棚裡有味兒,世家小姐是不肯靠近這裡的,所以最爲清淨。
“想不到,你竟是個愛清淨的。”
忽聽得身後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謝如琢下意識回身望去,卻見蕭馨悅站在自己身邊,若有所思的說話。
“原來是郡主。”謝如琢微微一笑,道,“郡主何以見得我愛清淨?其實,我最愛這紅塵的喧囂和繁華。”是,若是不愛,她何苦死死鑽營,說到底,她只是見不得這世間仍舊繁華,可是謝家卻已經是殘垣斷壁罷了。
聞言,蕭馨悅輕嗤一聲,道,“剛對你有所改觀,你卻又自己讓我覺得失望了。”說完,她也不看謝如琢,走到了馬棚之前,輕輕地撫摸着這些駿馬。
她在邊塞出生,對這些牲口格外的有感情。
謝如琢神色不明的望了她一眼,也閉口不言。目前對方是敵是友她都分不清,自然還是少說話的好。現在的謝家,有太多人惦記,也有太多人想要算計,她對付一個沈婧慈尚且舉步維艱,更不願再增加敵人爲自己平添煩惱。
便在此時,忽聽得馬場上一陣騷動,謝如琢還未回頭,便聽得一個男聲高聲道,“怎麼,你身爲謝家後人,竟然不敢與我一較高下,莫不是看不起我誠王府?”
一聽到謝家,謝如琢頓時回頭望去,只見誠王世子正一臉不屑的望着一個少年,說出的話也越發的咄咄逼人,“你若是不敢應戰,那就說一聲,反正謝家的名望累計身後,也不怕你丟一點嘛。”
他一說完,有幾個世家弟子便附和着哈哈大笑起來。
而他們針對的對象,正是謝淮齊。
見狀,謝如琢連忙大步走過去。可是,她還沒走到旁邊,就聽得謝淮揚嘲笑道,“這就是個慫包子,可跟謝家無關!我謝家男兒自然是上的了戰馬,讀的了聖賢書的。”
見謝家人都出來說這話,誠王世子蕭敬亭越發的笑的不能自已,道,“瞧瞧,合着我還挑錯人了,居然連謝家自己都看不上這個慫貨呢!”
眼見着那些人圍着謝淮齊逗弄嘲笑,蕭君涵只站在一旁靜靜看着,卻連句話都未曾說一句。
而謝淮齊的臉,早已經憋得通紅了。只是他不會馬術卻是事實,如今叫他上馬,的確是做不到的。
見眼前的少年除了面紅耳赤之外,竟然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那羣人便覺得無趣,紛紛撇了撇嘴想要離開。卻在這時,忽聽到一個女子清脆的聲音響起,“想挑戰我謝家的男兒郎,那就先過我這個小女子這關吧!”
衆人回眸望去,便見一個女子着一件窄衣領花綿長袍,腳上套着一雙鹿皮馬靴,頭上除一根挽着發的簪子之外,並無太多裝飾。她臉上脂粉未施,卻自帶着天然的嫵媚動人,只這一個凌厲的眼神,都生生叫男人覺得骨頭一酥。
謝家嫡女的傾城容貌,果真傳言非虛。
見到說話是謝如琢,蕭敬亭霎時便哈哈笑了起來,道,“喲,這謝家的小娘子好辣,居然說出這話來。我說謝小姐,你會上馬麼?”
周圍的男人,也從最初的驚訝,變爲了滿臉的玩味,那嚴公子更是一臉不屑道,“怕是剛上馬就開始哭爹喊娘了吧!”
謝如琢也不理他們,只在這些人停住聲音之後,方纔問了一句,“那誠王世子,是應,還是不應?”
“應!應!應!”
幾乎在謝如琢話音落了之後,在場的男人便跟着起鬨,口中高呼“應”字。一時之間,連不遠處的飛鳥都被這震天的聲響驚得撲棱着翅膀,吱呀一聲飛向天際。
“那就好。”謝如琢點了點頭,轉身回到馬棚前,隨手指了一匹馬。
衆人順着她的目光望去,那笑聲便又轟然而起。一直在一旁站着的蕭馨悅有些佩服她的膽量,忍不住出聲提醒道,“這匹馬可不同尋常,此乃汗血寶馬,乃是馬中之最,卻也是最難馴服的烈馬。你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最好別碰它。”
謝如琢感激的一笑,道,“多謝郡主好意。”隨後,便在養馬侍衛的震驚之中,將那馬成功的牽了出來。
那馬兒不知何故,竟然一改往日裡焦躁的脾性,順從的跟着謝如琢的牽引,一步一步的踏了出來。
這些,在場便有些人再也笑不出來了。
嚴公子一下便跳下了馬,走到蕭君涵的身邊,低聲問道,“殿下,您是不是帶着她來過這裡啊,這馬怎麼一副跟她熟識的模樣呢?”
蕭君涵不動聲色的看了他一眼,掩下心中的疑惑,道,“並不曾,行了,且靜觀其變吧。”他倒是想帶着謝如琢來,可是,這謝如琢一直對他愛答不理的,他也沒這個機會啊!
謝如琢看也不看那些人的表情,只一臉溫柔的撫摸着這匹馬的皮毛,這馬兒渾身毛白如雪,無一絲雜色。馬兒的高度甚至都要超越如今的謝如琢,一人一馬站在一起,越發的顯得謝如琢嬌小玲瓏。
若是有心人仔細看去,便會發現,馬兒看向謝如琢時,那一雙如寶石般的眼睛裡,竟然微微有些濡溼。謝如琢將它的毛梳理整齊,又在它的耳邊低語了一句話,這纔回頭看向蕭敬亭,道,“世子既然要比,那就說個規矩吧。”
蕭敬亭此時已經有些心虛了,只是在場這麼多雙眼睛看着,他又極爲自負,不信會輸在一個女子手下,因此便硬着聲音道,“謝小姐爲女子,那這規矩便應該由你來定,我自當奉陪。”
“好。”謝如琢說完這個耗子,指着遠處的笙旗道,“那咱們就以那個旗爲目標,誰先將那旗幟摘下返回到這裡,就算贏,如何?”
聞言,蕭敬亭狠着心腸點頭道,“好!”
謝如琢見他答應,也不多話,隨手將頭上的髮釵拔下,將頭髮重新固定了一下。見謝淮齊一臉擔憂的望着自己,她只嫣然的回了一笑,隨即翻身上馬,輕叱了一聲,手中馬鞭一揚,一人一騎便如離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
在場早有些女子看謝如琢不順眼的,先前便有些竊竊私語。可此時見她當真騎馬而行,又不自覺的替她在心內加油鼓氣。畢竟,這也算是女子之間的榮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