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如琢自我安慰了幾句,卻耐不住丫鬟們的偷笑和一臉瞭然。
見自家主子瞪過來的目光,淺碧等人頓時便低下了頭,互相使了個眼色,便行禮退了出去。
謝如琢登時憤憤,“這幾個丫頭,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蕭君夕在一旁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摸了摸她的腦袋,替她順了順氣兒,柔聲道,“她們這樣,還不是你慣得。”
話雖這麼說,到底怕自家小妻子氣壞了,又轉移話題道,“難得今日放晴,你要不要去蔣府看看蔣青嵐去?”
聞言,謝如琢頓時便亮了亮眼睛,道,“今兒個可以去了麼?”
前幾日下雪,蕭君夕一直不許她出門,難得今日放晴,她心裡剛有了這個念頭,想不到蕭君夕就先好心的放行了,由不得她不開心。
蕭君夕笑睨了她一眼,囑咐道,“出去可以,要穿厚些,若是再着了風寒,我可不准你出去了。”
前兩日雖說謝如琢沒有出門,可是喬氏卻帶着謝淮霖來了。謝如琢同謝淮霖鬧騰了一下午,到了晚上就着了風寒,有些發熱。
雖說第二日就燒退了,也叫蕭君夕擔心了好久。
謝如琢老臉一紅,乾乾一笑,“知道了,知道了。”
唔,她怎麼覺得現在的蕭君夕不是在養媳婦,而是在養孩子呢?
好吧,這一定是她的錯覺,一定是!
等吃完了飯,又由着丫鬟們將她裡三層外三層的包裹好之後,謝如琢終於如願以償的出了門,踏上了去蔣府之路。
到了蔣府,通報過後,便有丫鬟婆子們恭恭敬敬的將謝如琢領到了蔣青嵐的院子裡。
她如今的身份今非昔比,天家的媳婦也是君,自然是不敢有人怠慢的。
謝如琢已經許久不見蔣青嵐了,來之前她曾想過許多種的模樣,可等真正看到之後,她還是大吃一驚。
不過幾個月的工夫,她較之前豐腴了不少,大抵是因着有孕的原因,此刻的她,褪去了先前的明豔和傲氣,渾身都充斥着母性的光輝。
蔣青嵐正在屋子裡繡花,聽到門口的動靜,下意識擡起頭來,眼眶頓時就有些溼潤了。
“臣女給敬王妃請——”
眼見着蔣青嵐放下手中的繡花盤想要行禮,謝如琢忙得走過去,一把將她扶起來,道,“你我之間還客氣什麼,快起來。”
說着,謝如琢又扶着她重新坐了回去,笑道,“原先你不是從不碰繡花針的麼,怎麼現在想起來做這個了?”
聞言,蔣青嵐的眼中閃過一抹不由自主的苦笑來,“這幾個月漂泊在外,總不敵在家中的日子,所以就......”
蔣青嵐的話沒說完,又連忙住口道,“瞧我,說這些做什麼?”
她這話說的謝如琢也是心中一酸。蔣青嵐即便原先如何,到底也是大家貴女,何曾受過一絲一毫的委屈?可是跟着表哥私奔之後,怕是身心上都有些鬱郁吧。
畢竟,一個女兒家,陪着一個男人私奔了。就算是爲了愛情,也終究是背棄了家族。那時的她,定然是有說不出的無助的。
念着,謝如琢反握着她的手,勸道,“好在,一切都過去了,都會好起來的。”
她手上的溫度傳到蔣青嵐的手心,後者微微一笑,臉上也帶上了幾許母性的光輝來,“恩,都會好起來的。”
說着,她又將謝如琢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柔聲道,“琢兒,你來摸摸,它還會動呢。”
謝如琢的手剛一放上去,果然感覺到裡面不知是寶寶的手還是腳朝着她輕踢了一踢。
謝如琢頓時便驚喜道,“哎呀,它真的在動呢。”
她將自己的耳朵輕輕地貼了上去,柔聲道,“寶寶,我是表姑母,你是在跟我打招呼麼?”
蔣青嵐撲哧一笑,道,“你倒是叫的挺順口。”只是撫上自己肚子上的手,到底是帶着滿滿的幸福感。
雖說經歷了那麼多的風風雨雨,可到底最後的結果還是好的。
謝如琢跟她腹中的孩子說了一會兒話,便談論起了兩家的婚事。
見她提起這個,蔣青嵐才露了一抹真心實意的微笑來,“姜家主母是極好的,那日她前來,與我說了許多的知心話,我也看出來她是真心喜歡我的。”
這倒是實情。
其實回蔣家之前,他們便見過姜家的主母葉氏了。葉氏先前因着蔣元帥的事情,很不待見蔣家人。可是看到蔣青嵐後,卻是十分滿意這個媳婦。
這次聖上下旨之後,姜家第一時間便送來了聘禮。按着三媒六聘的規矩,絲毫沒有委屈了蔣青嵐。
蔣家原先還有些拉不下來面子,可一則自己女兒已經大了肚子,二則蔣元帥也承情,因此這事情便就此定了下來。
見蔣青嵐如今苦盡甘來,謝如琢不由得感嘆道,“能看到你幸福了,真好。”
等到蔣青嵐過了門,舅母他們肯定也不會虧待了蔣青嵐,能看到她有這一天,謝如琢的心裡也覺得開心。
二人說了一會兒這事兒,蔣青嵐卻是想起來另外一件事兒來,“琢兒,你可知最近京城中的傳言?”
謝如琢微微一愣,繼而失笑道,“你聽到什麼了,說給我聽聽。”
蔣青嵐卻是一臉的鄭重,還帶着隱隱的擔憂,“琢兒當真不知道麼,如今京城中傳言紛紛,都說齊王殿下寬厚仁德,先前又在剿滅反賊的事情上立了大功,這未來的皇位肯定是由他來繼承的。”
聞言,謝如琢倒是一臉的無所謂,還有興致打趣道,“你原先不是不關注這些八卦麼,怎麼也學會聽這些了,難不成是懷孕了,也跟着轉了性子了?”
蔣青嵐見她這個態度,頓時點了點她的額頭,嗔道,“臭丫頭,我這不是爲了你好麼。你如今嫁的是敬王殿下,若是齊王得了勢,難道還有你的好麼?別忘了,當初他可是——”
說到這裡,蔣青嵐又不由得住了嘴,覺得自己失言了。當初琢兒是曾經喜歡過齊王,可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如今的琢兒可是敬王妃,她說這些,不是揭人的傷疤麼。
謝如琢怎麼會不明白她的意思?當下就拍了拍蔣青嵐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青嵐,我明白你是在擔心我。不過你也放心,這百姓們向來是喜歡跟風的。更何況,你也知道這只是傳言,真正的決策權,還是在上頭那位的。”
謝如琢指了指紫禁城的方向,蔣青嵐頓時便明白了過來,長出了一口氣道,“我還真是孕的傻了,白擔心了這許久。”
謝如琢說的不錯,京城百姓的傳言不但不會叫蕭君涵的處境變好,反而會給他帶來災厄。畢竟,沒有一個上位者會喜歡自己的位置一直被惦記着,兒子也不行。
剛出了一個五皇子謀朝篡位,如今就有京城傳言,靖帝只會反感,而不會順應所謂的民意。
甚至會猜測,這個民意是不是有心人故意放出來的風聲,只爲讓他難做呢。
她想明白了這些,看向謝如琢的目光也多了幾分的讚賞,“琢兒,果真是嫁對了人,如今你倒是聰明瞭不少呢。”
謝如琢哪裡不明白她是在打趣自己,當下就呸了一聲道,“肚子裡還有一個呢,說話還這麼不正經,當心帶壞了孩子。”
謝如琢在蔣府待到了午後,陪着蔣青嵐用了膳,又跟她說了一會兒話,見她有些犯困了,這才起身告辭了。
離開蔣府之前,她還去給蔣家主母請了個安以示尊敬,倒是叫蔣家主母有些受寵若驚。
直到她上了馬車之後,方纔將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
那個傳言就是她命人放出來的,如今的蕭君涵名氣的確不小,可是卻沒有到讓靖帝將他確定爲下一代郡王的地步。
而她這個傳言,便是在替蕭君涵逼靖帝。蕭君涵不是想當皇帝麼,那她就將他的想法公之於衆,此時將他捧得越高,這流言到了靖帝那裡的時候,蕭君涵便會摔的越慘!
他不是春風得意麼,她倒要看看,他還能得意到幾時!
翌日上朝,果真有朝臣上書,提議立太子之事。
靖帝臉色不變,只將奏摺看了又看,方纔看着那位上書的朝臣,問道,“李侍郎,依你之見,朕該立誰爲太子呢?”
李侍郎聞言,頓時朗聲道,“回皇上,立太子乃國之根本,這古往今來都是立長立賢。臣以爲,從長幼來看,齊王身爲二皇子,是爲長;從賢來看,齊王也是衆位皇子的榜樣;所以臣覺得,應當立齊王。”
“哦?”
靖帝微微一笑,哼了一聲,又看向其他人,問道,“那其他愛卿的意思呢?”
他的話一出,有齊王一派的朝臣頓時跪地道,“臣附議——”
一時之間,倒是有七八個人都跪在地上,附議立齊王爲太子。
靖帝神色莫辯只是看向蕭君涵,問道,“齊王,你怎麼看?”
蕭君涵心中有些得意,可是卻也知道此事不敢太過,忙得跪了下來,磕了頭才道,“父皇,兒臣無才無德,不堪如此重任!求父皇三思!”
說着,他又深吸一口氣,看向一旁的蕭君夕道,“且兒臣以爲,三皇弟比起兒臣來,倒是要勝一籌。且他還是葉皇后所出,乃是嫡子,兒臣覺得,還是三皇弟要適合。”
這些話都是沈婧慈教他的,昨夜裡他跟沈婧慈促膝長談,也叫他茅塞頓開。如今這京城中的局面看似對他有利,實則卻是一個陷阱。所以蕭君涵說出這些話,其實是要搏一搏。
若是靖帝真的有這個心思立他,那麼這些話只能彰顯出來他的踏實。若是靖帝沒有這個心思,那麼朝臣的擁立,也會叫他開始考慮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