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季氏頓時斥責道,“胡說!今日之事就這麼定了,誰都不得反悔。明日我就派人上門提親!”
眼見着陸氏還想再說什麼,季氏哼了一聲道,“陸氏,你若有意見,只管帶着淮揚去問你公公,看他有什麼好法子給你!”
聽得季氏這麼說,陸氏的身子霎時瑟縮了一下。若是讓謝晟禮知道這件事,那謝淮揚不被打的皮開肉綻纔怪呢。
眼見着陸氏住了嘴,季氏這才疲憊的命人將季晴送了走,道,“行了,太晚了,都回去吧。”
一旁的柳氏看了這許多的熱鬧,這會兒才掩嘴笑道,“恭喜姐姐,不日就要娶兒媳婦了,當真是大喜臨門吶。”
陸氏登時擡頭,恨恨的瞪着柳氏道,“你別得意的太早!我便是娶兒媳婦,那也是有兒子,不像你,就是個生不出來兒子的擺設!”
柳氏被戳到了痛處,頓時跳腳,怒罵道,“我生不出兒子,可是託了你的福氣!若不是你這般的黑心肝,我至於落到今日這個地步麼?陸氏,人在做天在看,你的報應,來了!”
正在此時,只見門簾一挑,繼而便見謝如琢滿臉怒意的走了進來。
她似乎是沒想到有這麼多人,先是愣了一愣,繼而跪下道,“給奶奶請安。”
季氏正心頭疲倦,見到她來,勉強露了一抹笑容,道,“你怎麼來了?”
謝如琢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謝淮揚,方纔道,“奶奶,孫女兒來認錯,剛纔是我將三哥打暈丟在院子裡的。”
這話一出,陸氏頓時尖聲叫道,“是你聯合季晴一同陷害淮揚的?謝如琢,你怎麼這麼狠的心!”
扯到了自己的孩子,喬氏頓時回聲嗆道,“陸氏,你聽不懂麼?琢兒說的是將他丟在院子裡!況且,老太太還沒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插嘴了?”
季氏也是一臉的不滿,回眸看了一眼陸氏,這才問道,“琢兒,可否告訴奶奶,你爲何要這麼做麼?”
謝如琢的眼圈突然便紅了起來,撇嘴道,“今日晚上,紅蕊去給我端晚膳的時候,發現廚房的阿桂鬼鬼祟祟的在大哥的飯菜裡放東西,就回來稟告我。我帶着人一同去拿了阿桂,盤問之後才知道,他竟然在大哥的飯菜裡下毒!”
一提到阿桂,陸氏頓時回頭跟謝淮揚面面相覷了起來。
謝如琢拋下了這枚重磅炸彈,頓時便將屋內炸開了鍋,喬氏失聲道,“阿桂呢,將他帶來!哦不,淮南呢,他是不是還沒回來?都愣着做什麼,快去找啊!”
萬一淮南是吃了那飯菜纔出去的,那豈不是就糟了麼!
謝如琢起身道,“母親莫慌,大哥沒有誤食那些飯菜,您別擔心。”
季氏鬆了一口氣,問道,“那後來呢?”
謝如琢擦了擦眼淚,方纔道,“我問出幕後主使後,不敢耽擱,連忙去找大哥,撒嬌說我要吃城東的八寶醬鴨,又吩咐人將大哥的飯菜拿走,不許他吃。大哥沒辦法,這才餓着肚子出去了。結果回去的時候,剛巧看到那幕後主使,頓時便氣不打一處來,將人給打暈丟在院子裡了!”
她說完這句話,陸氏直氣的發抖,道,“謝如琢,你這是血口噴人,居然敢誣賴你三哥下毒?”
謝如琢毫不客氣的回眸直視着她,道,“阿桂可是都招了,三嬸孃,你這麼費盡心思的在廚房安插人手,卻是爲了害家裡人,這麼做你的心不覺得不安麼?!”
季氏陰沉着臉道,“琢兒,阿桂呢?”
她可以容忍孫兒跟別人滾了牀單,畢竟這事兒丟人的不是謝家,可她不允許有人向謝家的子嗣下毒手!
阿桂就在門外候着,聽到這話便被紅蕊等人給推了進來,一見屋內這些人,阿桂頓時抖如糠篩道,“老太太,我全都招!是三少爺和三夫人逼迫我將藥下在大少爺的飯菜裡的,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聽了這話,喬氏當先冷笑道,“呵,迫不得已?難不成他們還能拿刀逼着你麼!”
阿桂頭也不敢擡,道,“奴才,奴才就是有些貪玩,先前賭錢輸了家當,是三少爺幫我才渡過難關的,我若是不幹,他們就得逼着我還錢了!”
謝淮揚早衝過來,一腳將他踢翻在地,怒道,“狗奴才,你胡說什麼?”
阿桂卻是不怕他,反正到了這個地步了,他也知道三房肯定是護不了自己的,擡頭道,“三少爺,那賭坊的花兒娘可是能作證的,是您當時救得我,後來您去賭坊的時候,也都是我陪着的,那賭坊的人誰不認識你?再說了,那藥也是你交給我的,至於去哪兒買的我就不知道了。”
且不說別的,單扯出這條賭博,便足以將季氏對謝淮揚的印象徹底降入冰點了!
陸氏一臉慌亂道,“娘,您別聽這狗奴才胡說啊,他說的都不是真的!”
“三夫人,是不是真的,您還不知道麼?您當時可是說了,事成之後給我許個婆娘,我纔敢這麼幹的,要不然,我可是打死都不會做這麼缺德的事情啊!”阿桂一臉的賴皮模樣,反倒越發的讓季氏相信了他的話。
一個奴才,若不是手裡有把柄,無論如何也是不敢跟主子這麼說話的。
“好,果真是好的很!原來我謝家竟然出了這等不忠不孝不義之徒!竟然陷害到了自己家人的份上,陸氏,你果真好的很,來人,將三夫人連夜送去家廟,對着謝家列祖列宗思過!”
聽到季氏這麼說,陸氏頓時便癱軟了身子,道,“娘,我知錯了,求您別這麼做啊!”
謝淮揚也求饒道,“奶奶,我們知道錯了,您就放過我娘吧。”
季氏連看都不願意再看謝淮揚,只道,“將三少爺帶去祠堂,明日着人去兵部遞個辭呈,成親之前就不必出來了。”
一句話,算是定了謝淮揚的命運。
謝淮揚當時就傻在了原地,陸氏更是又哭又鬧的撒潑。
被關祠堂還好說,可是被送進去家廟,再想要被接回來,那可就是難上加難了!
季氏這次連一眼都懶得施捨給她,扶着金玉的手便出了門,回了紫竹院。
喬氏將謝如琢攬在懷裡,又看向阿桂道,“這種奴才,咱們謝家不需要,打一頓扔出去吧。”
有下人應了,將阿桂拖了下去。喬氏嘆了一口氣,回眸看向陸氏道,“往日只知你狠心,卻不想你竟然如此歹毒,也算你惡有惡報了。”
說完,她便帶着謝如琢離開了。
柳氏一直呆到現在,直到人都走完,方纔暢快的笑了起來,謝淮揚已經被拖到了祠堂去了,她便一路跟着押送陸氏的丫鬟,到了後院的馬房內。
這屋內漆黑一片,下人們甚至連衣服也不許她拿,便將她趕上了馬車。
陸氏的耳朵上血跡已經乾涸,眸子更是充血一般的紅,柳氏絲毫不以爲意,只靠近了她,淒厲的笑道,“陸氏,我早就等着你有這一天呢,去了家廟便好生呆着吧,這家裡,以後便沒有你的份兒了!你的一雙兒女,我會好好替你照顧的!”
“柳氏,你敢——”
陸氏的話還沒說完,便見柳氏狠狠地將一塊破抹布塞進了她的嘴裡,扭曲着一張臉道,“你看我敢不敢?當日你害我的時候,是不是沒有想到你也有今日?陸氏,我告訴你,以後這個家裡,我的孩子纔是正經的主子,至於你那些兒女們,你且等着吧,我會讓他們向你一樣,終有一日再也擡不起來頭!”
陸氏被人押着,又說不出話來,只能瞪着眼睛嗚嗚的看向柳氏。若是那目光可以殺人的話,恐怕柳氏此刻已經被千刀萬剮了。
柳氏得意的一笑,繼而道,“將她送過去吧,這家廟畢竟在山上,夜路不好走,到了山腳下不用馬車載人也是可以的,辛苦幾位了。”
說完,柳氏又掏出一錠銀子來,遞給這幾位家丁。
家丁得了銀子,當下就嘿嘿一笑道,“夫人放心,奴才們懂得。”
直到那一輛載着陸氏的馬車徹底的離開,柳氏方纔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濁氣,卻是流下一行淚來。
孩子,你且好生看着,這個賤女人欠咱們娘倆的,娘會一一討回來的!
謝如琢陪着喬氏一路回了琳琅閣,一進門,她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道,“娘,今日是我將謝淮揚打昏的,也是我命人將他送去大哥房內的。”
喬氏不妨,待得聽了這話後,頓時便唬了一跳,忙得將她扶了起來,又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這才道,“傻孩子,你怎麼這麼糊塗?”
謝如琢紅着眼道,“今日季晴有備而來,在湯裡下了春藥,林躍來找我時,大哥已經中招了,幸虧我這裡有先前神醫贈的藥,方纔給大哥解了。謝淮揚母子下毒也確有其事,我氣不過,便將人打暈灌了季晴的湯,丟到大哥房中了。”
聽得謝如琢這麼說,喬氏先是嘆了口氣,又想起那對母子所做之事,想也知道謝如琢是被逼急了,當下拍着她的手道,“好孩子,委屈你了,只是這種事情你下次萬不能做了,我雖然不是你的親孃,可身爲長輩的,哪個不希望子女康泰的?這種齷齪的事情經了你的手,豈不是污了你的手麼?”
只是喬氏也知道,這孩子實在承受了太多。
謝如琢被她這番話感動的鼻子一酸,那眼淚便掉下來,她撲在喬氏懷中哭道,“母親,我也是沒有辦法了,我真恨——”
恨家中有諸多無情無義的小人,恨外間有諸多虎視眈眈的敵人。謝家光明磊落,可那些暗處的東西總不肯放過!
她也想幹乾淨淨的過一輩子,可上輩子她得到的結果是什麼?謝家身敗名裂再無翻身之地,她更是含恨而死不得善終!
這一生她心頭帶着恨而來,既然乾淨不起來,那她便以自己爲媒介,寧可自己墮落下去,也要與那些魑魅魍魎同赴黃泉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