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司使這時反而冷靜了下來,竟然絲毫不理會賢妃,只向靖帝磕頭道,“回皇上,奴才所說句句屬實,這御膳房的糕點蒸時,只有賢妃一人的婢女來過,且那時奴才忙不過來,所以還離開了御膳房一會兒。”
倒是葉貴妃冷靜些,開口問道,“除了蒸糕點之外,其他時辰可曾有機會下毒麼?”
司使聞言,頓時將頭搖的向撥浪鼓一般,道,“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時候可以動手,因爲御膳房的人是時時刻刻不離的。而且娘娘您這麼一說,奴才倒是想起一件事來,就是賢妃的侍女說,讓奴才幫她拿東西,奴才才離開的!”
“照這麼說來,你是被故意支開的了。”慧妃滿意的一笑,說出這句話後,頓時引得賢妃大怒。
“你接口倒是快,莫不成是你們串通好的麼!”
見賢妃大怒,慧妃倒是出奇的不生氣,反而頗爲閒適的把玩着豔麗的蔻丹,輕聲道,“姐姐,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若是你真的沒做壞事,還怕御膳房的司使說真相麼?”
“你——”
只是她的話卻被靖帝攔了下來,環視了一圈在場的妃子之後,靖帝這才冷聲道,“來人,傳鸞兒!”
不多時,鸞兒便被帶了來,她原本神情還算鎮定,可待得看到賢妃臉上的冷意之後,頓時便瑟瑟發抖了起來。
慧妃當先發難,喝問道,“本宮問你,是誰讓你在祥嬪的糕點中下毒的?”
聞言,鸞兒頓時搖頭,一面顫聲道,“娘娘明鑑,奴婢不知道您在說些什麼,奴婢什麼都沒有做啊。”
聽了這話,慧妃頓時氣極反笑道,“你在本宮這裡謀害人,意圖將這罪名嫁禍給本宮,如今還不知道本宮說什麼,好哇,那本宮就打到你知道!來人——”
慧妃的話還未曾說完,便見賢妃當先走出來,冷哼道,“慢着,本宮的人,也是你們說打就打的?”說着,她又走到鸞兒的身邊,直勾勾的將她上下盯了一遍,方纔道,“這打狗也要看主人,便是要問,也須得本宮來問,要打,也得經了本宮的同意!”
她一向自負,況且如今這衆目睽睽之下,如果她的人就這麼被別人打了,那不就是明擺着在打她的臉麼!
賢妃自認爲丟不起這個人,卻不想她的這種想法早被慧妃窺破,就等着她這句話呢。
“既然賢妃姐姐開口了,那臣妾倒是要看看姐姐你能審問個什麼結果出來!只是——可別將話說太滿,當心到最後自己想圓都圓不回來!”
慧妃冷笑一聲,便將人揮退,方纔走到靖帝的面前,悽然道,“皇上,今日祥嬪妹妹在臣妾這裡出了岔子,臣妾萬死不能辭其咎,等祥嬪妹妹醒了之後,臣妾一定會親自向她賠罪的。”
靖帝拍了拍她的手,道,“罷了,這事兒也與你無甚大關係,你且坐罷。”說着,他又看向賢妃道,“你不是要問麼,那便問吧,如今你宮裡的人被人指認,朕也想聽聽你能問出個什麼結果來。”
靖帝這話一出口,賢妃頓時便覺得渾身一顫,她突然便蔓延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來。只是如今到了這個境地,她是騎虎難下,只能一步步往下走了!
念着,賢妃頓時走到鸞兒的面前,問道,“你是本宮的侍女,你且老實交代,你究竟有沒有去御膳房。若是有人污衊了你,本宮定然要他好看。但是,若是你撒了謊,你也掂量着後果吧!”
聽了這話,鸞兒頓時顫抖着聲音道,“回娘娘,奴婢確實是去了御膳房,可是奴婢是爲您端早膳去了,並沒有做其他啊!”
她的話一說我,一旁的司使立刻接口道,“鸞兒姑娘,你可莫要睜眼說瞎話,去御膳房端早膳,難道還需要特意遣我去取十香粉,說什麼自己回小廚房在做一份麼?”
聞言,鸞兒的臉色頓時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慧妃霎時勾起一抹陰森的笑意,而後蹙眉道,“我說鸞兒,你就老實交代了吧,這可是關乎人命的大事兒,若是說不清楚,到頭來可是要搭進去自己的性命的!”
“你閉嘴!”賢妃登時回頭嗆了一句慧妃,卻在看到靖帝山雨欲來的臉色後,霎時一哆嗦,轉而回頭看向鸞兒道,“本宮最後問你一遍,你老實交代,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鸞兒支支吾吾的不肯在說話,只是眼神閃爍卻是不停地向賢妃求救的意思。
賢妃見狀,心中頓時便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來,當下就道,“看來你是不肯說了?”
鸞兒卻在這時候跪下來道,“娘娘,不管什麼罪名奴婢都認了,只求娘娘能夠照拂我的家人!”
說完這句,鸞兒竟然趁着衆人不注意之時,猛然起身朝着柱子撞了過去!
好在有宮人眼疾手快,當下就將鸞兒的身子攔住,一把甩回了地面上。
鸞兒不妨,一下子摔倒在了地面,她頓時哭道,“奴婢也不知道誰想陷害奴婢,事到如今只求一死,還望皇上成全!”
她這麼又是磕頭又是哭的,靖帝霎時便沉下了臉,喝道,“當這裡是什麼地方了,你這奴才着實膽大包天!”
鸞兒被靖帝眼下這模樣唬得不敢出聲,一旁的慧妃又趁熱打鐵道,“你這奴才也算是忠心了,賢妃姐姐果然會培養奴才呢,改日我還真得好好上門討教討教。”
賢妃卻是恨得牙根癢癢,鸞兒這一舉動,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
“你這狗奴才,究竟是誰指使你污衊主子的,給本宮說清楚!”賢妃氣得將尖細的利甲指着鸞兒,連頭上的步搖都隨着她的動作不停地晃動着。
鸞兒卻在這時候擡起頭,道,“娘娘,奴才盡忠不成,給您添麻煩了,奴才對不住您!”說完,鸞兒將頭低下去,不停地在地面上狠狠地磕着。
光潔可照出人影的大理石地面很快便現出了點點的血跡,而鸞兒卻渾然未覺,只一個勁兒的繼續磕頭。
還是葉貴妃看不下去,當下就命了貼身侍女去阻止了她的動作,柔聲問道,“鸞兒,本宮問你,你這般可是有何內情麼?說出來,若是真有苦衷,說不定本宮還可以救你。”
葉貴妃的話像是一記春風,柔柔的掃開,卻叫鸞兒突然便直起了身子,錯愕道,“娘娘,您果真能救我麼?”
見葉貴妃點頭,她頓時便俯下身子哭道,“娘娘,您可否移步偏殿,奴婢一五一十全都告訴您!”
見她這般模樣,葉貴妃剛想答應,卻見慧妃冷笑道,“這話倒是出奇了,難不成這話咱們還聽不得了麼?”
靖帝倒是一言不發,只若有所思的望着鸞兒。
到了此時,賢妃若還不知道這丫頭有古怪,那她就白在深宮內呆了這許多年了,當下就冷哼道,“是啊,本宮也想聽聽看,你是準備如何陷害本宮的,省的到時候本宮就是死了,也不知道自己的罪名是什麼呢!”
聞言,鸞兒低垂的眼中頓時便閃過一抹怨毒的光芒來,旋即擡頭道,“既然主子你都這麼說了,那奴婢只有一五一十的全招了!”
說完,她又恭恭敬敬的給賢妃磕了一個頭,道,“主子,這是奴婢給您磕的最後一個頭,以後奴婢就不能在您的身邊盡忠了!”
眼見着她這個模樣,賢妃頓時覺得心中越發的不安了起來。她趁着人不注意之時,朝着角落的丫鬟使了個眼色,若是待會這鸞兒說出了什麼對她不利的話來,那就別怪她心狠手辣了!
誰料想,那鸞兒卻猛然將身上的布撕扯了下來,又用口將手指咬破,而後含着淚以血在衣料上寫出一封血書來!
賢妃未曾料到她會如此做,鸞兒卻怨毒的一笑,道,“主子,當日我姐姐想要說出真相,卻沒有來得及說出口,今日鸞兒便也賭上一賭,看我是否有這個命來說出真相吧!”
有膽子小的妃子早嚇得尖叫出來,卻奈何靖帝在場,只得緊緊地攥着自家丫鬟的手,身子禁不住瑟瑟發抖。
靖帝眉頭皺了一皺,良久方沉聲道,“你且說來,朕倒要看看,今日誰敢動你分毫!”
他這話一出,賢妃便是想要動手,也只得恨恨的止住了背地裡的手勢,靜觀其變了。
鸞兒見狀,便知今日是賭對了。她當下就將眼角的淚拭去,開口道,“回皇上,祥嬪娘娘確實是奴才害的,我主子自從生了二皇子之後落下病根,便無法再生育子嗣了,知道這個事情之後,她害怕別的皇子分寵,所以便下毒害那些未出世的小皇子。早年的齊妃良妃等人,俱是被我主子所害!當年爲她做事的是我的親姐姐鳳兒,兩年前林妃死之前,姐姐想要說出真相,可是卻被主子命人暗中打死,所以纔有了後來的林妃之死!”
她這一番話說完,在場之人無不震驚,靖帝更是一臉風雨欲來的模樣,轉身問道,“她說的可是事實?”
賢妃臉色一變,當下就淌下一行淚來,悽苦道,“皇上,臣妾跟了您這麼多年,別人不知道,您還不知道麼?臣妾這些年來盡心盡力的侍奉太皇太后,又專心養兒子,哪裡有這些機會去做那種喪盡天良的事情?”
她一提起太皇太后,靖帝便有些動容了。這些年來,賢妃是如何侍奉祖母的,他也不是不知道。就連賢妃的賢字,都是太皇太后所賜!
見狀,鸞兒深吸一口氣,顫聲道,“皇上,主子交給奴婢的藥包,奴婢心中不忍,只下了一半,另外一半就在奴婢的房間裡,不信皇上可以派人去搜!”
靖帝點頭之後,御林軍頓時便去了鸞兒的房間搜查。
不多時,御林軍就回轉殿中,爲首一人的手中還捧着一個藥包,待得將這個藥包遞給太醫檢查之後,太醫當即就跪下來稟報,“回皇上,這裡面的確是碎兒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