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弟!”
三王爺從背光出走出來,一身杏色團龍袍穿在身上,給他更添了威嚴:“九弟注意你的言行,自古紅顏多禍水,還望九弟不要沉於兒女私情。”
高子軒回身,把金簪藏於袖中,淡淡一笑:“我自會注意的,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三哥一下,注意你府上,三哥子嗣單薄,可是和你後院有關係的。”
“九弟提醒的是!”三王爺低頭,思量了一陣:“我自會讓你三嫂多關注的。”
高子軒冷笑,他那個三嫂忒過賢惠了些,只悶頭打理府中,伺侯三哥,竟是難得的沒有什麼歪心眼的女人,可惜了,正因爲她心思單純,才被人害死唯一的兒子,若是……
高子軒不願意再想下去了,他的三嫂李氏是他母親親自挑選的兒媳婦,性情和母親一個樣子,其實,都不很不適合做皇家人的。
他母親孔皇后其實並不是一個合格的皇后,雖然被父皇寵愛,又有兒子傍身,可面對皇宮中那些亂七八糟的關係,那些妃子們時不時的挑刺行爲,孔皇后卻絲毫沒有還手之力。
便是他父皇那麼的關心照顧,還有他和三哥聯手護着,卻也沒有護住她的性命,還是早早就去了,有時候,高子軒想來,其實,孔皇后早逝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或者,這是她難得的解脫呢。
“三嫂關注,還不如早點要了她的命呢!”高子軒一揮袖子,轉身離開。
三王爺注視他這唯一的同母兄弟離去的背影,心裡有些酸澀,什麼時候他拼命護着的阿九長大了。已經有了自己的思想,也會替他着想了。
是了,三王爺知道,高子軒彷彿一直和他處在冷戰狀態,其實,卻是在以他自己的方式保護兄弟二人不受傷害。
現如今天辰帝正值壯年,可幾位阿哥卻已經成年,宮中形式莫名,朝堂之上瞬息萬變,他們兄弟二人沒有親孃護着。也沒有強大的母族依持,爲不礙人眼,卻是不能在人前親近的,雖然私底下兩個人兄弟情深,可每次進宮的時候。高子軒都表現的冷冷淡淡,似乎和哪個兄弟都沒有交集一樣。
又有何人明白他的心思?
三王爺嘆息,一陣心疼。心裡只道罷了,即是阿九喜歡的,他便也護着些,只盼孟氏月嬋不要負了阿九這一片癡心。
月嬋坐馬車回到家中。一下馬車就見府中大門敞開,連同管家在內的許多下人迎出門來。
“小姐回來了……”
幾個丫頭一聲喊。好些穿紅着綠的身影已經跑進內院,匆忙報信去了。
管家走下臺階,小心行禮:“小姐安,可算是把您盼回來了,您趕緊進去吧,有傳旨的公公等着呢。”
月嬋一笑,對管家點了點頭,拾階而上,再瞧那大開的府門,不由心裡冷笑。這怕是老太太的作爲吧,如今她倒是有了用處,老太太這樣敞開大門的請她進府。可見裡面不知道存了多少私心呢。
進得大門,繞過影壁。沿着青石鋪就的寬闊道路一直往前走,過了二門,便進了老太太的屋。
早有機靈丫頭打着簾子請月嬋進來,月嬋一進門,把外邊的淡藍披風脫掉,就見老太太一臉肅穆的坐在主位上,對月嬋微微一笑:“月嬋回來了,趕緊的,梳洗更衣之後就去接旨。”
月嬋點頭,上前行了禮,老太太竟是沒有讓她再挪地方,直接派了小丫頭去月嬋房內尋了衣裳出來,又讓翡翠親自伺侯月嬋洗了臉,又重新梳攏了頭髮,這才笑道:“好了,這一打扮啊,真真是俊俏可人。”
收拾好之後,月嬋扶了畫眉的手到了前廳,就見孟之文和孟皓宇已經等在那裡了。
再瞧時,就見來傳旨的竟是九公公,月嬋和他已經相熟,笑着過去打了招呼,又遞了荷包上前,笑問:“勞煩九公公了,可知道皇上到底有何旨意?”
九公公一笑:“孟小姐多禮了,皇上的旨意自然是好的。”
一句話,月嬋鬆了口氣,這時候,九公公已經展開了聖旨:“崇恩侯府衆人聽旨了……”
一連聲的撲通聲,衆人已經跪在地上行了三跪九叩之禮。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這聖旨直唸了快半個時辰了,等到九公公唸完,月嬋已經跪的腿都有些麻了,接了旨,扶着小丫頭的手站起來,也顧不得去敲麻掉的腿部,只道:“有勞了,還請您安坐喝些茶水。”
九公公一笑:“不必了,雜家公事繁忙,這就要回去了。”
說着話,九公公轉身便走,孟之文帶着月嬋兄妹直送出好遠纔回,臨出門之時,孟皓宇又很有眼色的給了九公公一張銀票,哄的他心裡高興,這才拉了月嬋回到正廳。
孟之文早已微笑安坐,看到月嬋時,笑的眉眼都快到一塊了,只拍着桌子道:“好,月嬋是個好丫頭,給咱們闔府帶了好運氣,咱們孟家許久未有如此喜事了……”
說着話,孟之文更是開懷:“宇兒中了舉人,月嬋又辦成這樣的大事,以至闔府被皇上嘉獎,說將出去,不知道被多少個羨慕呢。”
看着月嬋,孟之文欣慰異常,這時候只覺得生個中用的女兒,比十個慫兒子都強上百倍。
月嬋也笑着坐下:“都是父親教導有功,若不是父親平時教導,哥哥哪裡中得了舉,月嬋又哪裡有那本事……”
“是啊,這都是父親教導之功!”孟皓宇也坐在一旁點頭,附和月嬋的話。
孟之文嘆了口氣,雖然兒女這般說,可他心裡豈不明白,他也沒有教導過兒女什麼,這一切,都是他們自己努力的結果。
又看了一遍聖旨,孟之文一時興奮難耐,只道:“走,咱們去後院向老太太報喜去,不然,老人家該着急了。”
說話間,帶着月嬋兄妹便往老太太屋裡走去。
月嬋邊走邊想,瞧起來,皇上對她還是很滿意的,不然,也不會重賞孟家了。
那聖旨之上,先是嘉獎了孟之文教導女兒之功,又說孟家一門忠烈,自先祖時便跟隨太祖南征北戰,後孟家輔佐歷代君主盡心盡力,又一直安守本分,從不越矩,皇上感念於此,升孟之文爲崇恩公,三世而降,又封孟皓宇爲世子,待孟之文百年之後,便是孟皓宇襲爵。
之後,又道月嬋立此大功,並無貪念,推拒皇上賞賜,雖然月嬋不貪錢財,可皇上卻還是要賞的,只賜了月嬋玉如意兩把,珍珠披肩一件,並各色頭面首飾若干,另有南國進獻的紅珊瑚一株,北狄此次進獻的黃花梨木鑲珠的六扇屏風一座。
這般的重賞,可算是前無古人了,月嬋自己聽了只道沒有什麼,可孟之文卻覺得這是無上光榮。
又是升爵位,又是封世子,又是財物重賞,月嬋也沒有料到天辰帝會這般替她長臉,雖然心裡還有些惱怒高子軒輕薄她,可到底感念天辰帝這般維護之情,對高子軒也沒了多少憤恨。
一行人進了老太太的屋,等孟之文坐定,把皇上聖旨一說,老太太樂的見眉不見眼,拉了月嬋的手直笑:“月嬋出生時我便說,這丫頭是個有福的,瞧瞧,果然是個帶福氣的,只提攜的我們孟家一門興盛,如今,文兒也封了公,我們孟府,也成了國公府,真真的做夢都沒有想過的事情,今兒可算是活着見了,我便是死了,也有臉面見孟家列祖列宗了。”
她這麼一說,孟之文只覺得榮光,朝北面一抱拳:“這都是皇上聖恩,我們自當該感念皇上恩德,以後盡心職守,忠於皇上便是。”
老太太點頭,又瞧向孟皓宇:“皓宇也聽了,雖然你身爲世子,可該讀的書還是要讀的,若果然明年春闈中了進士,也不負皇上這一番厚愛。”
孟皓宇趕緊站起來稱是,又道:“老太太教訓的是,孫兒銘記於心,不敢或忘。”
月嬋心裡也是歡喜的,她重生這幾年,受了諸般委屈,吃了那麼多的苦,總算的瞧到出頭之日了,只道先前再受苦受累,也是值得的。
“月嬋啊,你也受累了,一會兒可要好好歇息一下,你是咱們家的大功臣,以後想吃什麼,想要什麼,只管和我說,我看哪個敢慢待於你。”老太太拉着月嬋的手,真是怎麼瞧怎麼愛,把先前月嬋推了五王爺親事的惱怒也給拋到一邊去了。
也是,便是月嬋入了五王爺府中,那也是個側妃或者侍妾,又能得了什麼好,若是得寵,讓五王爺提攜孟家,也不可能像如今這般榮耀。
這會兒,老太太私心裡只道月嬋是個好的,真真是替孟家一門打算的,苦了這麼多日,頂風冒險的帶着天錦上金殿,倒是搏了個滿堂彩。
她豈不知,月嬋哪裡是爲孟家打算,她完全是被逼的沒法子了,纔出此下策的。
若不是太子那邊的模樣,月嬋怕真被搶親,這才拼了命的鑽營,倒是弄巧成真,偏又得了天辰帝的承諾,又得了一門的光彩,她自己也算是出了頭,瞧到日後的好光景了。
老太太一心誇讚月嬋,只想着月嬋有大出息,以後多多提攜孟家,卻不想,坐在一旁的月娥和月婷早就心酸不已了,看着月嬋的眼光復雜之極,有憤怒,有鄙夷,有羨慕,有恨意,更有滿腔的嫉妒,真真要把月嬋生吞活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