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辰自是知道妖嬈不是無腦的女人,這麼做肯定有理由,但只要一想到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有個這麼大的危險潛伏在她身邊,就算她健健康康的,不瞎不聾,上山能打虎,下海能捉蛟,他依舊會害怕,只聽她說已經知道很久了,心裡就十分的不自在,腦補了一副在鳳眠軒裡,有個陰險的黑影對她伸出魔爪的畫面。
他氣得又爆拍了一掌,這次是拍不到供桌了,因爲已塌,便直接拍到了牆上。
家暴……持續呢。
這啪的一聲,倒是讓歡歡回了魂,她似是失憶了,一臉的我是誰,我在哪裡,我在幹什麼的表情,可低頭望見地上斷了的牌位,壞了的某老祖宗畫像,喉嚨便是一緊,若不是身體素質高,指不定就會噴出一口噴天血。
她回頭望向持續家暴中的始作俑者,心想怎麼也該提醒他注意注意,順便該給老祖宗磕個頭認個錯吧,卻是被夜辰暴怒的臉色嚇得剛歸位的魂魄又往外飄了,伸手趕緊將魂魄撈回來,回頭不再看,脫下身上的外套,哆哆嗦嗦,小心翼翼,萬分慎重地將牌位畫像收攏進衣服裡,妥妥地包好,放到牆角,虔誠地對着這玩意三跪九叩。
“老祖宗啊,您可別半夜來找我啊,要找也找那位啊,那是您的直系子孫親自挑的男人,您看他多兇,連宗主都敢吼呢。嚒嚒嚒……無量壽佛!”
說完,又是一輪拜。
妖嬈看不見,自然對自己……咳咳咳,不是,是某老祖宗的‘破敗’沒什麼反應,就聽夜辰唧唧歪歪說了一堆,劃一下重點就是——你蠢,你二,指望你死了我給你收屍嗎,做夢去吧。
她嘆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對着他伸出手掌,揮了揮,“好了好了,別說了,我知道錯了,全是我的錯,不該瞞着你,我一殘廢人士兼孕婦就該躺在牀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兩耳不聞窗外事,混吃等死到壽終正寢。你……你坐下,好好說話,別再拍牆了,啪啪啪的多難聽,歡歡都被你嚇得念無量壽佛驅魔了。這地方雖然平日裡沒人來,可是你再吼大聲點,或是再拍大力點,一準能把人招來。”
夜辰:“……”
這話前半段不怎麼樣,後半段提醒他了。
他瞬時就閉了嘴,往她跟前坐下。
妖嬈的手摸了過去,想握他的手,他氣還沒消,不讓她碰。
她又嘆了一口氣,挪了挪自己的小屁股,湊近了他,不給握手,她就抱上去,摟緊了。
歡歡在一旁覺得吧,這裡可是祠堂,莊重之地,摟摟抱抱不好吧,老祖宗看了肯定翻白眼。
(某老祖宗:白眼都特麼翻到後腦勺了)
兩個當事人卻無此憂慮,臉對臉地繼續說話。
一張黑得鍋底都穿了的臉對上一張撒嬌還有些賴皮之意的臉,那還需要什麼驅魔符啊,分分鐘瓦解消退。
妖嬈撫了撫他氣得起伏激動的胸膛道:“她的確有要將我挫骨揚灰的心,但也絕不會讓我死得太容易。一刀捅死我,或是一槍斃了我,絕不是她的意圖。看她的樣子,應該是想找機會活逮了我,然後每日每夜的折磨我。”
夜辰聽不得這些,臉上的黑氣又浮了出來,想說話卻被妖嬈的手指抵住了嘴脣。
“噓,你聽我說完……”妖嬈道,“你是男人,不會懂嫉妒的女人是個什麼心思的,匯美盯她盯得很緊,好幾次差點露出破綻,好在是忍住了,沒讓她起疑。我起初也想過要告訴你,可是你這性子我是最清楚的,關心則亂,尤其是我的事,一旦老實告訴你,你肯定直接弄死她,可那時匯善的下落我還沒弄清楚,是死是活也不清楚。是不是還在她手裡,也是我的考量之一。除此,我還發現一件事,我覺得她對夜家有莫名的仇恨在,具體表現爲她曾進來過祠堂,對着二代宗主一通辱罵。可惜,當時跟蹤她的人爲了不讓她發現離得很遠,到底罵了什麼並沒有聽清楚。”
“二代?”夜辰下意識回頭,這纔想起這裡是哪,夜家的宗主太多,他至今也沒認全,但也不會以爲這裡是二代宗主的祠堂,說起來,每次來祠堂,都是一代這裡,他看向原本掛畫像之處,卻是啥也沒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讓他愕然了一下,想到了剛纔的暴行,然後就見歡歡將什麼東西緊緊抱在懷裡提防地看着他,他揉了揉眉心,打算當沒看到,但是想起一代的那張臉,回頭看向妖嬈,心裡頓起一股莫名的不自在。
他繼續問道:“你是打算弄清楚她的仇恨原由再下手?”
“不,這只是其一,其二就是我需要弄清楚鳳淵外有多少她的同黨。”
“嗯……她混進鳳淵,卻沒有直接對你下手,肯定是有後招的。而且她都滲入進來了,還呆了那麼久,肯定還有什麼陰謀在。費了那麼大的心思,又怎麼謹小慎微,估計不會隨隨便便抓個人就走的。”
“看吧,這麼一分析你也明白了吧,所以我不是故意將自己置入危險,而是的確這件事有古怪,不弄清楚的話,就算弄死她,也可能引來別的什麼暗藏的人。”
夜辰心裡是認同了,可嘴上卻不肯鬆口。
妖嬈繼續道:“還有就是夜家經過和白烏鴉那一戰,雖說沒有元氣大傷,但陰影很大,我需要一個機會清除這個陰影,她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我並非一個人單幹,而是召集了所有夜家人一起幹這件事。我需要讓他們知道,我們並非軟弱可欺,只要準備充分,依舊可以將強大的敵人碾壓成渣,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我原以爲她背後還有人,可最後發現這事目前爲止都是她一人所爲,並沒有和世府裡的白烏鴉聯繫過。”
“知道她身份了嗎?”
妖嬈搖頭,“不清楚,但肯定不是莊流裳。”
“白烏鴉老巢時見過嗎?”
“我想過,可是實在想不起來是否有接觸過這號人,只知道她手下的兵倒是挺多的……”
“匯善呢。”
“她是被突然襲擊的,而且襲擊她的還是夜家人,若不是如此,她也不會那麼容易被暗算。當時可能面臨我們即將要撤退了,她沒來得及殺了匯善,而後熊……咳咳咳,龍鑲及時救了匯善,他和她就落在了冰川那裡。我一發現她是假扮的便想辦法尋她。想到那個女人爲人謹慎,詭計多端的,便沒讓族裡的人去尋人,而是求了個外援幫忙。”
“外援?”夜辰想了想道:“你找了康一?”
妖嬈很詫異,她都還沒說呢,他怎麼會知道。
夜辰瞭然道:“夜家在外的人都被緊急召回來了,你自己也說了爲了不引起她的懷疑,尋人的事夜家人最好不要接手。你在外認識的人據我所知,除了紅葉,寒熙,張凡她們,還能有誰。可這些人都幫不到你,若我還在世府,倒沒問題,偏偏我已經離開了世府,這麼重要的事,交給你認識不深的人辦,恐怕你也不會願意,那麼能幫你,又有本事,還不會被那個女人發現,甚至是不會被白烏鴉發現的人選,只有一個,那就是康一。”
康一是警察,有自己的人脈和手段,且只要給她特定的線索,就是人成骨灰了,她也有辦法找出來,至於認識深不深的問題……康一那樣的人,只要接觸過,便很容易瞭解她的爲人。
這並不難猜,若換作是他,十有八九也會找她幫忙。
問題是……
“世府最近很亂,出入都被禁止了,她自己恐怕也沒辦法隨便出去,是怎麼幫你的……”夜辰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她的丈夫。”
妖嬈笑眯眯道:“夜辰,你怎麼那麼聰明呢。腦子真好。”
夜辰哼了哼,可不會因爲這句甜話放過她,“他丈夫是特警戰隊的,算軍人,也算警,人手不夠的時候,夜之區的偵查多半會交給他們,也就有了出去的藉口。”
“沒錯,沒錯。當時我也只是想試試,沒想到竟然會那麼順利。”
“這也就代表世府現在相當的亂,康一會幫你,估計也是考慮到白烏鴉對世府有極大的危險性,八成也是想賣個人情給你和我,到時如果白烏鴉真和世府撕破了臉動亂了,她也就有夜之區這個去處了。”
“你怎麼把她想得那麼奸詐。”
“呵呵,沒,我不是說她奸詐,是看男人的眼光有問題,選了個最陰險的男人。”
妖嬈眨了眨眼,顯得很吃驚,“她男人有那麼壞?”
“以後有機會遇到的話,離他遠點,他最會的就是坑人。”
“這麼說你被坑過?”
夜辰冷哼,“沒。”他似乎覺得沒必要在這個時候談一個無關緊要的男人,將話題扯了回來。
“那個女人是不是可以扮成任何人?襲擊匯善的夜家人也是假扮的。”
妖嬈點點頭,“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毫無破綻的易容術。簡直就像克隆了似的。”
匯善,還有現在在鳳眠軒裡傷心的那位……這女人很危險啊。
夜辰道:“她是什麼時候假扮成你的?”
“早上啊,屏障出問題後我不是檢查回來了嗎,她給了我一杯茶……”她當時就察覺到那杯茶肯定有問題。
夜辰聽聞,臉色又不好看了,“你喝了?”
“不喝,怎麼讓她上當?”話落,她就覺得空氣又冷了,雞皮疙瘩一顆顆的浮起便知夜辰又惱了,忙道:“你……你放心,那茶我只是假裝喝,喝進嘴裡後一直含着,找了個機會吐在了擦臉的毛巾裡,真的,一滴都沒進肚子裡。而且,天行爲了以防萬一,也有給我一堆藥,我一點沒事。我之前就說了嘛,她不會讓我死得那麼容易的,一定會要我活着。所以那杯茶多半是迷魂藥。”她將他的手捉了過來,覆在小腹上,“你摸摸,孩子也沒事。”
饒是她這麼說,夜辰的臉色也還是黑漆漆的。
“你就沒想過,她給你的也可能不會迷魂藥,而是別的什麼可以讓你從此癱瘓,但保留清晰意識的藥?”
“呃……”妖嬈冷汗,“有……這麼惡毒的藥嗎?”
“若真是,你又如何?”
“……”她覺得夜辰嚇人的本事比他說的藥還可怕。
“你自己都說了,她不想讓你好過,要折磨有一個人,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話,這種藥豈不是最適合。”他越說語氣越冰冷,但情緒卻是越來越激動了。
“你……你快別說了。我這不是沒事嗎?”
夜辰用冷颼颼的眼神瞪着她。
她感覺到了,吞了口唾沫,改了話,“好好好,你說的對,是我考慮不周。嗯嗯嗯,人心險惡,非常險惡,我長知識了,不過我有下很多功夫哦,至少她到現在都以爲自己勝券在握了呢。”
一個百分百覺得自己勝券在握的人,警戒心是會放鬆很多的,下手也就不會太黑了。
夜辰喘了口氣,平靜了一下激動的情緒,若不是她現在安好無事,多半他是要暴走的,他道:“她將你迷昏了以後藏到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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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藏的是二代宗主那。但是我覺得那個地方不好。自己過來的。”
“這麼說,她以爲匯善和龍鑲是她的人?”
“沒錯,匯善被救後我通過康一聯繫上了她,讓她注意十一區有沒有可疑的人出現,果然發現了兩個白烏鴉的人,剛纔她們身上穿的鎧甲就是那兩個人的,可惜這兩個人對她非常忠心,匯善撬不開他們的嘴。保險起見,先殺了,她和龍鑲假扮,以牙還牙。”
“屏障有問題也是你策劃的?”
“她的人想進來,正門是不可能的,密道她也不清楚,除了強行突破,沒有別的法子。屏障她必定會想辦法破壞,我一直讓人盯着,等她出手了,我就將計就計。想必她還不知道木船上進來的人,全都被我掉包了。哈哈……呃……”她很想笑,但是從夜辰身上傳過來的氣壓太低,她不敢太嘚瑟。
聽完,夜辰就全明白了,敢情這件事整個夜家人都知道,唯獨他被矇在鼓裡,這也就從側面反映了一件事,夜家人還是更聽宗主的話。五長老爲什麼帶娃出去溜達了啊,肯定也是她暗中授意的
這麼一來,對方活脫脫地成了個笑柄,啥也沒撈着。
他突然想到,他這個畢方當得挺不爽的啊。
但,聽老婆的話,沒問題,他不會很在意就是了。
他又喘了口氣,將那些個擔心生氣壓了下去,伸手將她摟進懷裡,切齒道:“下次不許再這麼幹。”
“明白明白,一定沒有下次了。”她十分狗腿地埋進他懷裡撒撒嬌,“嗯,不過現在危險還沒完全解除,而且你也是人質之一。”
這話是肯定沒錯的,不然匯善和龍鑲爲何會第一時間去長安殿尋他?肯定那女人命令的。
問題是……那女人什麼時候看上他的。
爲何他一點沒察覺呢。
不止他沒有察覺,妖嬈也很納悶啊,莫非是因爲他長得太好看了。
想到此,她臉扭曲了一下,抱着夜辰腰的手狠狠一緊。
“怎麼了?”夜辰問。
“心裡有點不爽快。”
“我沒招惹她。”他倒是很會撇清關係。
“哼!”這會兒換她生生氣了。
“等抓了她,留口氣,問清楚了,再掐爆她的腦袋。”
“必須的!”她肯定要問清楚,絕對不準有別的女人肖想她的男人。
夜辰輕撫着她的背又道:“她扮你可扮得像?”
“聽歡歡說很像,若不是事先知道,她們恐怕都分辨不出來。”
“是嗎?那麼她很有可能繼續扮下去,甚至是有心取代你,掌控整個夜家。”
“那她完了,不止要被掐爆腦袋了,還必須挫骨揚灰。”
他揉揉她的腦袋,“嗯,等成灰了,我替你找個地方撒……不要髒了你的手。”
“哈哈,好。”
歡歡:“……”
這種夫妻對話,少兒不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