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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和胡小冬清楚地聽到了，又驚又喜，胡小冬示意攝相錄音的幹部靠近羣衆把音錄準一點。這時，一個腦袋剃得亮光光的老頭忽然走到階沿下，他滿臉通紅，一張嘴就讓夏天和胡小冬鼻孔撲進一股嗆人的酒氣：“夏鎮長，胡鎮長，我們曉得張老七垮杆了，現在你們作得到主不？”
胡小冬早年間曾做過鄉政府派駐十里村的工作隊，認識這個週年四季把頭髮剃得溜光的老頭兒，他姓何，因爲好吃爛酒，吃了酒又喜歡跟人打賭，人稱何爛酒。今天看他這樣子肯定是在供應點上喝過早酒，而且喝了不少，就衝他笑道：“何爛酒，你不相信我們嗦？賭啥子？”
“賭一百塊錢！”何爛酒很認真地瞪着一雙被酒精浸紅的老花眼。
“好事成雙！”胡小冬笑着從公文包裡扯出二百塊錢在陽光下一晃，遞給階沿下另一個他認識的老頭陳大爺說：“陳大爺先把這錢拿到，只要大家配合我們拿到證據，如果我和夏鎮長不能爲大家作主，我這兩百塊錢就輸給何爛酒，不！兩百塊錢少了，我把這個月的工資兩千多一齊給他，他如果輸了只需要在供應點上請我吃一頓花生酒就可以了！”
何爛酒呆了，說不出話。村民們驚呀之後紛紛說這回擔心硬要動真格的了？有些靠前面的人就對胡小冬說你敢下這麼大的賭注我們就相信你，你說咋整？
一瞬間出夠了風頭的胡小冬忽然發現立在他身邊的夏天一聲不吭，臉色也不好看，知道自己喧賓奪主了，立即大聲喊：“鄉親們！你們不要只相信我，要相信夏鎮長，他現在就是我們鎮鎮長，最高領導，夏鎮長來的時間雖然只有不到半年，但是他是真心爲人民服務的，這一點我們所有的幹部羣衆都有目共睹的，原來他是二號，有些事情宰不斷，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是他說了算！今天就是專門來查處救災款被吃的事情，只要你們敢於集體作證，夏鎮長今天現場就可以把吃錢的人抓起來！”
哇！真的啊？階沿下的老百姓們幾乎全都瞪大了眼睛，驚喜、疑問溢於言表，各種各樣的議論此起彼伏，響徹全場。
夏天有點靦腆地對胡小冬說：“不要老是突出我一個人，工作是大家做的、、、、”他的話還沒說完，何爛酒和幾個村民突然撲過來對他們說：“乾脆我們不寫那個白條子了，我們集體寫一封控告信，全村人在上面簽字蓋手印行不行？你們能不能保證馬上把那幾個歪人抓起來？”
“能！”夏天胸部一挺，厲聲答道：“我保證！”
胡小冬又捂着嘴對何爛酒說：“你沒看到警察都來了嗦？人都弄在樓上控制起的，但是你們如果不作證，一會兒還是隻有把他們放了。”
“好！”何爛酒和幾個村民同聲叫好，其他人去張羅寫集體控告信去了，何爛酒卻沒走，酒喝多了的他拉着夏天的手，紅浸浸的昏花老眼滾出兩行濁淚：“夏鎮長啊！你真的是觀音菩薩下凡來打救我們的啊！你不曉得我們村上這些當官的有好惡毒，村上啥子錢都拿給他們吃完的，還沒得人敢告狀，地震了政府一個人發九百塊錢生活費他們都要吃六百，弄得我這兩天吃酒都賒起的、、、、”
夏天聽了，心裡一陣悲憤，無言以對，同時又受不了何爛酒那濃烈的酒臭味道，胡小冬見狀，拉了何爛酒一把說：“我拿那兩百塊錢就給你了，你去喊陳大爺拿給你，現在你去跟大傢伙一起幾下把控告書寫好。”
憑空得了兩百元的何爛酒抹掉眼淚高興地去了，這會兒鄭三娃湊上來笑道：“今天還真的要感謝這龜兒吃爛酒的老頭兒哈！”
夏天和胡小冬都點頭說就是，盯着在村民中大呼小叫地做動員工作的何爛酒，開心地笑了。但他們再也不會想到，當天晚上，何爛酒就被殺了。
殺人者就是劉國虎。
當天下午，躲在市區一個黑道兄弟的出租屋裡的劉國虎從鎮政府的關係那兒知道了是何爛酒鼓動老百姓寫了集體控告信，導致十里村村長楊大海爲首的一幫幹部也是他們的兄弟夥十多人被集體抓到了政府大院，說是市紀委的人也下來了，這回肯定要弄兇！氣得劉國虎一個人在出租屋裡跳了起來，那黑道兄弟在外面混去了沒回來，劉國虎像籠中猛虎一樣在屋裡撞來撞去，最後就着出租屋裡現成的花生和白酒狂飲起來，他知道這下完了，副村長當不成了，家也不敢回了，都是那狗日的何爛酒，非殺了他不可！
夜幕降臨，田野上一片靜謐，很多人家窗戶上還透出燈光的時候，自己也不知道喝了好多酒的劉國虎搖搖晃晃地開車回到了十里村，直奔何爛酒家，恰好碰到酒喝多了尿也多的何爛酒出來在竹林裡撒尿，還在哼唱着“小妹妹你不要走”的小調，劉國虎怒火衝上頭頂，兩眼發花，提着隨時放在車上的砍刀上去就是一刀，何爛酒連叫都沒叫出來就倒在了黑翁翁的竹林裡。
雖然是酒喝多了，劉國虎也知道出了命案就不能再呆在S市，殺人後與家人匆匆告別就亡命他鄉了。半小時後，S市警察局現在代替劉大炮主持工作的魏副局長親自趕到了何爛酒被殺害的竹林裡，在警察爲勘察現場支起來的燈光照射下，B鎮的幹部羣衆發現這位警察局長頭髮已經花白，滿臉皺紋，十分蒼老，好像離退休年齡也不遠了。但他精神特別旺盛，兩手撐腰對哭聲震天的何爛酒家人說：“你們放心，他劉國虎跑不脫的，我們可以對他全國通緝，終身追捕！”然後又對先他一步趕到現場的夏天和胡小冬說：“二位鎮長，你們這邊要儘量提供線索，我們要掌握了與劉國虎有直接關係的證據纔好發通緝令。”
夏天和胡小冬犯難了，他們能拿出什麼證據呢？現場找不到證據，剩下的線索都是理論上的，都知道是已經逃跑的劉國虎報復殺人，就像幾天前夏天被打傷一樣，都知道是張正輝支使人乾的，沒有證據也只有乾瞪眼，張正輝天天都在市公務員學校教室裡打瞌睡，也抓不了他。況且現在見不到劉國虎的人，也無法從他身上找出破綻。
後來駐鄉民警徐敏想了一個辦法，讓已經關在鎮政府裡接受紀委調查的十里村村長楊大海跟劉國虎聯繫誘捕他，可是電話已關機了，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