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又放了一些繩索,將身子慢慢的往下滑,又沉了幾步。誰知這時,腳下踩着的一處山石突然鬆動,頓時“哄”的一聲,朝山底滾落下來。
她驚了一跳,幸好自己身上繫着繩索。也還好這時候沒有山風吹來,她趕緊抓住一塊凸出來的峭壁,不敢在心存僥倖尋找了。不過當她看到自己方纔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崖壁上的草時,頓時一喜。
低目望去,她只見自己腳下竟然長着一片十幾二十株的鐵皮石斛,而且周圍零零散散的也有好幾株。
她方纔掉下來時抓住的草,就正是其中一顆含苞了的鐵皮石斛。
她心想,自己真是幸運,這樣都能因禍得福。不過她可沒打算一次性將這些鐵皮石斛都給採回去,繩索也不夠長不說,山風又開始呼呼的席捲而來了,她不敢再冒險下去。
她下來時,本來就只是爲了尋找,所以背後沒有揹着揹簍,而爬上去又需要靠兩隻手,她便只能將那株鐵皮石斛叼在口中了。
可能是尋着了藥草高興,上去的時候,她一鼓作氣爬的飛快,只有山風席捲時,她才停下休息一陣。
不覺,午後的陽光刺目,從林間的樹冠稀散的灑落下來,照在山風席捲而過的崖壁上,星星點點,斑駁流動。
李清歡也不知是上去的時候用力過猛,還是接連爬上爬下,體力不足。只覺得那陽光照在臉上,令她一時間頭暈目眩,四肢無力。可她手指不敢放鬆半分,死死的抓住繩索。
這時,又聽聞一陣獵獵風聲吹起,帶着凜冽的力度撲面而來。
李清歡不敢懈怠,立即打起精神。一隻手緊緊的抓住繩索,另一隻手則死死的抓住凸出來的岩石。身體儘量緊貼山壁,等待山風拂過。
只是這一次的山風不知爲何,席捲了許久也不見停歇,一陣又一陣的撲面而來,吹的李清歡連眼睛都睜不開,手腳也都發麻了,身子顫顫發抖,顯然是有些堅持不住了。
更糟糕的是,颶風吹動着她身子搖擺,而綁着她的繩子繃緊在崖壁上鋒利的凸石上,已經被磨損的一半。
若她再不想辦法趕緊上去,即便她不被山風吹跑,繩索也會崩斷。而且這處崖壁光滑,根本就沒有藤條什麼的可以抓住。念此,她甩掉頭暈的不適,再次打起精神來,哪怕是還吹着凜冽山風,她也依舊選擇負重前行。吃力的爬了一陣後,山風終於停止了。
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卻也不敢怠慢。這會子離地面還有五六米的距離,但繩子破損的地方卻越來越嚴重了。
她努力伸手想要先去抓住那節破損繩子的上方一點,這樣也就不怕繩子斷裂了。
然這時,她眼前突然閃過一道金光,刺眼的陽光不知道是照在何處,剛好反光在她臉上,刺的她用手指本能的想去遮擋,便聽聞手中的繩子“崩”的一聲斷裂。
李清歡一驚,嚇的魂都快沒了。就在她以爲自己必死無疑之事,手臂頓時一痛,感覺被一股力道拉扯住了。
她本能的感覺到那是一隻男人的手掌,寬大溫暖。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的身子便如同被人從深淵裡拔了起來,一個翻滾,她感覺自己終於着陸了。
一切發生的太快,她的心撲通撲通的跳的劇烈,嚇的手腳都發硬了。
“原來你還知道怕啊!”一聲熟悉且又帶着戲虐的音調在她耳邊響起。
李清歡彷彿能感覺到自己身上被某重物壓着。她心中又是一驚,擡眸望去,果然是司馬越那張俊逸而又可惡的玉面出現在她面前。
她本能的感覺到司馬越又想輕薄她,頓時尖叫一聲,擡腿便向司馬越踹去。
司馬越不妨,頓時被李清歡踢個人仰馬翻,急促的驚呼聲再次在她耳邊響起。
“底下是懸崖!”
她微愣了片刻,感覺方纔還撲倒在她身上的那抹重力消失,又聽聞地面摩擦枯樹葉的聲響,迅速的朝崖底滑去。
她一驚,立即反應過來,撲在崖壁邊上觀望,哪裡還有司馬越的身影。
她不敢相信,又傻乎乎的朝四周看了看,覺得有可能是司馬越在逗她也還說不定。只可惜林間除了獵獵的山風席捲而過,發出的呼呼聲響,哪裡還有司馬越的半個人影。
她搖頭,再次向崖底望去,依舊是空無一人,她甚至懷疑司馬越方纔出現是不是她的幻覺。
可她知道不是。她明明聽到司馬越趴在她身上戲虐的聲音,還有方纔的那一聲驚呼。
“司馬越!”她大喊。
“司馬越,司馬越,司馬越……”
她一連喚了好幾聲,清冽的聲音在峽谷中和着獵獵的風聲悠揚迴盪,只可惜依舊沒有司馬越的身影,也依舊沒有他的聲音。
這崖壁底下漆黑一片,根本望不到低,也不知道又多深。但李清歡知道,她繫了一根足足五十米的繩子下去,一腳踩榻的山石滾落下去毫無到底的聲音,可見從她這處崖低下去還足足有幾百丈深的高度。
崖壁上沒有藤蔓,即便司馬越武功高強,也不可能像上回一樣急中生智抓住藤蔓活命。
她頓時覺得全身發抖,喉嚨間如同哽了泥沙,連聲音也喚不出來了。
這可怎麼辦?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必死無疑。而剛剛那一腳是她踢的,不然他也不會滾下去了。
那她豈不是殺人了?
李清歡只覺得自己身子頓時癱軟了起來。怔怔了許久,才害怕的哭出聲來。
“我就知道,每次遇到你都沒什麼好事。嗚嗚……這可怎麼辦?司馬越,你這個大混蛋。你要死要活都不能離我遠點嗎?嗚嗚……
我這是哪輩子欠你的了?被你糾纏不清名聲毀盡也就算了,如今還害我成了殺人犯。嗚嗚……你就是我的災星,掃把星,遇到你就沒什麼好事。
你別以爲我會負責,你要是死了,我誰都不說,急死你一家人。嗚嗚……司馬越,你聽到沒有?誰讓你沒事了來找我的?
嗚嗚……你最好別給我死了。我可不會爲了你傷心難過,也不會爲了你感到愧疚。
司馬越,你最好給我滾上來,要不我就,我就……”
“你就怎樣?”司馬越問。
“我就和你同歸於盡!”李清歡發狠的接道。
然一說完,她頓時就感覺不對勁了。
這是誰在跟她說話?
她驚愕了一陣,緩緩轉頭向身側看去,便見司馬越一臉心滿意足的笑意,好端端的蹲在她的面前。
“你,你你你……是人?還是鬼?”她的聲音有些發顫,顯然是十分害怕。
她方纔明明四處都看了,而且也聽到了司馬越身體滑下去時,重物下墜的聲音。
那崖壁墜下去,更無生還的希望,可這會子司馬越卻好好的站在她的面前,怎能不令她膽顫懷疑司馬越是鬼呢!
“你要死懷疑,摸摸我不就知道我是人還是鬼了?”司馬越邪邪笑道。
李清歡沒多想,這次竟然乖乖的聽話了,真的用手指去摸了一些司馬越的衣袖,感覺那絲毫的軟布摸在手上,確實不想是……
“你,你放開我!”李清歡狠狠的瞪着那隻抓住她的寬大手掌,感覺那手掌間溫暖的觸感是那般真實,確實不像是鬼,也不像是她在做夢。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人是鬼嗎?”司馬越滿是委屈的語氣。
李清歡頓時無語。瞧着司馬越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而自己的手此刻又還在司馬越的掌心裡,臉色頓時一紅。懊惱道:“我現在知道了,你快放開。”
司馬越不以爲意。“這裡又沒有別人,你這麼緊張作甚?”
李清歡聽聞,面色上的紅暈頓時消散,眸光也跟着沉了一沉。特別是想到周氏昨日所說的話。
他是無所謂,即便調戲良家女子,也可看作是風流韻事。可對於她來說,卻無疑是被這人佔了便宜還賣乖。
她覺得自己怎麼說都不能再讓司馬越繼續佔便宜了。遂一甩手,眸子清冷道:“清歡與越公子沒有任何關係,還請越公子自重。你也不必威脅我什麼。大不了今日這條命是你救了,我還給你便是。”說罷,便站起身來朝崖邊走去。
司馬越一急,立即拉住了她。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怎麼也不聽我解釋?”
“放開!”她冷喝道。
司馬越沉默了會,才道:“我放開你可以,但你不許做傻事。”
李清歡也不語,心中惱怒。
司馬越實在拿她沒辦法,只得放開了她。
李清歡當然不是真的想死。這命可是撿來活的,她哪能爲了一個花花公子自尋死路。
她不去看司馬越受傷的眼神,轉身背上揹簍就要離開。
司馬越再次拉住了她。
“你……”
“這草,我方纔見你含在口中,想必是十分重要,便替你撿了回來。你拿着吧!以後不要再做這麼危險的事了。”他聲音低沉,語氣中透着一抹傷情意味,令李清歡心頭莫名的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