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夫子沒有注意到李清歡方纔的臉色不對,這會子聽聞李清歡還特意準備了他的一份,面色劃過一抹欣喜,卻還是客氣道:“你自己留着吃便是,怎麼還給我送了。鄭大夫的那份晚點我會替你轉交,不過我這裡一個人也不缺吃的,你還是拿回去自己吃吧!”
李清歡搖頭。“我自個留的有,孟大哥也不必與我客氣。這學堂門口的,我也不好多說,你快接着吧!左右也才三四斤的肉,你一頓吃不完,便將剩下的用木桶沉在井裡。或者是直接煮熟了,總還能放兩天。”
孟夫子聽聞,心知李清歡一片好意,便也沒有再說什麼。
李清歡也不便與他多說,想到昨日司馬越的話,她更是怕被司馬越知道了她與孟夫子之間的交情誤會,又對孟夫子下手,便道了聲別轉身離開了。
孟夫子站在門口,看着李清歡纖瘦的背影漸漸模糊,又看了一眼他手中提着的肉。他心想,自己是不是該聽鄭大夫的,既然與那未婚妻沒有結果,便還不如早些說清楚,結束了那段荒唐事,今後誰也不耽擱誰。
說起他那未婚妻,孟夫子不由扶額,感到頭痛。
去年那姑娘聽說他考覈失敗,又不忍見家中老母身患惡疾卻無人照管,便回了鄉不欲再考。那家當即就請人上門來退親了。覺得他爲了照顧母親而放棄自己大好前程就是沒用,今後也只能是個窮酸書生。
他原是答應的,一則與那姑娘沒有感情,雖然大小見過幾次面,卻性情不合。二則,他也覺得自己的身世配不上人家,再加上他心底本着幾分讀書人的傲氣,也不願強求那段婚事。
奈何,他娘即便纏綿病榻,也依舊放心不下他的婚事。
一朝高升榮耀祖,落魄書生無問津。
孟大娘心知她兒這輩子沒有什麼出路了,家中又窮苦,另娶不起別的姑娘,便硬是以死相逼,不肯同意退婚。
那姑娘怕孟大娘真的自己勒死自個,還把過錯推她身上,將來毀了名聲嫁不到好人家,便也沒有再來。直到孟大娘臨終後,才又來了幾次。
然孟夫子縱然想答應,卻又因家母臨終前,求他答應了無論如何都不能退親。這事也一直就耽擱了下來。
他思想本就不似其他讀書人那般的迂腐。心想若有其他姑娘肯嫁給他,他退了那樁門當戶不對的親事,應該也不算是違背了母親的夙願。
只是不知這姑娘,心中是如何想的……
李清歡不知孟夫子的那些想法,回家後,便又忙着各種瑣事。好幾次她想去看看房中的司馬越,可都沒有軟下心去看。
她覺得當初她就是對司馬越太好了,才讓他幾次三番的有機會輕薄她。如今她是萬萬不能再對他心軟不忍了。
下午李青兄妹下課回來,也沒人關心司馬越怎麼樣。直到吃晚飯的時候,李清歡心想自己餓了他一日,也算是出了口氣。萬一再將他餓出個好歹來,說不定他又該賴在她家許久了。不過想到昨日司馬越欺負她的事,她是如何也不敢在去喂他吃飯了。而且他力氣那般的大,也根本用不着她喂。
念此,她便讓阿桃端了一碗稀飯去。也沒虧待司馬越,又舀了一碗豬肚湯。裡面按照司馬越昨日的要求,給他加了肉和山藥燉的豬肚,裝了滿滿的一大碗。
本來司馬越受了傷,應該多吃幾日清淡的。不過看他的樣子,好似恢復的還不錯,適當的吃些肉和湯也是可以的。
然阿桃進那屋子裡一看,便嚇了一跳。
李清歡聽到阿桃的尖叫,還以爲司馬越是加重了病情,出了什麼事。哪知進屋裡一看,牀榻上空空如也,什麼人都沒有。
李清歡也嚇了一跳,心想司馬越受了那麼重的傷,一個人能跑去哪裡?便又立即讓兄妹兩在院子裡四處找找。不過三人搜索了一大圈,依舊沒有看到司馬越的身影。
阿桃也有些擔憂道:“阿姐,越公子受了那般重的傷,會不會有什麼事啊?”
李清歡也擔心這個問題。不過經阿桃這麼一說,她似乎想起什麼什麼來。
自己這麼關心他作甚?他走了不是更好嗎?即便出了什麼事,那也不關她的事,而且這樣正好,也懶得她動手了。再者,依她對司馬越的瞭解,那廝可沒這麼容易折損。念此一大堆,她也就不擔心了。
而彼時的司馬越確實沒什麼事。正躺在自己買下的小院裡,手中拿着一方絲帕憂愁暗自竊喜呢!
言如玉聽聞他受了重傷,前來探望。卻見這廝即便受着重傷都還不忘掛念人家姑娘,不由搖頭道:“沒救了,沒救了。”
“沒救了?什麼沒救了?”司馬越嚇了一大跳。
他覺得自己現在除了傷口處還痛以外,沒什麼問題了啊!而且大夫來看過後也說了,幸虧他的傷勢處理的及時果斷,又吃下了護元丹,不但沒什麼性命危險了,恢復的也不錯。
言如玉又搖頭。知道好友是誤解了他的意思,不由嘆道:“我看你比人家魔咒了還要癡迷幾分。都說窈窕淑女,君子好求。可那小村姑雖說也有幾分姿色,但那脾氣秉性,實在……”
言如玉沒有再說下去。司馬越自個在李清歡手裡吃了多少虧,他自個清楚。
然司馬越卻不以爲意。“你懂什麼。要都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我還能看上嗎?”
言如玉對司馬越這句話倒是十分的認同。就憑司馬越如今在清木鎮的勢力,再加上他年輕英俊的外表,有誰家女子見了不爲心動。想要個女人,那還不是全憑他的心意。
難道這就是看慣了家花,所以才覺得野花別樣風情?念此,他也不多說什麼了。只道:“反正我已經是殫精竭慮,你自己魅力不夠,我也沒法子了。”
司馬越聽聞,不由好笑。“你就放心吧!就你那些點子,對其他姑娘也許還又用,對她是一定不起作用的。”
言如玉不以爲意的哼哼。“就你才把她一個小村姑想的那般高貴呢!你信不信,要是換做我,不出三個月便能將她拿下?”
司馬越聽聞也是不以爲意的態度,無奈搖頭。他不是不相信好友追姑娘的手段,而是明白李清歡若是那般容易感動,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哪裡還會像如今一般。
言如玉見好友不信,頓時急了。“你不相信?”
司馬越半靠在軟榻上搖頭。哪怕是在病裡,也絲毫不掩他雍容華貴的氣度。
“非也,非也!不是我不信,而是覺得像你這種浪蕩公子,連近身她的機會都沒有。”
“噗!”言如玉剛抿進口裡的茶水頓時噴灑了出來,忍不住的輕咳幾聲。
“咳咳,誰跟你說我是浪蕩公子了?”
司馬越一副你自己是什麼人,你自己還不知道的神情。也不去理會好友,只是慵懶的斜了對方一眼,表示道:“我累了,想要睡覺。你要沒什麼事就回去吧!”
言如玉只覺得自己額前掛滿黑線,沉默一陣後,纔想好了對付好友的辦法。哼哼道:“好心沒好報!不過你可能不知道,那些表面上看起來正兒八經的小姑娘,其實最喜歡的便是像我這種浪蕩公子爺了。你等着,不過我若是將那小村姑……”
“你敢!”司馬越不等他說話,目光便陰冷了起來。後又道:“如果你想滾出清木鎮的話。”
言如玉依舊哼哼。“我有什麼不敢的。我看某人是怕自己輸給我吧!不過想想,其實你也不虧,反正我是對那身子乾癟的小村姑也不感興趣。若我真將那小村姑騙到手,然後再甩了她。你再趁此上前好生撫慰一番。說不定,她一感動,或者是爲了報復我這個負心漢,就從了你也是有可能的。”說罷,他又不由的誇讚自己。
“哎呀呀!我實在太聰明瞭。像我這般聰明絕頂,英俊瀟灑,翩翩如玉的少年公子,簡直就是世間少有。將來也不知是哪位姑娘有幸嫁與我。”
司馬越只覺得自己被好友的自戀程度給噁心到了。揹着身,揮揮手道:“你對誰感興趣,不感興趣,我都沒什麼意見。不過,你最好不要打那丫頭的主意,否則……”
言如玉見自己說了這麼多,好友卻只關心他去不去騷擾李清歡,心中頓時不滿起來。
“你就自作孽吧!”說罷,冷哼一聲,轉身朝門外而去了。
不過司馬越越是這般,言如玉就越是想要去會會那個他口中的小村姑。
反正他近日來也很是無聊,平常還會與他一起去牌樓裡喝喝花酒的司馬越,如今對青樓兩個字是避之不及。心思也都放在了李清歡的身上,哪裡還顧得上他啊!
而一向自認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言如玉,根本就不相信好友的話。在他看來,司馬越追求了大半年也未果,那是他自己笨。若是憑他的手段,哪家的姑娘不是手到擒來?即便現在是皇宮裡見過世面的公主站在他的面前,他照舊有把握忽悠到手,不過是看他想與不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