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麗擡首瞥了一眼炕上的鄭秀兒,見她臉色慘白,渾身是血,心裡其實也有些害怕。怕鄭秀兒會就這麼死在了家裡,便勉爲其難去了。
李美麗剛走,楊寡婦一身泥巴水的走了進來。
李長生看到自己娘這這副模樣,又見媳婦如今的模樣,再想到李清歡之前所說的話,還以爲是她們兩娘母起了爭執纔會這般。正想問清楚怎麼回事,楊寡婦箭一般放衝了過去。
“誰把她放炕上的,沒看到她一身的泥和水嗎?這要是把被子……”
“你是瞎了嗎?難道沒瞧見你媳婦全身是血,要早產了嗎?”李清歡氣的當即指着楊寡婦的鼻子大罵。
她還第一次見過楊寡婦這麼不重視命的人,看到媳婦都這副模樣了,還想着別弄髒了她的被子,這不是腦子有病嗎?
李長生的臉色也不好看。“娘,這到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楊寡婦微愣,看着鄭秀兒一臉蒼白無力的樣子,還有那一身血漬,再看兒子逼問她的樣子。這纔想起來了,當時是她甩開鄭秀兒的手,才讓她成了這般模樣。
不過當她聽聞李清歡說早產二字,頓時就想到了她的孫子即將出世了。
“快,快去請丘嬸子來。”楊寡婦面色一喜。
“美麗已經去請了。”李長生道。
楊寡婦聽聞,微微心安,想着自己先去換身衣服再說。
李清歡見此已經無力吐槽。她緊張的看着鄭秀兒,想着她這般只怕產婆來了也還是要用藥才支撐的住。
“快去請鄭大夫過來。”
楊寡婦換了衣衫過來,聽聞李清歡這話,頓時覺得可笑。“我媳婦生孩子,請他一個老大夫來作甚?”
李清歡本不想理她,但鄭秀兒如今生命危險,她不得不對楊寡婦道:“你沒瞧見她流這麼多的血嗎?再不去,要是晚了,你可就看不到你孫子了。”
楊寡婦一聽這話,頓時急了。“你讓她給我堅持着,要死也得生了孩子再死。”
李清歡面色漆黑,就差朝楊寡婦吼出一個‘滾’字了。
“啊!”鄭秀兒緩過起來,便疼的忍不住驚叫起來。
門口圍滿了看熱鬧的人,卻沒有一個人能幫的上忙。
李清歡緊握着鄭秀兒的手。感覺她手指冰冷,臉色也蒼白如紙,虛汗沁沁,心中劃過一抹擔憂。畢竟生孩子可不是小事,又是早產。
“秀兒姐,你一定要堅持住,你的孩子就快出生了。”
“啊!”鄭秀兒疼的說不出話來。
“秀兒,秀兒,你一定要堅持住,我們的孩子就快出生了。你要堅持住啊!”李長生也同樣緊緊的抓住鄭秀兒的手。
這時,李美麗回來了,不過卻只有她一個人,丘嬸子沒有來。
“怎麼回事?丘嬸子呢?”李長生問。
李美麗噘着嘴道:“丘嬸子說她有事,不能來。”
“什麼,都這個時候了,丘嬸子有什麼大事?”李長生急問。
這時,門口有人道:“方纔丘嬸子不是還和我們在一起嗎?”
“是啊!大家都在看自己的田,能有什麼事。”
李長生聽聞,頓時明白了。丘嬸子不是有事,而是打算見死不救。
這時,李美麗也咕噥道:“還不是嫂子跟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所以得罪了丘嬸子。”
李長生皺眉。“美麗,別瞎說!”
李美麗不服氣。“我纔沒有瞎說。我們家又沒得罪丘嬸子,她爲何不來給嫂子接生?還不是因爲嫂子平時跟某些人走的太近了,丘嬸子懷恨在心,纔會如此。村子裡誰不知道丘嬸子最愛記仇了啊!”
李長生聽聞,頓時沉默了下來。他望了一眼躺在牀榻上奄奄一息的鄭秀兒,擔憂道:“這可如何是好?”
李清歡聽李美麗這麼一解釋,頓時也明白這事跟他有點關係。她急道:“除了丘嬸子,這周圍就沒有其他的接生婆了嗎?”
李長生搖頭。“沒有了,之前倒是有一個,去年過世了。如今也只有丘嬸子會接生,再遠點的,差不多快到鎮上了纔有,這一個來回……”
李清歡皺眉。心中暗罵丘嬸子,真是個沒人性的老東西,就因爲她和她的那點破事,竟然見死不救。
“啊啊!”鄭秀兒這會子陣痛,一痛起來就只能大叫,而且她下身還在流着血。
李長生無奈,只能道:“我去請。”說罷,踉蹌着站起身來。
李清歡瞧他這樣子,等他去村尾的丘嬸子家走一圈回來,只怕和去鎮上走一圈沒啥區別了。
“你守着秀兒姐,再給她換身乾淨的衣裳。我去請!”她面色冰冷道。
李長生一見她這般,生怕她去了別說是將丘嬸子請來,沒吃閉門羹就算不錯了,況且李清歡還和丘嬸子有恩怨。
他正想勸李清歡別去,便見李清歡已經衝出了房間,消失在了門口。無奈,他只能吩咐妹子去找件乾淨的衣衫來。
這還是他催促了好幾次,李美麗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去了。
“啊!好痛!”鄭秀兒疼的滿身是汗,額頭上青筋凸起。
“秀兒,你堅持住啊!秀兒……”
李清歡手腳快,不一會便回來了。隨行的還有丘嬸子,不過丘嬸子看樣子並不是自願來的,而是直接被李清歡扣住衣裳,拖着來了楊寡婦家。
李長生驚愕了片刻,已經李清歡拽着丘嬸子站在了炕前。
“快,快給秀兒姐看看。”李清歡急道。
丘嬸子一副極不情願的樣子。“你答應我的事。”
“要是你不盡心救秀兒姐,什麼事都免談!”李清歡面色清冷。要不是這會需要丘嬸子,她真恨不能扇人。都這個時候了,身爲產婆的丘嬸子卻只記得李清歡答應過她的要求。
丘嬸子不滿的癟癟嘴,讓閒雜的人都出去。
李美麗在就不想待了,看到鄭秀兒那一身血跡,她就覺得可怕。況且她還是個姑娘家,不想找這種晦氣。
李長生則說要陪着鄭秀兒,李清歡也要留下照顧鄭秀兒。
她知道古代女子生產,男子和未婚女子都是避諱在產房裡的。不過她可不信這一套。在現代學婦科的都是未婚男女,有些甚至還未嫁人,就做了好幾年的婦產科接生醫生了。
丘嬸子本來就需要人幫忙,自然不會多少什麼,而且她巴不得李清歡觸黴頭。不過李長生要留下來,她就有些奇怪了。
“長生,這女人生孩子,你也幫不上什麼忙,留下也是添亂觸黴頭。”丘嬸子道。
李清歡卻說。“怎麼沒用了。他是秀兒姐的丈夫,可以在一旁鼓勵秀兒姐。”
李長生也說:“丘嬸子,你還是先幫秀兒看看吧!我不忌諱這些。”
丘嬸子哼哼,心想這李長生也是個好心沒好報的人,便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啊啊!”鄭秀兒又疼的大叫起來。她這會子宮縮的快了,疼的也就快了。
丘嬸子熟練的輕輕按壓鄭秀兒的肚子,想摸摸看孩子的頭是否調轉朝下了。可是摸了半天,發現孩子還橫在肚子裡,而且好像還有兩個,孩子也不大,她摸不出所以然來,不由蹙眉道:“孩子幾個月了?”
“足七月了。”李長生道。
“什麼?才七個月?”丘嬸子驚愕。“七個月怎麼可能生的下來,而且我估摸着她肚子裡的是兩。活不了,活不了,肯定活不了……”
丘嬸子連連擺手。說罷,便要起身離開。
李清歡一把拉住了丘嬸子。“孩子還沒生下來,你跑什麼?誰說七個月的孩子不能活了。你是產婆,定然知道催生的辦法。”
丘嬸子掙脫李清歡的手,冷哼道:“知道有什麼用?我接生了幾十年,就沒聽說過七個月能活着生下來的!”
李長生聽聞,面露哀色。
鄭秀兒疼累了會,又聽丘嬸子那般說,也是面露哀色。
此刻她臉色慘白,連氣息也變得微弱起來。看着擔心她的丈夫和李清歡,廢了好一番力氣,才緩緩的道:“我,我好痛,怕,怕是,堅持不住了!”
“不!不會的,秀兒姐。你一定要堅持住。你想想孩子,你馬上就可以見到他了。”李清歡握住她的手鼓勁道。
鄭秀兒無力的搖頭。“他,他才,才七個月。怎麼,活,活的下,來!”
“可以的!七個月已經可以生下來了,你相信我。你不要緊張,我先幫你聽聽他好不好。”說罷,她不顧忌鄭秀兒身上的泥漬和污血,將耳朵貼在了鄭秀兒圓滾的肚子上。
“我可以聽到他的心跳,他還在動,你感覺到了嗎?秀兒姐?”
鄭秀兒此刻精神不濟,無力的搖頭。
“我,好累!”她道。
“不!不能睡。秀兒姐,你再加把勁,你要是睡着了,你和孩子都會沒命的。想想他們就要出世了,而且還是雙生子,兩條命啊!你真的甘心放棄他們嗎?”
丘嬸子在一旁冷哼。“我看他們都沒什麼活……”
“你再胡說,哪怕你是長輩,我也撕爛了你的嘴!”李清歡狠狠的道。
這個時候,病人的情緒本就低落,可丘嬸子卻在一旁冷言冷語,真不知道她這個產婆是怎麼當的。李清歡氣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