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鹿白魚的房間出來之後,楊璟便再度來到了圍欄,查看了猴王的狀態之後,便找來宗雲和王不留,這兩個人如今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他們的意見也很重要。
王不留的醫術還是不錯的,但猴王與人類的身體素質有着不小的差別,又涉及到童兒蠱這種奇物,王不留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宗雲雖然是道門高手,按說對蠱術這種邪門歪道應該有着不少應對的經驗,可宗雲卻同樣諱莫如深,因爲他雖然懂得不少道術,可也不敢輕易出手。
因爲身處不同的層次,看待事物的角度也不同,站得越高的人,反而越是相信命運。
這種現象在後世也極其普遍,但凡大老闆,反而更加的迷信,許多諾貝爾獎得主,其實都是有神論者,他們在科學的道路上走得越遠,反而越相信有另一種可能性的存在。
許多科學家晚年反而會研究靈魂和另一個世界的存在,因爲他們的眼界比絕大部分人都要高,他們對事物容易產生懷疑的態度,因爲只有懷疑,才產生問題,而發現問題,往往是社會進步的第一步。
宗雲對童兒蠱的謹慎,就在於他本身對這件事仍舊存在懷疑的態度,他不知道要將童兒蠱當成妖魔鬼怪,用傳統道術來對付,還是將之當成尋常生物,用中醫的知識來分析。
所以在這件事上,他保持着自己的保守態度,只是讓楊璟先聽一聽孫二孃的方案,而後才能做出決策。
楊璟其實也沒想過要從宗雲和王不留身上得到答案,他只是想聽聽他們的意見,以便防備孫二孃會在一些問題上矇騙自己。
即便鹿白魚受傷,不能到場,眼下有宗雲和王不留,又有龍紅燕在場協助,孫二孃想要欺騙楊璟,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孫二孃,說說你打算怎麼做吧。”楊璟直視着孫二孃的眼睛,似乎想要從眼神的變化中,分辨孫二孃話裡的真假,這也給了孫二孃莫大的壓迫力。
孫二孃暗自吸了一口氣,這才解說道:“童兒蠱乃是不可多得的靈種,寄附在這猴兒身上,簡直就是明珠蒙塵,我想將童兒蠱取出,植入到神荼的體內!”
孫二孃如此一說,楊璟等人便明白過來了。
童兒蠱是通過寄附宿主體內,以達到佔據宿主軀體,操控宿主的效果,這種操控看似玄幻,其實深究起來,也屬於生理上的切換控制,只不過更加的精細。
換言之,童兒蠱這種生物,會釋放蠱毒,麻痹或者切斷宿主腦部對身體的控制,在接管身體的操控,如果硬要用科學來解釋,應該是涉及到神經控制這個層面,與精神念力之類的沒有任何的關係。
而神荼是矮騾子羣體裡頭長大的孩子,他的特長也是迷惑別人,使人陷入幻境從而操控別人,他的身體能夠散發出奇異的氣味,通過這種氣味去迷惑別人。
從效果上來講,二者有着相同的目的,都帶着濃濃的白牛教烙印。
這裡就涉及到一個問題,神荼並不是孫二孃的親生兒子,那麼他又是誰的孩子?
或者說,他到底是個怎樣的孩子?
如果說普通的孩子放到矮騾子的羣體之中,會不會也能夠像神荼那樣,獲得迷惑別人的本事?
答案應該是否定的,如果傳說是真的,矮騾子最喜歡吃小孩的腦髓,那麼普通孩子丟到矮騾子羣中,便只有被分食的下場。
矮騾子是一種特殊的生物,能夠分泌具有迷幻效果的體臭,應該是他們的生物特徵特性,想要通過相同的生活習性來獲取這種特性,應該是不可能的。
所以神荼應該是個特殊的孩子,是白牛教或者孫二孃從無數個孩子之中挑選出來的!
神荼對孫二孃的重要性,與童兒蠱相比,那是不遑多讓的,如果讓同樣重要的兩樣東西合二爲一,會發生何種反應?
孫二孃是爲了拯救童兒蠱纔不得已而爲之,還是本來就打好了算盤,將神荼和童兒蠱融合爲一體?
楊璟想了想,便朝孫二孃問道:“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孫二孃很認真地沉思了許久,才緩緩擡起頭來,朝楊璟搖了搖頭道:“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除此之外,再無他法...”
“如果是這樣,植入之後,掌握主動的是神荼,還是童兒蠱?”
神荼雖然智商不高,但童兒蠱同樣也纔剛剛被喚醒不久,智力水準應該相差不多,到底誰能夠掌控大局,這個問題必須要弄清楚。
因爲如果是童兒蠱佔主動,那麼童兒蠱已經吸收楊璟和鹿白魚的鮮血來認主,從這個方面來講,他會對楊璟和鹿白魚更加的親近。
可如果是神荼佔據主動,那麼就會像神荼那樣,對孫二孃言聽計從。
孫二孃顯然早已料到楊璟會這般謹小慎微,但她似乎也沒打算欺騙楊璟,坦誠地答道。
“如果根據他們的智力和體質來分析,神荼會佔優勢一些,但無論是神荼還是童兒蠱,融合之後,只會聽我的話。”
楊璟也沒想到孫二孃會如此坦率,便笑着接口道:“難得你這麼老實,那麼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既然他們只會聽你的話,那麼你就只能聽我的話了。”
“只要你能聽我的話,我就讓他們聽你的話,否則這事兒也就面談,讓童兒蠱跟着猴王一塊死就好了。”
孫二孃沒想到自己的坦率非但沒有得到楊璟的認可和尊敬,反而換來如此直白的無賴言詞,當場就怒了!
“你這狗官果然無恥到不要任何臉面!你分明已經答應,在不背叛聖教的前提下,只要我答應你一件事,你就幫我救童兒蠱,可現在又讓我聽你的話,怎能如此出爾反爾!”
面對孫二孃的質問,楊璟並沒有生氣,仍舊保持着笑容道:“謝謝二孃的誇獎,不過我只是讓你聽我的話,並沒有讓你背叛聖教啊,你可不能隨便冤枉人哦...”
孫二孃見得楊璟分明在強詞奪理,當即反駁道:“你個狗官恨不得聖教分崩離析,聽你的話,跟背叛聖教又有何區別!”
楊璟想了想,也不再跟她爭辯:“區別還是有的,但你認爲沒有,那就沒有吧,退一步講,這些可都是你提出來的,要幫我做事的是你,提出交換條件的是你,發誓的也是你,我可沒有同意哦...”
孫二孃憤而指責道:“你無恥!既是如此,你乾脆把我殺了作罷,也免得老孃再受你羞辱!”
楊璟搖了搖頭道:“二孃這話可要說清楚,我可沒羞辱過你,至於袁維道和那些壯丁到底有沒有羞辱過你,也只有你自己清楚呢!”
孫二孃聽得楊璟舊事重提,硬要揭傷疤,終於怒不可遏,雖然雙手被縛,但還是揮舞雙臂,將合抱的拳頭朝楊璟的臉頰掃了過來!
楊璟早有所料,一把扯住綁縛孫二孃的繩結,將她一把扯到跟前來,兩人的鼻尖都快抵到一塊兒了!
但聽得楊璟緩慢而清晰地低聲道:“二孃,你就別在演戲了,你要真的視死如歸,早在嶽東驛就該殉教了,又何必跟在我身邊忍辱偷生?”
孫二孃聽得楊璟點破了她的心思,整個人頓時怒氣全消,彷彿柔弱無骨一般,直接坐在了楊璟的腿上,轉變之快,實在讓人有些接受不了。
“既然你已經知道奴家的心思了,又何必在口頭上佔人便宜,有甚麼要求,直接說出來不就得了嘛,除了叛教,其他事情都好說的...”
看着孫二孃那春波流轉的眸子,楊璟暗自打了個冷顫,但還是摟着孫二孃道。
“我這也是對事不對人,既是如此,不如讓紅燕給你下個情蠱,如此一來,你可不就能夠乖乖聽我的話了麼?”
孫二孃一聽情蠱二字,臉色頓時潮紅起來,媚眼如絲地撩撥着楊璟道:“這主意倒是不錯,可奴家已非處子之身,這情蠱卻是無法奏效了...”
楊璟朝她的身上掃了一眼,最後停在她的胸前,故意帶着邪笑道:“那可未必哦,是不是處子,總要驗過才知曉的...”
孫二孃見得楊璟油鹽不進,雙眸之中的柔情頓時消散,又變得陰狠毒辣,朝楊璟道:“你就不怕我現在就毒殺了你!”
楊璟點了點孫二孃被綁縛的雙手,又看了看身後的宗雲等人,也收斂了笑容,嚴肅地朝她沉聲道。
“你想毒殺我可不容易,但我要捏死你,卻易如反掌,這麼着吧,我也不想看着你死,咱們不如擱置爭議,共同開發好了...”
“擱置爭議,共同開發?”孫二孃有些迷惑,楊璟也不再賣關子,朝她解釋道。
“你不願意叛教,我也不勉強你,但咱們終究是敵人,這童兒蠱我可以協助你救回來,但你必須跟着我五年,這五年你不得有異心,我也不會利用你去對付白牛教,五年之後,你願意走就走,不願意走就繼續跟着我,你覺得如何?”
“五年?”孫二孃沒想到楊璟會提出這樣的條件來,而楊璟身後的宗雲卻有些恍惚,心裡不禁在想,這段話怎麼有點耳熟啊...楊璟這傢伙,騙人都是用同一個套路麼...
楊璟似乎也有些心虛,不敢往宗雲這邊看,雖然套路一樣,都希望能夠用時間來收服對方,宗雲是因爲對太極拳的癡迷和渴望,而孫二孃則是對童兒蠱的保護,但這裡頭還是有着很大區別的。
宗雲之所以加入白牛教,是爲了獲取力量,爲了振興師門,他有着自己的理想和境界,但孫二孃卻是白牛教的死忠,她之所以保護童兒蠱,本意是爲了白牛教的大業。
如果爲了這個大業而背叛聖教,連自己都栽在楊璟手裡,童兒蠱也不可能爲聖教做出貢獻,所以她纔會寧死不從。
可現在楊璟卻提出了這樣一個方案來,這個折中的方案確實算是各讓一步,但孫二孃會不會同意,楊璟心裡也沒底。
畢竟這孫二孃可是個殺人做臘肉再做菜給別人吃的狠辣角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