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雲正在往淮食軍進發,意圖爲楊璟報仇雪恨,風若塵則趕往巴陵尋找鹿白魚,林爵帶着楊艾男往西南去了,陳密等人卻因爲楊璟受襲,不惜請動杜庶,要進行內部調查,抓出內鬼。
而就在這個時候,四大宗師聯手救治下的楊璟,終於得到了短暫的清醒。
這種狀況連葛長庚都覺着有些訝異,許是楊璟的意志太過堅韌,若換了一般高手,漫說是甦醒,只怕是從此便長眠至死了。
葛長庚也趕忙將自己的治療計劃都告之了楊璟,當然了,他與羅道寧等人也只是暫時緩解,爲楊璟爭取時間,最終還是要靠從西南請來的那位草鬼婆,亦或者鹿白魚能夠驚豔出手,爲拯救楊璟而施展出人意料的手段來。
楊璟此時滿頭花白頭髮,形容枯槁,如同蒼鬼,早已不見平日裡的意氣風發,不過他並沒有在意這些。
雖然葛長庚和董尚志等四名大宗師因爲聯手治療楊璟,爲楊璟凝結了內丹,使得他們在道家修真的路途上又踏出了更加高遠的一步。
可即便四人輪值,仍舊有些入不敷出,此時四人也都是瞬間蒼老了一般,能夠從臉上看出他們的疲累,以及爲楊璟所付出的諸多心血。
楊璟也是感激肺腑,畢竟他們的年紀都大了,爲了給楊璟拖延時間,輸出的都是本源內力,即便他們內功渾厚,於這些老宗師而言,也是極大的犧牲。
葛長庚自然不會聽楊璟這樣的廢話,他應該是楊璟身邊最早出現的一名宗師,也正是因爲看中了楊璟的心性,在楊璟的身上看到了無限的潛能,甚至看到了他從所未見的全新世界,才決定要跟着楊璟。
至於董尚志,他已經將宗雲當成自己的弟子,而楊璟非但與宗雲情同手足,在西南之時也幫助他解決了秦玄策和黃韻真的大麻煩,無論從哪方面來說,楊璟都是值得他付出的。
羅道寧和甘露師太也就自不在話下,若不是楊璟頂着欺君之罪,冒着生命危險,也要替胡命橋,隱瞞他們襄助紅旗墰殺手的事實,他們早就無法在行走於日光之下。
加上胡命橋將楊璟當成弟子,不惜將武當大黃庭這種絕密的神功都傳給了楊璟,在他們看來,武當的道統,便需要楊璟來傳承下去,他們又豈能看到楊璟死在這裡。
這也纔有了四大宗師聯手爲楊璟續命,可謂絕無僅有,羨煞旁人。
葛長庚知道楊璟甦醒的時間不會太長,與他說了這許多事情之後,便給他講解皇極落日功的要訣。
他知道楊璟是個練功狂人,不惜用練功來代替睡眠,他本來悟性就不差,又有金關玉鎖和血脈論乃至於武當大黃庭,諸多奇遇,讓楊璟的修爲突飛猛進,根基早已夯打得異常穩固。
加上楊璟意志力極其驚人,所以葛長庚也是期望楊璟能夠牢記皇極落日功的要訣,即便再度陷入昏迷,也能夠潛移默化,利用內功訣竅,漸漸從內部理順諸多駁雜的內力,如此一來,成功的可能性也就更大了。
事關生死,楊璟自然要強打精神,他甚至運動金關玉鎖,想要嘗試着延長自己甦醒的時間,可惜甫一運功,便發生了拮抗,諸多內力躁動起來,那靈惑更是蠢蠢欲動,楊璟趕忙強行按壓了下來。
這皇極落日功堪稱仙術,那是白玉蟾葛長庚的不傳之秘,當日宗雲向楊璟顯擺吹噓的,便是這一功法。
楊璟嘗試着運動了皇極落日功,果真是氣息順暢,將其他三股內力都約束起來,這種約束並非強硬地壓制,而是春風化雨一般糅合起來,極具親和力,彷彿這皇極落日功乃是一片混沌,能夠隨意化爲任何一種內力,又能夠將這些內力全部收歸爲同種。
這種感覺很是玄妙,就彷彿這世間諸多不同的內力,都同源於皇極落日功,都是皇極落日功分化出來的,如今又收歸於皇極落日功一般。
能夠堪稱爲仙術,這皇極落日功不愧爲萬功之祖!
楊璟也是心頭大喜,奈何靈惑太過刁鑽,極富靈性,很快就發現了漏洞,無法調動其他三股內力,竟然開始啃噬楊璟的內丹!
楊璟此時虛弱,無法攖其鋒芒,只能倉惶收功,正要集攢力氣,卻見得陳密和李彧,帶着杜庶和李庭芝過來了。
葛長庚四大宗師爲楊璟療傷之時,是無人能夠靠近的,可陳密和杜庶不得不來。
且不說杜庶願不願意以私人的名義來調查,單說陳密等人想要讓他進行調查,就必須暴露皇城司的許多秘密。
除了徐佛和楊璟,試問還有誰有這個權柄,膽敢請外人來調查皇城司?
早先陳密也是擔憂楊璟安危,生怕內鬼不除,必定會再度行刺,若碰到療傷的關鍵時刻,傷到的非但是楊璟,還有四大宗師也要受到牽連。
所以他才“膽大妄爲”,與李彧陸長安等人商議之後,才邀請杜庶來抓內鬼。
可如今楊璟醒了,他必須第一時間徵得楊璟的同意!
葛長庚正急於給楊璟傳功,聽說陳密和杜庶來了,心裡也煩躁,恨不得連門都不讓他們進。
然而他畢竟是老人了,也知道陳密等人是懂得分寸的,若沒有要緊的事情,是不會來求見的,便將他們都放了進來。
陳密也知道楊璟甦醒的時間不長,三言兩語就將事情說了個清楚明白。
楊璟想了想之後,卻搖了搖頭道:“還是不要查了,加強防備就好...”
陳密還以爲楊璟不忍心傷害皇城司的弟兄,願意放這些內鬼一馬,急忙道。
“大人,若內鬼不除,只怕危機尚在,咱們如今都是皇城司和安豐軍的人在把守,雖然與杜提刑和李將軍商量出一套環環相扣相互監督的巡視法子,但終究是內賊難防,這等時候,還望大人不要心慈手軟!”
楊璟也能感受到陳密等人對他的關切,笑了笑道:“我不是心慈手軟,而是咱們的兄弟根本就沒有內鬼...”
陳密等人見得楊璟遭遇如此刺殺,竟然還如此信任弟兄們,不由感激得眼眶溼潤。
若無內鬼,試問蒙古人又如何能夠如此精確地截殺楊璟?
爲了這件事情,他們也都擡不起頭來,只覺愧對了楊璟的信任與關懷,便是陳密幾個,也都主動避嫌,不敢展開清查,不惜邀請杜庶這個外人來調查。
可楊璟竟然仍舊如此信任他們!
“大人,若沒有內鬼,那些個蒙古蠻子又如何得知咱們的行程和地點,安排如此精切果決的刺殺?”
楊璟雖然如此說着,陳密等人卻不能就此放棄,因爲楊璟畢竟是在生死一線之間,對生死也看淡了,只怕認爲自己無法倖存下去,而不再追究。
當然了,這也是陳密接觸楊璟太晚,似李彧和陸長安就不會有這樣的疑慮,因爲他們知道,若果真有內鬼,楊璟是絕不可能放過的,楊璟痛恨內鬼和漢奸,比痛恨敵人還要深重幾百倍!
楊璟聽得他們的疑問,便朝陳密道:“如果你們真想替我解除危機,就先把侍衛司馬軍都虞侯陶用武給我扣起來!”
“陶用武?!!!難道內奸是他!”
“是啦!知曉行程和路線的,除了咱們的人,還有陶用武和王念恩的人!”
“若他們將消息泄露給蒙古人...竟然是他!”
杜庶和李庭芝聽得衆人分析,也是心頭髮寒,誰能想到,楊璟爲邊軍刺殺敵酋,立下不世之功,朝廷非但沒有絲毫封賞,竟然還要將他押解回京,如今負責押解的人,堂堂侍衛司馬軍都虞侯,竟然還私通蒙古人,差點刺死了楊璟!
“實在是千古奇聞!本朝之人竟然勾結外虜刺殺絕世功臣!”李庭芝性格耿直,當即爲楊璟抱不平起來。
然而杜庶浸淫官場多年,少時便隨着父親杜杲充當書記,對官場之中的陰暗已經極其瞭解,當即就看出了其中的陰謀來。
“楊大人,那侍衛司馬軍都虞侯可是...可是國舅爺賈似道的人...”
衆人聽得杜庶之言,也是怒目,沒想到竟然是這奸佞在幕後指使!
楊璟也是暗自苦笑,且不說皇城司對暗察子的招募標準極其嚴格,非但對身世背景進行過三代以內的篩查,對人品和忠誠度也有着極其苛刻的要求,而皇城司也會將暗察子的家屬扣押看護起來,美其名曰替弟兄們照顧家眷,實則將這些家眷當成人質。
若有暗察子反叛,他們的家眷便再沒有任何活路,試問這些暗察子又有誰敢當這個內鬼?
再者,這些暗察子自打跟着楊璟之後,與楊璟從淮食軍一路打到蔡州,所做的都是出生入死刀頭舔血的大事,早已培養出生死袍澤之情,內鬼的可能性其實已經不太大了。
而且他們也沒有時間將情報傳遞出去,任何情報的傳遞,都需要經過陳密和李彧等人的監管,嚴禁私自傳信,便是本部的內部,也不得共享情報,只有楊璟這等級別,才能掌控全部的情報,以防止有人相互串通,造成不必要的情報外泄。
種種成熟且嚴格的情報管理制度,根本就不足以讓內鬼成功,所以欽差天使那邊泄密的可能性,反而更大,而且動機也更加明顯和迫切!
楊璟一旦被接回臨安,官家該如何處置楊璟?
將他當成英雄?還是將他當成罪臣?亦或者說不賞不罰?無論如何,楊璟回臨安都是讓人極其尷尬的境地,與其如此,倒不如讓他無法回到臨安!
如此一來,將情報泄露給蒙古人,來一招借刀殺人,替官家排憂解難,除掉楊璟這個大麻煩,也就成爲許多揣測聖意,意圖憑此獲得恩寵的人的首選了!
李庭芝和杜庶等人早已憤怒難當,聽得楊璟如此一說,當即離開了密室,帶人去抓捕陶用武去了!
葛長庚見得楊璟三言兩語就打發了這些人,也不由笑了笑,心中卻仍舊有着不解之處。
“這欽差天使裡頭,除了陶用武,還有那個閹人王念恩,你爲何只讓他們扣住陶用武?又怎會知道王念恩沒有嫌疑?”
楊璟呵呵一笑道:“因爲王念恩沒有這個膽子。”
葛長庚又是不解:“你怎麼就知道他沒有這個膽子?”
楊璟哈哈一笑:“因爲他沒有卵子...”
葛長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