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之人常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損毀,一個人對別人再狠辣,真要自戕之時卻仍舊下不去手,即便只是一個小小的針頭,更何況宋風雅骨子裡並非一個狠人,而且還是一個女子。
她並非膽怯之人,也不是沒有過實戰經驗,跟着哥哥調查案子之時也曾與人爭鬥,也會出手傷人,也曾被人出手所傷。
但她就是不明白,那清清涼涼的酒精和小小的針頭,爲何會讓自己恐懼成那樣,就如同她不怕毒蛇猛獸,甚至不怕妖魔鬼怪,卻獨獨對毛毛蟲和老鼠感到萬分恐懼一樣,或許這就是女人的天性,能夠出人意料的堅強,同樣能夠匪夷所思的膽怯。
她本以爲自己的貞潔觀能夠抵抗這份恐懼,不過就是自己扎自己一下,有什麼下不去手的?
可當她露出雪白的翹臀,幾次三番卻如何都下不去手,她才明白原來有些恐懼是那麼不可理喻的。
楊璟也沒料到膽大妄爲的宋風雅會不敢給自己扎針,但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了,畢竟這種情況他也見過不少,許多赳赳莽夫不也一樣怕扎針麼。
他轉過頭來,宋風雅慌忙將臀部遮掩起來,可看到楊璟的眼中毫無邪惡與褻瀆,只有嚴肅和專業,她也就安心了下來,這種目光,她在自家醫館的老神醫眼中,已經無數次感受過了。
楊璟看她羞臊到渾身僵直顫抖,便低聲說道:“把衣服掀開,必須重新消毒了。”
宋風雅這才別過臉去,將遮蓋臀部的衣物掀開一個小角來,楊璟熟練地塗抹酒精消毒,而後朝宋風雅說道:“放鬆些,我數三個數再扎針,也好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宋風雅的俏臉早已滾燙,耳根和脖頸更是羞紅,也不敢與楊璟對視,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一...”楊璟拖長了聲音開始數數,宋風雅果然放鬆了一些,楊璟見得她雪臀上的肌肉放鬆了下來,毫不猶豫脫口而出:“三!”同時將針頭輕柔地推入了肌肉之中。
“啊...”宋風雅低吟一聲,也沒想到楊璟來了個突然襲擊,待得回過神來,楊璟已經轉過身去,她慌忙穿好褲子,哪裡還好與楊璟計較什麼。
收拾好注射器和藥劑之後,楊璟又取了一些甘露醇注射液以及一個化學實驗常用到的洗耳球交給了宋風雅。
在他看來,那蠱蟲既然是鑽進了腸道里頭,如果及時排泄,說不定能夠將蠱蟲一併排出來,甘露醇除了強效脫水的作用之外,還有促進排泄的效果。
宋風雅本以爲打屁股針已經是她這輩子最羞臊最尷尬的一件事情,但聽了楊璟的低聲說明之後,才知道什麼叫無地自容!
這簡直比赤裸裸站在楊璟這個陌生男人面前,更讓她感到羞恥,對於一個女子,特別是貞潔觀念異常強烈的古代女子而言,楊璟一次甚於一次地在不斷打破她的底限!
可楊璟雖然戴着頭套,但一雙眸子充滿了救死扶傷的那種聖潔光輝,沒有絲毫的邪惡和輕浮,眼下又是生死攸關,宋風雅竟然找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
房間之中沒有馬桶,宋風雅只能到隔壁的茅房去解決這個問題,當她拿着楊璟交給他的東西走出房間之時,張證等人紛紛衝進了房內!
在他們看來,楊璟的治療已經結束,眼下就是抓捕楊璟的最佳時機!
宋風雅並沒有阻止張證等人,因爲她明顯能夠感到體內的蠱蟲已經蟄伏不動,足以說明楊璟的治療是有效的。
這也給了她足夠的時間,只要她回到巴陵縣城,她宋家名下統共六家醫館,更有老神醫坐鎮,即便無法找到解蠱的法子,起碼也能夠延緩蠱蟲的發作。
再者,她是親眼見過楊璟給自己治療的整個過程,只要得到楊璟那個神秘的白銀色箱子,她就能夠依樣畫葫蘆,回去讓女醫館給自己繼續治療!
宋家雖然不似彭家,並非本土的豪族,但宋家的商行卻與山野苗寨的蠻族土司交往甚密,想要找到解蠱的辦法,也不是不可能。
而楊璟雖然沒有壞心眼,但到底還是壞了她的清白,即便楊璟不會宣揚出去,但她今後想要嫁人,怕是心裡都會留下難以磨滅的陰影。
且不說楊璟來歷不明,單說他先挾持了張證,又知曉他們掘墓開棺的秘密,眼下又與她共處一室,做出如此羞臊的事情,宋風雅或許無法狠心殺死楊璟,但絕不可能讓他離開!
楊璟是何等聰慧之人,又善於察言觀色,審時度勢之下,便知道張證和宋風雅的用意了,好在他已經將箱子鎖了起來。
“我知道你在打什麼歪主意,但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
宋風雅聽得楊璟之言,也停下了腳步,轉身看着楊璟,目光之中只剩下無盡的冰寒。
楊璟也不去看她,只是拍了拍手中的箱子,繼續說道:“想要破開這箱子並不難,但這些都是我家的祖傳秘藥,什麼時辰用藥,用量多少,只有我自己清楚,我也不妨告訴你,這些秘藥帶有劇毒,使的是以毒攻蠱的法子,多一分少一分都會致命,如若不信,你倒可以試一試。”
“另外,適才我給你的藥只能持續三個時辰,三個時辰之後便壓不住蠱蟲,你還是考慮清楚的好。”
楊璟一邊說着,一邊將箱子輕輕推到到張證的面前來,後者眉頭一皺,只好向宋風雅投去詢問的目光。
宋風雅早想過楊璟絕非等閒之輩,對楊璟之言雖然抱有質疑,卻又不敢不信,家中老神醫能否解蠱她並不清楚,但楊璟的秘藥能夠遏制蠱蟲,她卻是親身體驗過的。
如果真如楊璟所言,三個時辰之後她還要依靠楊璟給藥,如果家中老神醫無法找出法子,她同樣需要楊璟給藥來壓制蠱蟲,維持她的性命。
念及此處,她也只能無奈擺了擺手,將張證等人揮退出房間。
她是見過楊璟箱子裡頭那些藥劑和器械的,而且楊璟用來挾持張證的手術刀,賣相就極其不凡,她很清楚,楊璟不可能平白無故救治自己。
於是她便問道:“我需要你繼續給藥,你想要什麼?”
楊璟知曉蠱毒厲害,起初救治宋風雅確實沒有其他心思,但宋風雅此時提起,楊璟就不得不考慮這個問題了。
他想弄清楚身體前任主人的身份來歷,想要避過這場陰謀,這才陷入了這起調查,眼下正是探尋案情的最佳時機。
宋風雅已經到了掘墓開棺這等地步,說明調查已經走入了窮途末路,換言之,她一定對整個案情有了最爲詳細的調查結果!
“這些秘藥都是先輩留下來的,我並不懂得如何配製,用一份就少一份,每一份不說價值連城也是千金難求,我知道你宋氏家大業大,我也不要你家的銀子,只要你將沉船案的來龍去脈全都告訴我,我可以給你繼續用藥三天。”
聽得楊璟的條件,宋風雅也是鬆了一口氣,但同時也有些失落,她是巴陵方圓百里有名的美人,家中更是鉅富大族,楊璟卻對她的美色和錢財無動於衷,偏偏問起沉船案,女子的虛榮心作祟,她到底還是不太高興的。
畢竟楊璟將她最羞臊最尷尬的一面都看了去,雖然她不可能因此而委身於楊璟,但楊璟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卻又讓她感到非常的不滿,或許這就是女人的心態了。
“你到底是哪家的人?爲何對沉船案如此感興趣?”
如果說宋風雅現在有一件事是最急於去做的,那便是掀開楊璟的頭套,看看楊璟長什麼樣子!
這個男人給了自己一段無法拒絕的羞恥經歷,但他的動機和意圖卻又是救人的善意,讓人心底憤恨卻又無法責備,宋風雅是多麼渴望看一看這個神秘的男人到底長什麼樣子,到底是何來歷。
楊璟也知道宋風雅的心思,畢竟他只是個陌生人,對於宋風雅而言,這樣的事情也實在難以接受。
他知道自己不想說的話,宋風雅也不可能勉強他,畢竟他是目前爲止唯一能夠給宋風雅提供幫助,遏制蠱蟲的人,宋風雅的小命就捏在他的手裡。
但他還需要從宋風雅的口中得知沉船案的始末經過,今後或許還需要宋風雅的力量來進行調查,所以他還是回答了宋風雅的問題。
“我並不是哪一家的人,我家哥哥出身寒門,一家子日夜操勞,就爲了哥哥有朝一日能夠金榜題名,誰想到會死在洞庭湖裡...我要找出兇手,我要給哥哥報仇!”
宋風雅聽得楊璟如此,沒來由感到鬆了一口氣,只覺着楊璟看來也並非惡人,心裡到底還是好受了一些。
“你哥哥姓甚名誰?”宋風雅不由問道,她對沉船案中死去的士子進行過詳細的調查,只要知道名字,她就能夠查出楊璟的真實身份來!
楊璟本就是胡亂編造,又豈能不清楚宋風雅的心思,當即眸光一冷,拒人千里地答道:“這個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都想要揪出幕後真兇就行!”
宋風雅雖然早有預料,但聽到楊璟一絲不漏,也是來氣,正打算追問,卻聽楊璟提醒道。
“眼下藥力已經發作,蠱蟲的抵抗力最低,且蠱蟲侵入體內時間也不長,照着我的法子趕緊去蹲一蹲,說不定蠱蟲就排出來了,到時候任殺任剮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你再囉囉嗦嗦,蠱蟲深入體內,怕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楊璟這番話確實站在了宋風雅的角度來考慮問題,雖然對他自己不利,但對宋風雅而言,確實是良言,宋風雅不由對楊璟大爲改觀,也不再多言,走出了門口。
但她很快又停了下來,轉頭朝楊璟問道:“我知道你不肯透露姓名,我該如何稱呼你?”
楊璟微微一愕,惡趣味地一笑道:“叫我紅領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