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晉好歹也是嶽州軍的副指揮使,身邊也有不少死忠,這些護衛自然是相信羅晉的,可他們終究只是嶽州軍的士兵,趙高義纔是他們的領袖,眼下楊璟聲稱有鐵證,能夠證明羅晉謀害了趙高義,如果他們還繼續維護羅晉,那與同謀又有何差別!
羅晉如今最大的倚仗就是身邊這羣士兵,見得士兵們紛紛動搖,用質疑的目光看着他,羅晉心裡也急了,當即朝楊璟反口道。
“好!那你便拿出證據來,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證明!”
楊璟面色冷峻,上前一步,指着羅晉高聲道:“你是趙高義的心腹弟兄,知道他不能服用春藥,卻下藥到酒裡,趙高義猝死之後,你生怕龍姑娘會泄露消息,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先多次蹂躪龍姑娘,而後用短棍將她打死,再打昏了前來收拾杯盞的槐花兒,換上槐花兒的衣服,用地毯包裹龍姑娘,把她帶了出去!”
“但任何犯罪都會留下痕跡,你在姦污龍姑娘之後,牀單也留下了你的穢物,本官有個法子能夠證明那是你的穢物,而非趙指揮的,類似於滴血認親,你敢不敢留下血跡給本官驗證!”
鹿白魚和王不留起初聽得楊璟如此堅決肯定,心裡也有些詫異,並不知道楊璟甚麼時候找到了確鑿的證據。
如今聽得楊璟說要取羅晉的血,心裡也有些失望和擔憂,因爲他們知道,楊璟蒐集的是趙高義的頭髮和趙陳氏的私密分泌物,根本就沒有跟羅晉比對過!
雖然滴血認親並不科學,但在古時民衆的心裡,還是極其權威的一項技術,雖然楊璟已經極力往這邊靠,妄圖向在場之人說明他的法子是有效而且具有公信力的,但顯然還是很牽強。
在鹿白魚和王不留看來,楊璟這步棋實在不太高明,可讓人驚訝不已的是,羅晉竟然慌了!
是的!
羅晉聽說楊璟要取血驗證之後,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在場這些人或許並不知道,但羅晉卻對楊璟的本事心知肚明!
楊璟橫空出世,搖身一變,成爲皇城司的繡衣指使,將他跟羅教平這對難兄難弟壓得死死的,他和羅教平自然不服氣,早已通過羅教平在提刑司的人脈關係,將楊璟的事情調查了個一清二楚。
他已經知道楊璟之所以能夠得到宋慈的賞識和提攜,就是因爲楊璟掌握了不少從所未見的仵作技藝,甚至能夠通過指紋比對來確定嫌犯!
在這樣的前提下,即便在場所有人都不相信楊璟這項聞所未聞的技術,他羅晉可不敢不信啊!
“我羅晉乃是堂堂嶽州軍副指揮使,你憑空誣陷也就罷了,憑什麼要取本官的血!這法子誰都沒聽說過,任你紅嘴白牙說是就是,說不是就不是,羅某一身是嘴都說不清,這樣的事情你認爲我會做麼!”
羅晉臉紅脖子粗地爭辯着,但任誰都看得出他的心虛,他的色厲內荏使得嶽州軍的士兵們越發的動搖,弓手們已經將弓弦都鬆開了!
“羅副指揮使的意思就是不敢接受本官的驗證,打算負隅頑抗是也不是!”
羅晉也是怒火中燒,衝回房中取出腰刀來,指着楊璟道:“本指揮就在此處,我倒要看看誰敢動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楊璟的身上,但見得楊璟朝羅晉一揮手道:“給我拿下!”
趙府的武士和親兵紛紛往前涌去,而正當此時,楊璟卻朝鹿白魚和王不留使了個眼色!
鹿白魚心領神會,從後面衝上來,一掌推出,卻是扣向了趙陳氏的肩胛!
趙陳氏也是猝不及防,肩頭被鹿白魚死死拿住,疼得呲牙咧嘴,然而這個平素裡端莊穩重的大夫人,此時卻兇相畢露,猛然轉身,只聽得喀嚓一聲響,她竟然強行將自己的左肩關節卸了開來,右掌擊出,將鹿白魚打飛了出去!
衆人也是看傻了眼,便是前頭的羅晉也都一頭霧水,而王不留已經緊隨鹿白魚,雖然他早年在道觀裡修煉的只是強身健體的內家功夫,但此時趙陳氏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左臂被卸開了關節,脫臼之下根本無法發力!
王不留偷襲之下,一掌打在趙陳氏的後心,將她打得趴在地上,臉面磕在青石板地面上,頓時滿臉鮮血!
然而趙陳氏一個鯉魚打挺便從地上彈起來,也顧不得臉上的血跡,疾行數步便一掌轟向了王不留的腦門!
王不留想要後退已經來不及了,誰都沒想到趙陳氏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強,王不留也是倒抽一口涼氣,只能雙臂架起來格擋!
可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楊璟終於發動了!
但見得楊璟從旁邊斜斜衝了出來,一頭撞向趙陳氏,攔腰將趙陳氏抱住,狠狠地將她摜在了地上!
“噗咚!”
趙陳氏落地的聲音讓人頭皮發麻,而楊璟則用了摔角的技法,雙手抓住趙陳氏的一隻腳,來了個十字殺,喀嚓一聲便將趙陳氏的膝蓋給扭歪了!
“啊!!!”趙陳氏也沒想到楊璟會如此果決狠辣,尖叫一聲,整個人都無法動彈了。
雖然她的一隻手一隻腳瞬間被廢,可她的眸光卻如同毒蛇一般陰冷狠辣,滿是血跡的臉龐格外猙獰,哪裡還有半分大夫人的儀態!
“呼...”楊璟從地上爬起來,此時才發現院子裡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無論是趙府的武士和親衛,還是羅晉和他的嶽州兵,一個個都看得目瞪口呆!
趙府的人剛剛回過神來,正要質問楊璟,此時的趙陳氏卻哈哈大笑起來。
衆人也被她的大笑嚇得直起雞皮疙瘩,而後才聽到趙陳氏問楊璟道:“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大夫人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她纔是真正的兇手!”
“她怎麼懂得如此高深的武功!看來大夫人果真是有問題了!”
在場之人全都議論起來,已經沒人敢再向楊璟動手了,而羅晉也是摸不着頭腦,有些難爲情地朝楊璟問道:“楊大人,這是怎麼一回事?莫不成真的是嫂夫人害死了趙大哥?”
楊璟看了看趙陳氏,又看了看羅晉,而後纔開口道:“是,也不是。”
羅晉也急了,朝楊璟催促道:“楊大人,這都甚麼時候了,你可就別賣關子了,適才可差點就讓羅某真個兒大開殺戒了!”
楊璟朝羅晉抱了抱拳道:“楊某也是迫於無奈,多有得罪,羅指揮還請多擔待,其實我早就知道跟你無關,適才不過演了一場戲,既吸引了這女人的注意力,也是爲了將所有人都引過來這邊,給靈堂那邊製造一個潛入的機會罷了。”
“什麼潛入的機會?楊大人你可是把我說糊塗了...”羅晉急得都想打人了,楊璟卻不緊不慢地指着趙陳氏說道:“你糊塗,大夫人可不糊塗,是吧?我該繼續叫你大夫人嗎?”
趙陳氏冷哼一聲,朝楊璟說道:“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不過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休想抓住我們的人!”
此時諸人安靜下來,這才聽到靈堂那邊已經傳來打鬥和叫喊的聲音。
楊璟朝羅晉說道:“羅大人,如果想要證明你對趙指揮的忠心,現在就帶着人手到靈堂去吧,我的隨從你應該認得,就是那個陸掌櫃,眼下他的人應該還在靈堂,請你務必要將潛入者抓住!”
羅晉聽得楊璟這麼一說,頓時嚴肅起來,因爲他知道陸長安是楊璟的下屬,同樣是皇城司的人,如果陸長安在靈堂,那麼楊璟所言就沒有半點虛假了。
想到這裡,羅晉也就只好壓下心中所有的好奇,帶着嶽州軍的親兵,匆匆趕往靈堂。
楊璟見得趙府的人無動於衷,便冷下臉來,朝他們沉聲道:“本官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們,你們的大夫人與趙老爺的死脫不了干係,如果不想成爲同夥兒,我勸你們還是聽從羅副指揮的吩咐,到靈堂那邊去圍捕潛入者吧,否則你們老爺的屍骨都保不住了!”
聽得楊璟如此一說,衆人才見了鬼一般往院子外頭跑,一下子便散開了。
院子裡頭很快就只剩下楊璟三人與趙陳氏,楊璟便朝鹿白魚和王不留下令道:“你們分頭行動,把槐花兒和鄭小虎抓起來!”
鹿白魚和王不留剛剛與趙陳氏交手,想起這女人的武功和狠辣,也是心有餘悸,但眼下也來不及多想,趕忙照着楊璟的吩咐,去抓槐花兒和鄭小虎去了。
趙陳氏的眼中原本還充滿了兇狠和毒辣,可聽到楊璟要去抓槐花兒和鄭小虎,眸光中那希望之光頓時就黯淡了下來。
“你到底知道多少?”
面對趙陳氏的提問,楊璟緩緩蹲了下來,掏出香帕,幫趙陳氏輕輕擦拭着臉上的血跡,慢悠悠地說道:“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我遲早會想辦法從你身上知道的。”
楊璟說這話之時很是雲淡風輕,可趙陳氏卻渾身發涼,只覺楊璟是個讓人生畏的惡魔一般!
她拼命地扭着頭,避開楊璟給她擦拭血跡的手,可這種堅強很快就被楊璟的冷漠所摧毀,她的眸光變得死灰,耷拉着頭,低聲喃喃道。
“我始終不明白,爲何你會懷疑到我的頭上來,我應該是最沒有嫌疑的一個人了...”
楊璟認真地點了點頭,朝她說道:“你說的一點沒錯,你確實一點嫌疑都沒有,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任何犯罪都會留下痕跡,你也不例外,況且,你也沒想到,你們的計劃會壞在槐花兒和鄭小虎這麼兩個小人物的手裡吧?”
趙陳氏聽得此言,越發沮喪,眼中滿是絕望,嘆息道:“原來你真的都知道了...可我真的不明白,你究竟是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