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嶺紅釉凍玉,冷貼鑲嵌軟銀。看這精細做工,應當是出自雲嶺秦家之手,且是至少有十年經驗的老人做的。老闆,這菸袋怎麼賣?”
搶走菸斗那人一邊自顧自說話,一邊往衣袖裡摸銀子,似是對這菸袋志在必得。
老闆立刻滿臉堆笑:“一看爺就是個行家!這可是秦家小主親手做的,轉了六、七手纔到小的這裡。這菸袋一直被先後幾個主家做收藏用,還從沒使用過,小的收來時就要一百四十兩的高價。爺您是懂菸袋的人,您看着給,覺着這菸袋值多少您就給多少!”
那小攤老闆是個精明人,也不說具體價格,直嚷嚷着教買方開價。其實這樣反而不容虧,畢竟喜歡這些奢侈物事的人非富即貴,誰也不差那幾十兩銀子,比起錢財更注重臉面。既然老闆都說覺得值多少就給多少,那麼誰也不會吝嗇地丟出幾個銅板,讓人嘲諷自己的喜好就值這點錢。
白鳳隱只是喜歡那菸袋,倒沒有非買不可的打算,索性端起肩膀眯起眼,等着看那位“橫刀奪愛”的買家怎麼收場。
那買家並不急於討價還價,只是仔細把玩菸袋,表情認真無比。
白鳳隱隨意看他一眼,這才發覺這人未免太過年輕,全然不像那些喜歡附庸風雅的中年人,儘管臉面沒有容定塵那樣有棱有角看着特別順眼,卻也是個細皮嫩肉的貴公子,言行舉止落拓不羈,十足的紈絝子弟味道。
“嗯,我隨便開價嗎?”那公子眯起眼。
老闆滿懷期待點頭。
“好吧,你都這樣說了,我也不能太欺負人,總不能讓你做虧本買賣。”悉悉率率在衣袖裡掏了半天,那少年公子費力地掏出一張銀票、四錠銀子和一個銅板,咚地一聲放在攤位上。
少年公子眨眨眼,認真表情完全看不出玩笑意思。
“一百四十兩加一銅板,這菸袋歸我了。”
“……”
“……”
攤位老闆和林慕染齊齊呆住,看猴子一般看向那紈絝公子。
白鳳隱也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順手在那紈絝公子肩頭一拍:“幹得漂亮!”
對付奸商,沒有什麼比假裝不懂耍賴皮更有效的手段了,只是尋常人都放不下臉面,寧願打腫臉充胖漢,這才讓那些鬼精的商人們大賺特賺。
白鳳隱的反應引來那紈絝公子側目。
反覆打量幾次,那紈絝公子忽然把菸袋遞到白鳳隱面前:“喜歡?送你,反正是不值錢的東西。”
“要是隻值一銅板我就收了,一百多兩的東西,就這麼接下來有些說不過去。”白鳳隱一聳肩。
“沒關係,反正是剛從我哥那裡蹭來的,本就不是我的銀子。”那紈絝公子硬是將菸袋塞進白鳳隱懷中,眉目微揚,脣角含笑,“我娘說過,跟女人搶東西是大忌,會被人討厭的。”
明明穿着男子衣衫,怎麼還會被認出是女子?
笑容僵在林慕染臉上,看看白鳳隱,再看看那紈絝公子,一瞬還以爲這兩個人早就認識。
白鳳隱自己則很清楚,她絕對沒有見過眼前的男人,一次都沒有。
“不用太驚訝,我對女人的氣息一向很敏感,所以纔會看出你是女扮男裝。好久沒見過這麼有趣的人了,這菸袋就當是見面禮吧,但願以後我們還會再見。”那公子粲然一笑,毫不留戀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