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的目光,也都齊刷刷聚焦在南宮墨的身上。只見他站着身子,但剛起身時臉上的驚訝已經全然消逝,留下的只是平常的微微笑容。
“哦?”皇帝質疑地一笑,目光從丫頭身上,轉到了南宮墨,笑意中更多了幾分疑色,“晉王,沐丫頭說得屬實麼?”
方纔冷沐真大放光彩,衆人都以爲她是深藏不露時,她竟說出是晉王相告。
這不由讓衆人譁然,原來廢物依舊是廢物,只是有聰明絕頂的晉王相助罷了!
寧蠑卻不以爲然,丫頭明明展露了風采,如今卻將矛頭轉向晉王。很顯然,掩藏了自己的同時,也讓皇帝對晉王生了戒心。
一則,連驗屍官都看不出來的破綻,南宮墨卻識破了,這似乎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
二則,皇帝對丫頭動心,南宮墨曾與丫頭有過婚約,他一定十分忌憚。如今丫頭爲南宮墨說好話,南宮墨的地位更加岌岌可危!
三則,丫頭沒什麼本事,若破綻之事是有人授意,那麼殘殺十六名驗屍官一事,亦是幕後有人!
至於這幕後之人是誰,很顯然了!
這批驗屍官算是皇帝的心腹,冷沐真正當寵時,殺了他們倒可以放過一馬。但若背後操控之人,是南宮墨這個外人,那麼皇帝就沒有那麼心慈手軟了!
超出能力範圍、對丫頭有覬覦之心、殘殺十六名驗屍官,這三個罪過分開來,或許可以一一解決。但合在一起,南宮墨必死無疑!
這只是寧蠑的想法,南宮墨卻想得簡單。
打從冷沐真歸家、他與冷蓮解除婚約開始,他便將目標瞄準了冷沐真,目的無疑還是冷族的財富。
或許經過他這幾日的朝思暮想,老天爺開恩了,或是冷沐真念起了舊情,所以在皇帝面前爲他說話。
與其說是爲他說話,還不如說是直截了當的表白。
既然是表白,南宮墨自然樂見其成,立馬恭首一句,“回皇上的話,真兒所說屬實,確實是小王看出了破綻。”
沒想到這蠢王,真的想也不想便承認了,還如此配合!
冷沐真暗暗輕笑,轉眸之際,他手中的摺扇瀟灑一展,自以爲帥氣地扇了扇。烏髮輕揚、笑容成堆,好一個“風流倜儻的美男子”!
皇帝雖也滿面春光,像是發現了某人的專長,神色間卻有隱藏不露的兇色,透着點點殺意的危險,“你既看出了破綻,爲何不自己說出,要借沐丫頭之口?”
深怕這個蠢人編不好理由,冷沐真便搶先了一步,“回皇上的話,這畢竟是臣女的事,晉王告訴臣女,是想讓臣女自己解決。但臣女不能忘恩、獨享功勞,所以實話實說。皇上若要獎賞,只賞晉王一人就好了!”
原來看出破綻的,並非這個廢物,而是晉王。
聽到這裡,在座的多位女子已經蠢蠢欲動,傾慕者更加傾慕、不傾慕者亦生出傾慕之心。原來晉王如此雄才大略,絲毫不弱冷世子,以前當真小看他了!
接收到周圍女子癡迷崇拜的目光,南宮墨瀟灑的神情,越發得意了幾分,“能幫助真兒破案,亦是爲皇上、老太君分憂,是小王分內之事。”
打從第一次見面,冷沐真就領教了他的口才。無非就是裝好人假善心,如今亦是如此,將“爲皇上”“爲老太君”一話,講得格外真心!
“晉王懂事,”皇上漫漫出口,伴着嘴角的點點笑意,依舊高深莫測,“朕自然不能虧待了你,你已經及冠,也該添幾名美妾。”
添幾名美妾?!
別說妻,這些年南宮墨連妾都不曾納入府。除了冷沐真之事,皇帝也不曾賜婚,急壞了不少閨秀千金。
如今一聽納妾,傾慕者紛紛提起十二分精神,有甚者已經開始偷偷整理髮型。
方纔冷沐真斷案,原來是晉王的主意。更有原先傾慕冷亦寒者,現下變心想要嫁入晉王府,哪怕只做一位侍妾!
南宮墨所犯下的罪狀,寧蠑看得清,別人卻看不清。都以爲南宮墨立了功、爲皇上分了憂,今後一定前途無量,所以紛紛想要巴結。
並非別人蠢,實在是皇帝隱藏得深,就連南宮墨也是沾沾自喜,自以爲立了功又能抱得美人歸!
不過他最想要的,還是冷沐真,換句話說,最想要的還是冷族的財富。
但皇帝沒說娶妻,只說納妾。冷族的千金,自然不能委屈了,所以南宮墨不提,只笑笑謙恭,“皇上隆恩,小王受之有愧!”
皇帝呵呵一笑,故作十分讚賞的樣子,“晉王不必謙虛了,都是你應得的!李佺,吩咐下去,納妾一事由奉常丞負責,選出幾名優秀的女子,再讓晉王做最後挑選。”
李佺應聲而去,南宮墨這才收起摺扇,跪下一拜,“小王謝皇上隆恩!”
此事落定,寧蠑暗暗嘲笑,皇帝吃醋,所以派幾個女子管住南宮墨。南宮墨倒好,一臉得意忘形,像是得了什麼好處似的,不知他是真蠢還是裝蠢!
暗殺一事,交給雲狂來辦。選妾一事,交給奉常丞來辦。
一邊是雲家、一邊是林家,皇上心向何處,由此可見了!
此事就這麼作罷,衆人隨聲散去,南宮墨還沉浸在風光無限中,自然沒空打擾冷沐真。
寧蠑雖然忙了丫頭,但想起早時與丫頭的衝突,也沒去打擾她。
冷亦寒想着丫頭剛剛失身,一定需要休息,更不會去打擾她。
一時間,冷沐真的房間陷入一陣空虛,難得的安靜時光!
冷沐真取出許久沒下的五子棋盤,叫上芷蕾,下起了五子棋打發時光。
“莫彥說,暗殺之人總共分了兩撥。其中六人是林夕菡的暗衛,十人是冷蓮僱來的殺手。”冷沐真一邊落子,一邊將莫彥的話,複述給芷蕾聽。
一聽又是冷蓮,芷蕾微微一驚,“之前揭發薛凝等人,小姐還饒了冷蓮一命,如今她卻恩將仇報!”
她的話語中,夾雜着些許殺意,冷沐真聽得出來,只淺淺一笑,“本以爲冷蓮假孕,可以拖住南宮墨,誰知皇帝根本沒讓冷蓮隨駕。兩夫妻沒能見面、娘又沒了,她自然恨我!”
小姐的語調鎮定如初,芷蕾不由擔憂,“小姐不要好了傷疤忘了疼,縱容了冷蓮,只怕她還會有所動作!”
以冷蓮的魯莽,很可能再一次按捺不住。
不過這次殺手未歸,想來她已經收到了風。雲狂被封爲宗正丞,自然不會將罪過降到自己人的頭上。
殺手之中,混有冷蓮的人,只要冷沐真推波助瀾,冷蓮必將承擔所有罪責!
芷蕾也想明白了這一點,落了子便等不及地出主意,“小姐將收據給我,夜時我偷偷潛入雲狂的房間,將收據交給他。到時他自有辦法,讓冷蓮擔了所有罪過,至於金針一事......他們可以誣陷小姐武藝超羣,雲狂也可以誣陷冷蓮武藝非凡,一切盡在小姐的掌握之中!”
冷沐真沒來得及點頭,餘光突然瞥見外頭的人影,一瞬警覺,“誰?!”
芷蕾跟着一驚,轉首之際,已經施展輕功向外頭躍去。可惜還是晚了一步,偷聽之人已經逃之夭夭。
不過芷蕾還是瞥到了一眼,回到房間,便是一臉肅態,“好像是個女子。”
冷沐真寒了眸子,向她一點頭,“我看着也像是女子。”
有什麼女子,會來偷聽她們主僕的對話呢?
林夕菡?雲千柔?還是......司徒甯?
想着剛剛的對話,無非就是對付冷蓮的事,聽去也就聽去了,應該不會出事。
幸而早些發現,以後便可警惕一些,免得某些重要的事,也被偷聽之人聽去了!
芷蕾卻有些許不安,“會是什麼女子呢?難道是小姐剛剛,在寶殿上的表現,引起了別人的懷疑?”
瞎猜也猜不着什麼,冷沐真只無謂一笑,“懷疑就懷疑吧,自己表現出來,總好過不小心表現出來!對了,清瑩呢?一早便沒看見她,她不是跟來踏青了麼?”
說曹操曹操到,清瑩端着托盤進來,小心將茶壺、茶杯放好,向主子微微一福身,“之前茶涼了,奴婢便重新沏了一壺,小姐要喝麼?”
原來是去沏茶了,這丫頭倒勤快!
冷沐真搖頭一笑,“我還不渴。對了,清心寺內彷彿格外安靜。”
清瑩也跟着一笑,“小姐專心下棋,想來還不知道。清心寺後山,有一處溫泉,自然天成。寶殿的事務結束後,衆位公主小姐、皇子公子都去泡溫泉了!”
原來都去泡溫泉了.......沒想到這個大陸,也有自然天成的溫泉。
冷沐真放下棋子,饒有興趣地一笑,“怎麼沒人請我去?溫泉池在哪兒?”
清瑩難爲情地笑笑,“原先有人來請的,奴婢見您下棋專心,便給回絕了。小姐如果想泡溫泉,奴婢可以帶您去!”
想想也有三年沒泡了,冷沐真興致大起,不過又有幾分擔憂,“是露天溫泉麼?男女分開兩泉的吧?”
清瑩理所當然地笑笑,“自然是男女分開的,男子爲露天溫泉,女子則是室內湯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