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短短一個時辰,在商福樓底下等待的賓客大排長龍。
若只是爲了討一個好彩頭,不會有這麼多人願意等在門口。一開始,第一批客人的光臨,或許是想要討一個還彩頭,沾一沾冷府的喜氣。
但第一批客人之後,商福樓的美味佳餚便傳遍了京城,之後的人都是慕名而來,想要嘗一嘗商福樓的絕妙手藝!
瞧着生意越來越好,夥計們沒有一刻的休息時間,冷沐真打從心裡爲寧蠑高興,嘴上卻是調侃,“今日一定要賺大了,今日之後,我也算是個小富翁了!”
寧蠑亦是調侃一笑,“今日冷府大喜,既然銀子都歸你,你何必做個人情,請這些人吃一頓?”
他的意思,冷沐真明白,這是討好百姓的一種方式,可以藉此獲得人心。
可是那麼多銀子,換了誰都不能割捨,況且都已經入賬的銀子,怎麼可能再還回去?
冷沐真反應過激,“說什麼胡話?是不是午前試菜的時候,吃得太撐了?真是吃飽了撐的!”
丫頭的小貪財,寧蠑也明白,並不會強求她討好百姓。畢竟這些錢都是真真實實賺來的,並不是什麼不義之財,不請也罷!
想罷,便聽冷沐真一聲拍掌,靈光一現地一笑,“你的話倒提醒我了,要是一個人都不請,難免有人說我冷三小姐小氣!但是客人這麼多,我也不可能全部請客,這樣不叫你折本了?”
大概猜到了她的心思,寧蠑無奈一笑,但也沒有阻止的意思,“你什麼時候有的生意頭腦?”
阻止的意思沒有,奚落的意思倒是很明顯,冷沐真一個白眼,“早在開佳人傾城的時候,本小姐就很有生意頭腦了!本小姐的佳人傾城,比你這家商福樓開得久,論起前後,本小姐還是你的前輩呢!晚輩對待前輩,必須畢恭畢敬的,這一點,教你禮數的人沒說過麼?”
瞧她得意的樣子,寧蠑跟着一笑,卻十分無奈,“反正客人多,你要玩一玩便玩一玩吧,我會給你撐着場面的!”
冷沐真不屑一笑,“笑話,本小姐需要你撐場面?不就是這麼一點點客人嘛,跟本小姐的佳人傾城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本小姐完全鎮得住!”
這丫頭,又開始翹尾巴了!
壓她勢頭的事,都是寧梨和冷伯諭乾的,寧蠑可從來不會做。看到她高高翹起的尾巴,只是一笑而過。
他並不是不管她,而是不想限制了她的玩心。她這個年紀,正是玩耍的好年紀!
若是玩得太過了,他在後頭保護着,會及時出手。若是玩得不過,便讓她只管盡興,前進後退都有他的保護。
商福樓是居中設計,樓下的大堂設在樓層的正中央,每個在樓下吃飯的客人,擡頭便是樓上的走廊。
冷沐真與寧蠑站在最高層的走廊上,瞧着底下客人越來越多,冷沐真拿了一張紙,做了一個簡單的擴音器。
對上擴音器的細小端,並將寬大端對着底下的諸位客人,冷沐真配合着內力,就這麼開始說話,“諸位,我是冷府嫡系三小姐冷沐真。今日冷府大喜,本小姐願開銀庫,爲諸位付賬買單!”
話說得慷慨激昂,底下自然有很多人迴應,“好!好!三小姐果然大方!”
被這麼一誇,冷沐真自然得意,對着紙筒繼續說道,“本小姐借今日商福樓開張,得掌櫃允許,在此設一次抽獎活動。一共十名請客名單,抽中的客人,今日的酒菜全部由本小姐請客!”
一聽請客,衆人自然沸騰,“好!好!不知三小姐的獎箱設在何處?我們去何處抽呢?”
冷沐真笑着一指賬臺,“獎箱一會兒就搬到那邊去,一共六百張獎券,一兩銀子一張,先到先得!”
一兩銀子對於窮人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天文數字。多口之家,說不定這是一年的用度。
可對於京城這些居民,特別是吃得起商福樓飯菜的人來說,一兩銀子不算什麼,冷沐真就是賣十兩銀子,他們也不覺得貴。畢竟今日是大喜日子,大家都是爲了討一個好彩頭嘛!
不過十兩銀子太坑,冷沐真不會胡亂出價的。
她早就算好了,六百張獎券,總共六百兩銀子。得獎的只有十人,就算他們拉來了四個人一起吃飯,最多最多也就四十兩銀子。十個名額,也就是最多四百兩銀子,冷沐真也能賺到兩百兩。
之所以最多是四人,是因爲商福樓有人數限額。由於客人太多,寧蠑不能讓某一家人完全佔據了位置。
桌子都是四人座的,所以每一家最多隻能帶四個人來。
有的人家沒有這麼多人,便只帶了一名、兩名,甚至有的獨自過來。雖說大堂的四座都坐得滿滿的,但大多數都是拼桌而已!
這邊客人已經熱血沸騰,另一邊冷沐真也在緊張地製作獎券。
因爲時間緊迫,所以獎券的製作非常簡單,只是撕一些紙條,在紙條上寫下一些中文數字。
這個年代的人不懂簡寫,也不懂阿拉伯數字,只會用大寫數字,寫個一二都十分麻煩。
冷沐真看得無奈,馬上喊停了他們,集訓了阿拉伯數字,這才加快了製作獎券的速度。
還有幾個笨手笨腳的夥計不懂,居然在紙上寫了請客二字,冷沐真及時糾正,他們還有理,“三小姐弄得太麻煩了,既然只有十名請客名單,何不直接寫十個請客?其他的獎券,便用白紙丟入,可以省下不少時候!”
“自作聰明!”冷沐真順手抄起旁邊的傢伙,在這幾個自作聰明的夥計頭上狠狠敲了幾下,還不忘訓斥寧蠑,“辦的什麼差事?怎麼招了這麼些自作聰明的糊塗夥計?!”
寧蠑聽得無奈,“是我的錯!”
冷沐真沒好氣地一哼,又轉向那幾個不懂事的夥計,惱着火解釋道,“你們寫了請客二字,若是前十名客人都抽走了,那本小姐豈不只賺了十兩銀子?十兩銀子夠付那麼多人的飯錢麼?你們的月錢有多少?都拿出來,替本小姐付賬麼?!蠢貨、蠢貨,都是蠢貨,只有寫了數字,宣佈獎券賣完之後開獎,獎券才能全部賣出去,不然本小姐賺什麼?!”
那幾個夥計被打得頭暈眼暈,底氣也沒了,卻還是辯駁,“小姐剛剛不是說,因爲冷族大喜,纔要慷慨請客的麼?怎麼成了賺銀子呢?”
被幾個普通的夥計一語道破,冷沐真自然下不來臺,又猛敲了他們幾下,“本小姐那只是說說,還真不賺一分錢麼?本小姐不賺錢,拿什麼養活你們?你們掌櫃的錢,也都要交給本小姐的,本小姐沒錢了,哪有你們的月錢?!”
說着,還不忘威脅,“還不趕緊幹活?不想領月錢了是不是?!”
第一次見到這麼兇狠的冷沐真,夥計們都嚇壞了,一聽不領月錢,立馬來了幹勁,“想想想,三小姐息怒!”
應完,那幾個夥計迅速投入獎券的製作。
阿拉伯數字比較易懂,夥計們也學得很快,沒一會兒的工夫,獎券就做完了。
寧蠑親自制作的獎箱也完工了,將獎券都裝進獎箱,由夥計搬去了賬臺。
所有賓客必須結了賬,才能前來抽獎,不能抽中了之後才胡吃海喝,讓冷沐真賠個精光。
如此,大部分賓客都不會抽中獎券,所以他們不敢胡吃海喝,只是按平時的飯量,點了能吃完的飯菜酒肉。
商福樓雖然是富貴場所,但今天因爲剛剛開張,所以大部分菜餚都是半折。即便是半折,也不是窮苦人家吃得起的。
就算一家只來了一人,點上小小一道菜、一壺酒,也要花上二兩銀子。一兩銀子抽獎,若是抽中了,另外一兩就可以由冷沐真買單。若是抽不中,也討個喜頭,這些不缺銀子的客人都是樂意爲之的。
獎箱剛剛擺好,便有客人前來結賬,大部分客人都會買上一張獎券。一些手上很富裕的人,爲了多討一點喜頭,還會買上四五張。更有甚者,直接買了冷沐真五十張獎券。
整整五十兩銀,比他們吃的飯菜銀子都要多。這些小富商,只爲了盡興地玩一把,余余興,並不在意賺了還是虧了。
雖然大夥都是餘興,但在看到阿拉伯數字之後,具是提出質疑。不是說有請客大獎麼?這是什麼意思?
冷沐真耐心解釋了一番,衆人才明白。這些人大小都是商人,自然佩服冷沐真的商業頭腦,這樣的抽獎活動,只賺不虧,日後他們可要學着點!
被別人佩服,冷沐真自然更加得意。
原以爲六百張獎券太多了,沒想到根本不夠用,一炷香的工夫就被人搶光了。
這些個餘興的客人,根本還沒有玩夠,沒有搶到獎券的人,自然提出抗議,“三小姐,前頭的人未免出手太大方了,我們排了那麼久的隊伍,可是一張也沒撈着呀!三小姐既然慷慨出手,何不多做六百張獎券,再請十個客人,我們也好跟着沾沾喜氣呀!”
根據目前的情況,確實可以再做六百張獎券,客人根本源源不斷!
冷沐真想了一會兒,很快應聲一笑,“好!那今日就來個六六大順,本小姐馬上再做六百張獎券,祝在場諸位都六六大順!”
大喜的日子,大喜的話,賓客們自然樂得開懷。
沒多久,獎箱再次擺在賬臺邊上。又有一堆客人圍了過來,爭着搶着要這一份喜頭,一時間,場面就失控了!
因爲之前排隊的時間太長,最後一張獎券也沒撈着,所以現在都不排隊了,直接給銀子胡搶。
冷沐真徹底看愣了,居然還有人爭着送銀子的........這遊戲有這麼好玩麼?古代人果然很無聊,這麼簡單的遊戲,還這般大驚小怪!
冷沐真無奈笑笑,可旁邊的賬房們嚇壞了,他們都是普通百姓,哪裡見過這麼多人爭搶的陣仗?
寧蠑見此,馬上用內力散開圍住賬臺的客人。又用內力引來一些空桌椅,將賬檯面前的一條路堵死,只空出一人道路。
桌椅都被寧蠑的內力壓着,這些內功不如寧蠑的客人,根本沒辦法移開,也沒辦法插隊。
“得罪了諸位!”
在他們抗議之前,寧蠑先一步發聲,“今日商福樓開張,原是大喜的事,不想各位爭搶,燒了和氣,最後成了大悲之事!本侯以大局考慮,無奈設下桌椅,還請諸位自覺排隊!”
衆人都想搶到獎券,自然沒空與寧蠑辯駁,既然道路只能擠下一人,便一人人擠進去。雖然沒有排隊的意思,但不知不覺就形成了一個有秩序的隊伍!
冷沐真這纔回神,她果然控制不住場面,還好寧蠑急中生智,及時處理了剛剛的狀況!
賓客又開始有秩序地排隊,寧蠑算了人數,又考慮要吊着一些人的胃口,便臨時下了規定:一人最多購買五張獎券。
這樣一來,六百張獎券賣出的速度就明顯減慢了,後頭的賓客也心定了一些。
賬臺的賬房們忙得焦頭爛額,一邊算賬一邊賣獎券,忙活了許久,終於又賣完了六百張獎券。
商福樓的賓客還是源源不斷,京城一共八萬百姓,加上城外進京討喜的人,總數更是超過了十萬人。
六六大順之後,又是一個六六大順........如此反覆,很快便入夜了。
賬房仔細算了銀錢,賣獎券的銀子減去請客吃飯的銀子,冷沐真淨賺了四千多兩。
短短几個時辰,淨賺四千多兩,這可是商人中從未有過的事呀!
就算是佳人傾城,護膚、化妝的銀錢頗貴,也沒有幾個時辰淨賺四千多兩的記錄。
連寧蠑都佩服了,沒想到冷沐真這般受歡迎,所有人都想討她的彩頭。
一開始,男女賓客都要爭搶獎券,這是寧蠑確實沒想到的,沒想到賓客們這般愛討喜。而後的六六大順,就都是男子在爭搶了,這是冷沐真的魅力,寧蠑早就料到了。
前段時間,有人將雲千柔的外貌,與冷沐真的外貌做了比較,冷沐真成了新一代的洛商第一美人。
早就有男子對冷沐真癡癡幻想,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寧蠑吃過醋,可吃醋沒用,反而惹得丫頭生氣。
他相信丫頭是個潔身自好的人,不會做不忠他的事,所以也就隨她了。雖然想得豁達,寧蠑的做法卻一點也不豁達。
今日,許多賓客都是爲了目睹冷沐真的容顏而來。他們越是傾慕冷沐真的容顏,寧蠑便越是貼近冷沐真,貼近護身,應該不會讓她受欺負了吧?
其實他根本不必擔心,因爲冷沐真的內功非比尋常。但出於愛人的潛意識吃醋,還是會令寧蠑小心眼,就算他們日後成親了,這種心理還是改不掉。
他的吃醋,僅限於自己難受,和保護丫頭,不會因爲吃醋而影響了丫頭的心情。
這是他的付出,冷沐真也有付出。她看得出那些男子的心思,雖然沒有什麼過分的要求,但也要保持一定距離,這是對寧蠑最起碼的尊重和愛。
他不想她難受,她更不想他難受!
夜幕落下,寧蠑與冷沐真也回了冷府。
上官凜早就差人搬好了嫁妝,原想着安慰孫女,便聽說她跟寧蠑走了。
跟孫女婿走了也好,省得他安慰不來,反叫孫女更加生氣。
回了湘竹苑,便見上官凜一邊看書一邊等着,如今的大堂已經恢復原狀。
冷沐真瞧着一笑,想着今日賺了那麼多銀子,忍不住上前親了上官凜的臉頰一口,“外公,還是你最好!”
雖然是祖孫關係,可冷沐真已經及笄,這般親密的動作,着實把上官凜嚇壞了。
愣愣看了孫女許久,他這張老臉,可是幾十年沒被人親過了。
早就忘卻了被人親吻的感覺,如今居然被孫女輕薄了,上官凜捂着臉頰,像是被人欺負了,分外委屈地看着孫女,“真兒,你中邪了?”
問罷,也不聽孫女的回答,氣惱地瞪了寧蠑一眼,“真兒究竟怎麼了?!”
剛剛丫頭的動作,也着實把寧蠑嚇住了。不過想起她現代的身份,又結合她這段時間的開放程度,寧蠑習以爲常地無奈一笑,“外公不必多心,瞳靈只是表達自己對您的愛戴罷了!”
外公的稱呼,早在上官凜認可寧蠑之後,便慢慢習慣這麼稱呼了。
按說還沒成親,寧蠑還是要撐前輩的,可上官凜着急想聽外公的稱呼,所以這麼快就讓寧蠑習慣了。
原以爲孫女中邪了,沒想到只是愛戴........上官凜聽罷更是惱怒,“混賬,哪有愛戴得這般親密的?難道羣臣愛戴君主,都要這般親密一番,不親密,就不算是愛戴了?”
上官凜只是隨口訓幾句,其實聽罷寧蠑的解釋,他就理解了,瞧着孫女也是無奈一笑,“跟你母妃小時候一個德行,親來親去的,高興就親,叫人看着笑話!”
差點忘了這是古代,冷沐真難爲情地一笑,“我是母妃生的,自然跟她一個德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