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太子、描金茶杯,姝貴妃聽得一顫又一顫。哭意一時被嚇了回去,看着冷沐真的手,輕輕搭在她的手上,怔怔驚然,“真兒,你......你胡說什麼?”
捕捉到她雙眸中,一瞬即逝的心虛,冷沐真胸有成竹地一笑,“皇上在場,臣女不敢胡謅!”
皇帝的眉頭更緊,表情嚴肅到底,“沐丫頭,指認貴妃,必須要有證據。”
感受到貴妃玉手的輕輕顫抖,冷沐真頹然抓起她的手臂,舉起一笑,“姑姑的玉手顫成這樣,就是證據之一!”
“笑話!”一位老氣橫秋、學者模樣的中年男子不屑一笑,像是貴妃的黨羽,看冷沐真的眼神具是敵意,“貴妃娘娘不過身子不適罷了!”
冷沐真朝着聲音看去一眼,確定了不認識這老男人後,又轉回眸子一笑,“貴妃病否,皇上這個枕邊人不知,這位大人倒先知道了?”
這話意味明確,任誰都聽得明白。
那老男人羞惱地紅了臉,看冷沐真的目光更有敵意,正想回擊,卻被皇帝一個神色攔下,“貴妃身子康健,確實不該顫抖成這樣!刺殺太子一事,朕已經交給莫彥查清,既然沐丫頭提了描金茶杯一事,就由莫彥一同查實吧!”
皇帝話落,李佺馬上招了招手,吩咐小太監去給莫彥傳話。
姝貴妃的臉色煞白,趁着皇帝不注意,瞪了冷沐真一眼,“小丫頭片子,竟學會誣陷貴妃了?!”
她的聲音極輕,保證只有捱得最近的冷沐真聽到,卻見她輕鬆一笑,“是不是誣陷,查實了就知道了,姑姑莫心急!”
說罷,鬆開貴妃的手臂,又意味深長地瞧了祁梟旭一眼。他依舊怯怯懦懦地跪着,深怕觸怒了龍顏,吃不了兜着走!
孬種!冷沐真暗暗罵了一句,便有一位男子急急而來,上前竊竊與李佺說了幾句話。李佺表情冷靜地聽着,只眉心微動。聽完,便將男子的話,原原本本地傳給皇帝。
他們的聲音極輕,御書房內雖安靜,依舊聽不到隻字片語。冷沐真偷偷發動內力,以竊聽男子的話,方知這男子就是郎中令。
“皇上,昨日宮宴後,郎中令手下便少了一位皇宮護衛。今日午後在仙竹林中發現,經查實,那位護衛死於寧族毒鏢之下。”
“什麼?怎麼不早些稟報朕?”
“回皇上的話,午後皇上正在午覺,而後又與中書令等大人議政,奴才才叫郎中令大人緩一緩再說。”
“立刻傳燕親王、蠑小兒入宮,此事先不要張揚!”
“是。”李佺對另一個小太監招招手、吩咐幾句,見那小太監離去,又向衆人道,“今晚先到這兒,皇上要歇下了,爾等都告退吧!”
冷沐真暗自一笑,寧蠑的末日來了!
衆人齊齊一聲告退,有序地退出了御書房。冷沐真快步行在前頭,趁着漆夜轉入一個拐角,離開了衆人的視線。
程氏當家人剛出了御書房,便左顧右盼地尋找冷沐真,本想好好教訓她一頓,誰知她跑得這樣快!
瞧着衆人依次退去,冷沐真催動輕功上了房頂,藉着月光一眺望,無聲無息地向仙竹林方向而去。
接到冷沐真的千里傳音“仙竹林見”,莫彥立時支開部下,隻身往仙竹林而去。
到時,冷沐真已經等候多時。
漆黑竹下,偶有幾絲月光,冷沐真一身淺綠裙子若月霞仙子。雖與掩上魔靈之鏡的她不像,莫彥還是覺出了她身上的獨特香氣——凝香丸。
“屬下莫彥,參見小主子!”莫彥雙膝而跪,抱拳一拜,聲音低沉,保證只有他們二人聽到。
黑夜之下,一主一僕於仙竹之下,身影全然被黑暗吞噬,叫人無從察覺。
冷沐真嗯了一聲,伸手虛扶他一把,很快進入正題,“對於查實刺殺太子一事,你怎麼看?”
跟着她的玉手而起身,莫彥依舊恭着頭,語氣敬畏,“三年前,皇帝懷疑莫家與魔宮勾結,便授莫家爵位、由祁梟旭代替了宗正丞一職,莫家再不入政。而今皇帝傳喚莫家入宮,又逢祁梟旭誣陷小主子,或許......這是個轉機。”
“糊塗!”冷沐真不以爲然地笑笑,“皇帝以爲魔宮要利用莫家爭奪政權,所以虛了莫家的權位。以皇帝的謹慎,怎會冒險再讓你們從政?今日不管祁梟旭的地位是否岌岌可危,皇帝始終只是試探你們、試探你這個莫家的新接班人!”
莫彥恍然,“小主子的意思,若是屬下查實了,不僅自身難保,莫家也......”見冷沐真點頭,他也不敢再說下去。
宗正丞雖爲查案的首腦官員,可祁梟旭任職三年以來,但凡牽連皇家、貴族的大案重案,皇帝從未讓他真正插手。
顯然,皇帝在挖空宗正丞的職權,慢慢收回自己手中。
而今祁梟旭參與程寬的案件,皇帝不僅傳喚了程家的人,還一起傳了莫家人。
莫家人一向聰明絕頂,對查案一事更是“稱第二無人妄自第一”。莫彥爲新任的接班人,皇帝不知其才能究竟如何,才藉此試探,根本沒想過真正將案子交給莫彥!
幸好冷沐真及時提醒,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莫彥心下打鼓,但語氣依舊不僭越、敬畏如舊,“屬下接下來該怎麼做?”
冷沐真平靜一笑,月光之下若緩緩綻放的白蓮花,卻透着未知的危險,“我親授莫殤的催眠術,你學過了吧?把誣陷我刺殺太子、偷盜描金茶杯的證人找齊,其他的都交給祁梟旭來邀功即可!”
“那不是便宜了他?”莫彥微微蹙眉。
卻聽冷沐真一笑,“皇帝防莫家、也防他。這兩件牽連諸多的案子,被那個孬種查出來,皇帝會便宜了他?”
說着,冷沐真眼下一狠,“搶了莫家政權便罷,剛回府又擺我一道,本小姐若輕饒了他,便是孬種中的孬種!”
話音剛落,冷沐真輕輕一躍,再一次無聲無息地離開。
找了個無人的地方落下,正近宮門口,冷沐真剛要出宮,便聽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大小姐請留步!”
冷沐真止步回頭一看,不笑先語,“李總管?何事?”
李佺喘勻一口氣,恢復了常態一拜,面上帶着恭敬的微笑,“皇上有旨,方便明日查案和召見,今晚大小姐就不必回府了,暫居在凰翊宮偏殿吧!”
凰翊宮正是貴妃的寢宮。
想到要與姝貴妃住在一個屋檐下,冷沐真便有些不悅,“程族一干人也沒回府麼?”
“是,”李佺微躬着身子一笑,“與案子有關者,全都留在宮中過夜。”
冷沐真呵呵一笑,“皇上這是囚禁我?”
聽她宣之於口,李佺面色一震,作勢看了看四周,才向冷沐真低聲一句,“大小姐萬萬不可胡言。”
說着,很快變臉地一笑,“皇上下旨,其他人不管男女都住在鎖沁宮,唯獨特別吩咐讓大小姐住在凰翊宮。凰翊宮可是貴妃的寢宮,可見皇上待大小姐最好,斷然沒有囚禁的意思呀!”
冷沐真依舊一笑,“那就多謝皇上美意了!”說罷,坐上李佺招來的一頂轎攆。
轎攆由兩名太監擡着,他們的力氣甚大,輕輕一舉便平穩舉起。一路也少晃悠,不歇地擡到凰翊宮偏殿,竟連大氣也不喘一下。
看到這,冷沐真又不得不讚嘆古代人的厲害。這體力,換了現代那些養尊處優的男人,哪一個比得上?真是連太監都不如!
剛到凰翊宮門口,便見一堆忙忙碌碌的宮人,來來往往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見冷沐真到了,宮人們只是微一行禮,很快又開始忙活手邊的事。
冷沐真好奇,便問了一句。
那宮人向她一笑,帶着幾分自豪的意味,“今晚皇上要留宿凰翊宮,奴婢們要仔細收拾一番呢!”
看這樣子,像是八輩子沒見皇帝似的,冷沐真無奈一笑,“給我準備的客房,收拾好了嗎?”
也不瞧她一眼,那宮人用手一指,“客房一向乾淨,大小姐湊合一夜即可!”
湊合?從小到大、從生到死,就算在魔宮的三年期間,她也從沒湊合過!
這纔想起這具身子的懦弱,或許凰翊宮的宮婢,還不知道她的變化,所以習慣瞭如此薄待她。
她不是斤斤計較的人,但也不是懦弱受欺負的主!
想這具可憐的身子,就是因爲懦弱,才處處受制於人。她是二十一世紀的大律師、一向受人尊敬,到了古代,豈有被踐踏欺負的道理?
想至此處,冷沐真面色已經沉了下來,輕一甩手打落了那宮人手裡的掃帚,“你說什麼?讓本小姐湊合?”
沒想到這廢物的力氣挺大,宮人拾起掃帚,不由薄怒,“我敬冷族,才喚你一聲大小姐,別不識好歹!”
“大膽!”冷沐真眼下一狠,射出一抹兇光,伸手一提力,直接折斷了宮人的手骨,“這是跟主子說話的態度麼?”
這一舉動驚住了在場衆人,卻沒人敢言語一句,個個都是直愣愣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