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房上上下下在場六十幾人,一下子動輒起來。方纔還是平靜,一瞬就吵鬧起來,議論聲、動輒聲不絕於耳。
這幫木頭人居然動了?!冷沐真先是一驚,立時不甘地看向寧蠑,“你一句話就能搞定,還讓我浪費口水?”
看着她一臉嫉妒的樣子,寧蠑不由一笑,帶着幾分得意,“你自己迫不及待要說,關我什麼事?”
不可理喻!他就是故意要她尷尬下不來臺,可惡可惡!等到皇帝發現護衛死在寧族毒鏢之下,看他怎麼辦!
就算掌握兵權、戰功赫赫,也不能完全不遵國規吧?哼,等死吧他!
想着寧蠑會怎麼死,不由歡喜地笑嘻出聲。
這時,小廝也已經將做好的菜都放進食盒。
一共三個食盒,分別由三個小廝提着一同奉上,“請寧世子!”
寧蠑冷一點頭,幽幽接了一個食盒來,隨即眼神一瞥旁邊,“剩下的給大小姐拿!”
“是!”小廝應聲,直接塞給冷沐真。
冷沐真還沒同意,就莫名地接到兩個食盒,不由怒視寧蠑,“你什麼意思?”
他丫的還是不是男人?肌肉發達,難道連三個食盒都提不動?
寧蠑又無賴一笑,“我幫你分擔一個,不必跟我客氣!”
他明知她不是這個意思!
冷沐真再次被激怒,卻聽他以意念傳音,“如果你不想暴露自己,最好別在這兒動手!”
這個混蛋,總抓着她的軟肋不放!
可惡至極!冷沐真氣惱一收,誰說動手一定要用武功?
想着,冷沐真隨即一笑,放下食盒,伸手直接揪住他的耳朵。
用力一擰,本想教訓教訓他,誰料知他的耳朵,直接被她揪了下來!
“啊!”衆人一驚再驚,冷沐真便已經大喊出聲,嚇得直接將血淋淋的耳朵一扔,面色已經癱住。
難道又不小心泄露了內力?怎麼輕輕一揪就揪下來了呢?!
驚異之間,只聽寧蠑哈哈大笑,“笨蛋,那是假耳朵!”
什麼假耳朵?!這個混蛋沒事戴什麼假耳朵?
這才瞧見他完好無損的左耳,冷沐真驟然怒不可遏,“你!你這個混蛋!”
說着,順手掄起滾燙的大勺一扔,“我殺了你!”
扔大勺憑的只是蠻力,寧蠑一偏頭便躲了過去,繼而對她調皮一笑,“你打不到我!你打不到我!”說罷,提着一個食盒,施展輕功而逃。
可惡!冷沐真提上另外兩個食盒,正要施展輕功,卻見一羣愣神的木頭人。
無奈之下,只要徒步追出去,“寧蠑,你這個幼稚鬼騙人精,站住!”
一時間,兩個瞎鬧的祖宗相繼離去。
一小廝上前,無奈撿起地上的大勺,寶貝地看了看,“師父,冷大小姐的勁兒還挺大......”
那御廚亦瞧了大勺一眼,無奈地嘆了一聲,“咱們也不能找他們的毛病,這是先皇賜的大勺,你且收收好保存起來吧!”
話落,又有另一位稍微年輕的御廚一嘆,“這大勺您一向寶貝,沒想到就這麼損了。更沒想到的是,那冷大小姐竟如此強悍,咱們沒認錯她吧?”
“打從冷大小姐回府,外頭便傳她轉了性子,囂張得很。現下跟寧世子大打出手,也並未意料之外!”另一位年輕的御廚道。
“寧世子也不怪罪,倒讓我想起四年前......”另一位中年御廚細細回憶道,語調故意壓低了一分,“那時,咱們不就覺着寧世子與冷大小姐有情麼?如此打情罵俏,不免令人多思。”
“咱們原先是這樣想,可四年前大小姐不是說了愛慕晉王麼?”又有一位御廚道,“那時咱們還覺着可惜呢,大小姐與寧世子多配!”
另一位御廚同意地點頭,“你們注意到了麼?今日兩位祖宗穿的是一樣的衣裳衣裙。”
一樣雖然不能代表什麼,也不排除巧合的可能。
聊得正是激烈,突然一位老御廚走來,面色蒼老而嚴肅,“都給我住口,寧世子和冷大小姐的事,是咱們可以議論的嗎?午膳時候到了,還不送去?”
聽了他的命令,御廚和小廝又忙活起來......
而御膳房外的鵝卵石小徑,寧蠑收了真氣平穩而落,看着迅速追上自己的冷沐真。頹然上前幾步,一把攬住她的腰身。
“你幹嘛!”冷沐真下意識抗拒,沒等手上掙扎,已經平穩地落在一處陌生的屋頂。
冷沐真惑然,一時忘了手上的動作,不解地看着他,“這是哪兒?”
寧蠑一笑,“東宮!”
東宮?劉麒在宮中的住處?
冷沐真還沒問出口,寧蠑便一點頭,“今日劉麒不在太子府而在東宮,咱們要吃他的東西,自然找他的地盤吃。讓他聞得到吃不到,才最有意思!”
真是什麼人都敢欺負,確實夠魔頭的,怪不得人人怕他!
突然,憑空一隻小桌而來,準確放在兩人面前。寧蠑盤腿而坐,擡眼一瞧她,“怎麼?不敢欺負太子?”
他敢欺負,她憑什麼不敢欺負?冷沐真哼地一聲坐下,將食盒小心一放,“你用意念把桌子搶了,也不怕嚇着他!”
“你倒關心他!”寧蠑漫不經心一句,同時端了食盒裡的菜出來。
菜是剛出鍋的,路上也沒耽誤工夫,自然還是熱氣騰騰。
冷沐真最先拿了那兩盤藕粉甜糕出來,下意識分了他一份、自己一份,撇撇嘴一句,“他,配得本小姐關心?”
說着,聞了聞藕粉甜糕的香味,簡直就跟現代烤出來的蛋糕無異。她一向愛吃甜食,蛋糕便是首當其衝,自然迫不及待開動。
三下五除二見他吃完了甜糕,寧蠑無奈一笑,還是跟以前一個德行,遂將自己面前的甜糕推給了她,“本世子不跟小孩兒搶吃的,你吃吧!”
這麼好吃的東西都不吃,不識貨!冷沐真也不客氣,以同樣的速度幹掉了另外一盤,一時間,肚子已經有了微脹的感覺。
填飽了肚子,冷沐真才一一審視桌上、飯盒裡的菜。
熊掌、燕窩、魚翅、海蔘、鹿肉、鰣魚、駝峰等等,山珍海味、眼花繚亂,簡直比紈絝子弟還敗家子!
“嘖嘖嘖,”冷沐真嫌棄地一擺頭,嘴裡不由發出嘖嘖之聲,“這些寶貝配了那個蠢太子,真是可惜了!”
早想嘗一嘗古代御膳房的手藝,說着,手中的筷子已經動了起來。
上輩子平平淡淡,從來不知道在屋頂吃飯的感覺。只以爲很危險,但現在看來,還挺有意思的。
冷沐真邊吃邊笑,“我只聽別人說我喜歡吃生肉,倒沒聽說喜歡藕粉甜糕的,你怎麼知道?”
寧蠑斜她一眼,“你的什麼事我不知道?”
冷沐真一笑,“好吧,那你知道我爲什麼喜歡吃生肉嗎?”
“不知道,”寧蠑一邊筷子不停,一邊慢悠悠出口,“你這丫頭什麼都不說,我只知道打從你出生,便愛吃生肉了。不過有一段時日不吃了,後來不知道着了什麼魔,吃得比先前還瘋。嘖嘖,血淋淋的,虧你吃得下!”
切,剛還說什麼都知道,問了又說不知道!冷沐真努怒嘴,夾了一塊鰣魚放入口中,“那你怎麼知道我愛吃藕粉甜糕?”
寧蠑也跟着夾了一塊鰣魚放入口中,隨地將刺一吐,“那是很早之前了,具體時日我忘記了,當時咱們都還很小。宮宴上有一道藕粉甜糕,你故意不吃,後來被我瞧見偷偷在角落裡吃。你也夠怪異的,既然喜歡吃,光明正大地吃就行了,何苦躲着吃呢?”
這也是她想問的,爲何這具身子要僞裝自己,爲何明明喜歡寧蠑、卻說自己喜歡南宮墨?四年前究竟有什麼變化,三年前又是怎麼一回事?
冷沐真神色突然認真了許多,細細整理着思緒,“四年前你前去軍營長住,不會對我的情況一無所知吧?”
被她一語點破,寧蠑還放不下面子,一瞬渾身都不自在,“自然一無所知,你都說不要我了,我關心你幹嘛?廢物一個,哪配本世子關心?”
笨蛋都聽得出來這是假話了......冷沐真無奈,“好吧,那你回來之後,總聽說了一些吧?關於被誣陷偷盜描金茶杯的事,爲什麼我會被趕到清心寺,爲什麼薛凝、王琳她們杖殺我,沒有人敢替我出頭?
還有,我那個時候絕對懂武!而且以我猜測,或許文武都精通,那麼一定不是愚鈍之人。憑着薛凝、王琳這些小角色,怎麼就打敗了我?”
她自誇得倒理所當然,寧蠑一笑,隨即疑了一眼,“你今天的問題尤其多,不過都是我不知道的問題。四年之內,有關你的事我全然不知!”
真的不知嗎?冷沐真隨即肅了幾分,“寧蠑,你不老實!四年那麼長的時間,你不可能一次都沒打聽過!”
四年......又是這麼沉重的兩字!寧蠑臉色一沉,筷子同時一頓。
突然啪得一聲,寧蠑將筷子拍在桌上,“我確實打聽了,我確實忍不住關心你,我確實放不下你這個廢物?我就是這樣的孬種,你只管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