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露的心中百轉千回,但覺得身上一輕,手腳便微微動了一下。
回頭看去,玉蒼瀾豔紫繡金蓮的長袍緩緩在地面上拖過,頎長的身軀朝着外間去了。
“伺候你們主子出來吧,差不多也有兩個時辰了。”
“多謝世子相救。”
這話她說的真心實意,連睿點了她的穴道之後,她用了無數的法子根本就不能衝開。
如今,根本就沒有瞧見玉蒼瀾是怎麼出的手。她身上的穴道就給解開了。
所以說,有些人天生來就是來打擊人的。
他們天資聰穎,本身又有着不同尋常的境遇和經歷,年紀輕輕便能夠站在衆人的頂端,即便你窮其一生也無法望其項背。
秋露別過了眼,走到了浴桶邊上。
雨蕎這時候也醒了過來,一雙大眼睛不住閃爍,顯然是有很多的問題。
秋露朝她打了個手勢,她立刻領會了過來,便起身與秋露一起來給文青羽擦身穿衣。
“整理好了麼?”外間傳來玉蒼瀾仙樂一般華麗的聲線。
秋露立刻回道:“好了。”
腳步聲響,玉蒼瀾又走了回來,直接將穿好了衣服的文青羽再度給抱了起來。走向了外間的牀榻上。
雨蕎皺了皺眉,剛準備說些什麼,手腕卻是一緊。
回頭看去,秋露朝着她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顯然並不覺得玉蒼瀾這麼幾次三番與小姐這麼親密有什麼不妥,於是便再度壓下了心中的疑惑。
“你們看着小羽兒,萬不可再生出什麼意外。我立刻就回來。”
玉蒼瀾給文青羽蓋好了被子便從牀榻上站了起來。
“若是覺得人手不夠用,便叫飛翩和寧芷寧寒過來。”
豔紫色的身影一轉,便要朝着屋外走去。卻剛剛走了一步就再度停了下來。
淡紫色的桃花眼朝着自己寬大的袖口看去,眼看着玉蒼瀾眼底閃過一絲瀲灩的喜悅,瞬間便朝着榻上看去。
牀榻之上,絕美女子一雙眼睛燦若星眸,雖然臉色蒼白沒有半絲血色,素手卻毫不猶豫緊緊抓着他的袖口。
她皺了皺眉,眼底似帶着半絲疑惑。
“哥哥?!”她說。
玉蒼瀾桃花眼中極快的閃過一道流光,臉上神色數下變幻,終究恢復到原先風流無邊的樣子。
但神態當中卻帶着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的寵溺和欣慰。
“你先躺着,我去看看蕭若離的東西準備的如何了,馬上回來。”
文青羽清眸盯着他瞧着半瞬,便鬆開了手。眼見着豔紫色的身影雲彩一般飄了出去,連屋門都忘記了關上。
雨蕎這時才彷彿回了神,朝着秋露問道:“剛纔發生了什麼?”
她不過被人給砍暈了,怎的再醒過來,感覺整個天下都不一樣了?
秋露自己顯然也還沒搞清楚狀況:“玉世子說,他是公子的……親哥哥。”
“額?”雨蕎眸色一閃:“這麼說,濟安王被人給戴了綠帽子麼?”
秋露看了她一眼,額角劃過一滴冷汗。
剛剛被偷襲過,現在的氣氛不該是緊張而凝重的麼?對面那人一臉的興奮是怎麼回事?
“我想,被戴綠帽子的該是,文丞相吧!”
綠帽子那種東西,實在沒有辦法跟蒼穹山濟安王那種人物聯繫在一起。
“說的也是。”雨蕎若有所思的說道:“文丞相長的那麼醜,有綠帽子也輪不到他來戴。”
所以說,綠帽子什麼的實際上是非常難得的一件東西。
文青羽在藥浴桶裡泡了將近兩個時辰,渾身上下幾乎都泡的沒有了半絲力氣。聽了兩個人的對話,更是覺得無力。
“你們……很閒?”
“啊?”兩個丫鬟一愣,瞬間回過了神。
如今,主子還在牀上躺着,她們兩個卻當着人家正主的面這麼大喇喇討論起了關於誰給誰戴了綠帽子的問題。
這似乎真的不大好。
“小姐,你感覺怎麼樣?可要喝水?”
“我去看看玉世子和蕭先生來了沒有。”
雨蕎轉身拿茶杯的時候,秋露已經走了出去。
於是雨蕎整個人都僵硬了,圓溜溜的眼睛直接化身成了鋒利的眼刀,不要錢一樣狠狠剜着秋露的背影。
這個沒良心的,腳底抹油的時候不知道叫着她一起麼?簡直太不夠意思了。
文青羽的眼睛從擺在桌子上的燈火漸漸移到了牀帳上,蒼白的脣瓣緊緊抿着,卻半句話也沒有說。
雨蕎端着茶杯湊了過去,不過往牀上看了一眼,心裡便打起了鼓。
她不會被殺人滅口吧!
牀榻上的文青羽,一雙眼眸耀眼過天上星辰,明豔的臉龐之上卻半絲笑容也無。
明明是與往昔一般無二的面容,雨蕎卻分明感受到,眼前這人與先前半點不同。
原先的文青羽雖然性子清冷,但實際上在自己人面前還是很和善的。
但如今瞧上去,竟找不到半點的生氣。
如同高高掛在天上的明月,雖然明亮美麗,卻太過冷漠,任你怎樣伸手都根本無法觸摸的到。
“小姐。”這樣的文青羽叫雨蕎很是不安:“你沒事吧。”
文青羽微微側頭看了她一眼:“將水放下吧,我不喝。”
出口的聲音仍舊與先前一般清脆如珠玉相擊,卻硬邦邦的沒有半絲起伏,便如一塊玄冰直接砸了出來。
落在耳膜當中,只覺得到處都給砸的生疼。
半晌,雨蕎方纔哦了一聲。
眼前的明明就是自家小姐,絕對沒有出錯。她卻覺得自己面對的根本就是個長着一樣臉孔的不同的人。
“羽兒好些了麼?”
門外腳步聲響,玉蒼瀾和雨蕎一前一後的進來,卻並沒有瞧見蕭若離。
文青羽眉峰一挑:“若離呢?”
“他還有些東西需要準備,我來通知你即刻上路,這裡只怕不能再待了。”
“好。”文青羽卻是毫不猶豫的一口答應了下來。
“你們立刻收拾東西,我們連夜啓程。”
秋露和雨蕎眸色一閃,卻是什麼都沒有問。
玉蒼瀾則將文青羽連着被子一起給抱了起來:“路上只怕有些不太平,你不必理會,凡是有我。”
文青羽任由他抱着,頭卻微微側着,一雙略顯冷冽的清眸卻眨也不眨看着玉蒼瀾。
直到玉蒼瀾將她放在了馬車裡,她才輕輕說道:“玉蒼瀾,我能信你麼?”
玉蒼瀾手指一頓,桃花眼裡分明極快的有怒火一閃而逝。
“我是你的哥哥,你不信我信誰?”
“哥哥?”文青羽卻低笑一聲:“若是有一日叫我知道你騙了我,你會後悔你今日救了我。”
玉蒼瀾聲音頓了頓,方纔朝着她笑了笑。
“你即便防備天下人,也不該防備我。我找了你十四年,不是將你找回去弄死的。”
文青羽定定的看着他:“你從什麼時候知道我是你的妹妹?”
玉蒼瀾笑了笑剛準備開口,神色卻驟然間變了:“等下跟你解釋。”
下一刻,但見紫光一閃,他豔紫色的身軀已經青煙般飛出了馬車。
文青羽眼眸一眯,雖然如今她剛剛醒過來雙腿還沒有什麼力氣行走,但並不代表她就半點功夫都沒有了。
實際上她的聽力還是非常敏捷的,自然也聽得出來玉蒼瀾剛剛將她送上馬車,客棧外面便傳來了一陣沙沙的聲音。
那個聲音實際上是非常細微的,便如同有飛蟲在擦動翅膀,實在細微的可以忽略不計。
但是,什麼事情一旦違背了常理便絕對有問題。
就比如說現在聽到的聲音,若是響一下就罷了,偏偏卻響個不停。
而且,一下一下的極有規律,也異常的迅速。
她猛然覺得馬車頂上一沉,車簾子一挑雨蕎從外面蹦了上來。
“玉世子讓我來陪着小姐,說是無論出了什麼事情,都要小姐千萬不要出面。”
文青羽眸色一閃:“其他人呢?”
“飛翩在馬車頂上,寧芷寧寒和秋露則守着馬車其餘三個方向。飛影在馬車前面。”
所以說,文青羽的馬車如今已然被密不透風的保護了起來。
文青羽微微點了點頭,卻伸手挑開了車簾。
一眼便看到月色下屋脊之上,豔紫繡金蓮的長袍旗子一般飛舞。
那比女子還要豔麗的男人,此刻正束手站在屋脊之上。恍惚中月神一般的完美無瑕。
離着她的馬車十步之遙,卻是蕭若離正坐在一張竹椅上,優雅的喝着茶。彷彿對院子裡的劍拔弩張半絲不見。
而客棧裡的人卻一個都沒有看到。
下一刻,客棧四周驟然間樂聲大作,也聽不出到底是琴,是蕭,還是琵琶。
總之,樂曲一下子就起來的,彷彿是從天上也不知還是地上驟然間就起來了。
一瞬間,竟是四面八方都被樂聲給籠罩了起來。
急促的樂曲聲音叫人聽着不由的便覺得心跳加快,似乎一腔子血都給點燃了一般。
“去除雜念,屏息。”文青羽沉聲喝到。
這樂聲當中分明充滿了詭異,顯然是有人將內力給灌注在了樂聲當中,試圖殺人於無形。
馬車周圍這些人,數雨蕎功力最淺,不過才聽了一會,小丫頭一張蘋果臉便漲的青紫。
半空裡銀光一閃,細如牛毛一跟銀針悄無聲息刺入了雨蕎耳後。雨蕎這才長長出了口氣。
“我暫時封了你的內力,一時半刻之間,你當是沒有問題了。”
雨蕎的臉色漸漸恢復了正常:“這是什麼音樂,聽着只覺得一顆心都要從嗓子裡蹦出來的,憋悶的要死。”
文青羽抿了抿脣,良久方纔說道:“是音殺,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