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羽一擡頭,果然看見文長封正一臉陰晴不定的看着她。可是她現在心情好,並不覺得怎麼厭煩,連帶着脣畔都勾了一勾。
“相爺不就是想叫本妃解釋下今天和鄧姨娘的會面麼?可以!”
“雨蕎,飛翩,秋露,飛影過來。”
她朝着半空裡勾了勾手指,立刻就有四條身影朝着她圍了過去。眼看着她極快的在幾人耳邊一陣低語,四個人瞬間就亮了。
“王妃這是要幹什麼?”文長封沉聲問道。
文青羽朝着他笑了一笑:“相爺稍安勿躁!”
“小姐你可算出來了,你看這些人都替我們守了半天的門了,需要給工錢麼?”
院子裡突然響起雨蕎突兀的一道聲音,竟是與黃昏時文青羽方纔出了風華軒時她說的話一般無二。
另一邊,飛影立刻用一雙充滿了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怎麼,我有說錯?”雨蕎朝着飛影不屑的翻了個白眼:“你們在我家小姐院子門口站了這麼久了,不是守門是什麼?”
飛翩將手中抱着的長劍換了個手拿着:“他們想打架。”
“打架?”雨蕎誇張的一聲尖叫。
“不會吧,他們不知道咱們小姐和姑爺是大周超一品的王爺和王妃?跟咱們主子打架那要是放在蜀國,該是要誅九族的重罪。即便是在大周,藐視權貴,肆意滋事,死一死總是不虧的吧。有腦子這麼不清醒的人?”
“恩。”飛翩點了點頭:“有些人腦子就是不清醒。”
這一次飛影的臉色越發的不好看。
“我問你們。”雨蕎不在意的點了點飛影,揚聲問道:“你們是來看門的還是來打架的?”
“姑娘,我們是來看門的!”
飛影飛快的回答,似乎生怕雨蕎再說出些什麼。
文青羽低下了頭,掩住眸中笑意。有些事情是解釋不清楚的,不如將黃昏的事情原原本本演給文長封看,能省去不少的口舌。
說起來,這四個人的演技實在是……太誇張了些。
雨蕎繼續說道:“我就說麼,他們腦子看着不像是有問題的啊。果真不是來作死的。既然是看門的,我們主子已經出來了,你們就散了吧。”
眼看着飛影朝後退了幾步,雨蕎一把架起了秋露的胳膊,作勢朝前走着。
飛影卻突然又再度走了出來,走路的姿勢卻很是怪異。一隻手放在腰下似乎很是不能承受腰間的重量,以至於整個人都向前彎着。
“大小姐請留步。”捏着嗓子的怪異話音一出口,文青羽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要飛影來裝鄧姨娘還真是辛苦了,難爲他居然還要做到形神兼備。
秋露淡淡看他一眼:“鄧姨娘既然身子不方便,就回你自己院子裡休息着吧。不要無端端的亂跑,今日外面亂紛紛的,萬一衝撞了你就不好了。”
飛影一撇嘴:“妾身等了大小姐半晌了,是有話想要跟大小姐說。”
“抱歉的緊。”秋露不屑的說道:“本妃卻沒有話想要跟你說,麻煩讓讓。”
飛影的臉色明顯的一白:“妾身相信大小姐一定會對妾身的話感興趣。”
秋露卻朝着飛影身邊的飛翩說道:”姨娘已經站了這麼久了,還不伺候着回去休息麼?”
飛翩面無表情上前一步,素手一揚便將飛影給一把架住了:“姨娘,咱們回去吧。”
“大小姐若是不肯聽妾身的話,一定會後悔。”
飛影扭了幾下身子,掙脫了飛翩。
“只要大小姐肯幫我保住肚子,我就告訴你段夫人的真正死因。”
“怎麼樣?”飛影勾了勾脣角,臉上透出一絲志得意滿的笑容:“這生意妾身相信大小姐不虧。”
“呵呵。”
秋露一聲冷笑:“天下間誰不知道,我母親是病逝。姨娘爲了保護自己的肚子,怎麼都犯不着拿我母親來做文章。你現在該考慮的不是怎麼討好新夫人才是麼?”
她眸色漸漸的冷凝:“本妃對你的肚子不感興趣,對你要說的話也不感興趣。本妃的母親已經仙逝數載,對於出於自己目的拿着她編故事的行爲本妃很不喜歡。”
飛影的聲音陡然一尖,翹着蘭花指便指向了秋露。
“大小姐是在懷疑妾身說謊?”
“看你是個孕婦,這第一次本妃可以既往不咎。若是再有下回,本妃定然親手取你性命。”
“大小姐……”
“鄧姨娘這一聲大小姐是叫誰?”秋露做出不耐煩的樣子。
飛影一愣,飛翩再度上前。
“姨娘,您該稱呼榮王妃!”
飛翩的聲音和她的表情一般的冷漠而木然,生生叫這句話聽起來怪異而突兀。本該緊張冷凝的氣氛便多出了那麼一絲不合時宜的喜感。
“文青羽,你不跟我合作,你會後悔的!總有一天你會和你娘一樣,不得好……”飛影聲音越發的尖利。
“啊……”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便突然球一般飛了出去。
另一邊雨蕎毫不在意的放下了衣袖:“聒噪。”她說。
然後抓着秋露的手輕聲說道:“青青,咱們走吧。”
飛影的身子半空裡打了個轉卻是輕輕飄落在了地上,半點沒有損傷。飛翩悄無聲息上前,一把架着她就走。
至此,落幕。
“小姐,我們演的怎麼樣?”雨蕎一臉興奮的朝着文青羽衝了過去。
“尚可。”文青羽點了點頭:“飛翩表情欠缺,飛影太過誇張。”
她毫不在意文長封黑青的臉色,頗有興致的一番點評。
飛翩點了點頭,表示非常虛心的接受了批評,飛影則撅了撅嘴,似乎對自己的評價很是不能滿意。
“王妃你讓屬下演一個女人,自然是不好把握的。”
雨蕎斜睨他一眼:“我要扮演我自己,王妃那樣子高貴的氣質你自然模仿不來。剩下的就是一個噁心的女人和丫鬟,你覺得你和飛翩誰更合適?”
秋露非常誠懇的點評:“我不認爲飛翩那樣冷漠的性子,能夠充分的表新出賤人的精髓。”
飛影不滿意的翻了翻白眼:“怎麼就……?”
“嗆”一聲輕響,飛翩抽出了寶劍,一臉冷漠的緩緩擦着。
飛影不由自主嚥了咽口水:“那個角色果然還是我演最合適。”
聖人說的一點都沒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跟這樣子一羣女人折騰,他活該就是那噁心的賤人!
“咳咳。”文長封一張臉已經徹底黑透了,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徹底的被人無視了,所以很是用力的咳嗽了一聲,提醒所有人自己的存在。
文青羽淡淡看他一眼:“相爺可是都看明白了?本妃可有碰過她一根手指頭?”
文長封噎了一噎,他自然是看明白了。
文青羽離着鄧姨娘有八丈遠,的確是一指頭都沒有碰過她,若硬要說是文青羽出手導致了她動了胎氣,不如說是洛夜痕更合適。畢竟,出手將她打飛的是洛夜痕。
可是,這種事情他有膽子去質問洛夜痕麼?
“相爺,姨娘滑胎不是外力所致,是因爲中毒。”
寂靜的院落裡,突然響起郎中一聲低語,異常的清晰。
文長封雙眸一亮:“天下間盡人皆知,王妃精於毒術。”
文青羽清眸眯了一眯,再度看了郎中一眼。那郎中說了這麼一句話,面孔上卻沒有半點的不適,腰身仍舊挺的筆直。
顯然並不因爲剛纔說了那麼一句話而覺得有什麼不妥,怎麼看都是個非常正直的郎中。但是,那樣的話是個正直的郎中能夠說出來的?
誰不知道,他要是說出那句話得罪的就是整個榮王府,甚至還有怡親王府。這世上有這麼不畏權貴的郎中?
“不如,讓鳳擎去看看姨娘可好?”
天地間響起溫潤如暖陽一般的男子聲音,文青羽臉上瞬間閃過一抹驚色。
“若離,你……”
“你是什麼東西。”文長封現在心情不好,連帶着看誰都不大順眼。
“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子,本相給你臉承認你是本相的親戚。實際上你什麼身份你自己不知道麼?”
這話說的不可謂不惡毒,竟是半點顏面不留。
蕭若離卻並不惱怒,臉頰上人就帶着溫潤和緩的微笑。
“在下不巧對醫術剛好有些粗淺的研究,雖然學藝不精,卻也能看的出來些許病竈。相爺體內有十數年沉痾未愈,卻並不是自然的發病。該是吃了某些不恰當的事物與自己體質相剋,以至與久積成毒而傷了根本。”
這話一說完眼看着文長封臉上神情一震:“你是說本相是中了毒麼?原來本相真的是中了毒?!”
他問的相當急切,以至於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聲音當中的尖利。
“不算中毒。”蕭若離淡淡搖了搖頭:“在下剛纔說了,相爺是服食了一些不恰當的事物,以至於跟自己體質相沖。”
“這麼說本相可以痊癒?”文長封竟一把抓住了蕭若離的衣袖,激動的幾乎鬍鬚都在顫抖。
“假以時日,未必不可。”
文青羽低了低頭,掩住眸中笑意。蕭若離什麼時候學會神棍一般說話模棱兩可了?
偏他的語調一向輕緩低柔,擁有着奇異的力量,讓任何人聽了都能全身心的信服。看如今這景況,文長封已經完全信任他了。
他身邊的郎中朝着蕭若離看了一眼:“這位先生如何稱呼?在下行醫多年怎的從未聽過一個姓鳳的郎中?”
這話便如兜頭一盆冷水澆下,眼看着文長封眼中的激動便緩了幾分。
蕭若離朝着他笑了一笑:“在下並未開館行醫,沒人聽過在下的名聲本也無可厚非。但在下的師父相爺該是知道的。”
乾淨的聲音緩緩說道:“世人喜歡稱他爲,公-孫-神-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