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九日。雨。
一大早,天就下起了雨,因爲是夏天的雨,一陣狂風過後,伴隨着閃電雷鳴,雨水就嘩啦啦地從天上落了下來。
可是今天襄陽城的老百姓起得格外的早,就算下着雨,大家都伸出了脖子盼着,因爲這些百姓許多人都掏錢在市集裡買了盤口,輸贏就在今日了。
在襄陽城裡主幹道旁邊有一家客棧。在客棧二樓坐着吃食的三人,時不時看着街道外,他們也在盼着看到什麼。仔細一看,這三個人就那日在酒館裡的三個人。長得精壯的漢子叫王勁,而長得魁梧的漢子叫張凱,長得猥褻的漢子叫屠巴。
這三個人都是從北方逃難而來的,按理說應該算是流民,問題是這兄弟三人不願意去當流民屯田,而是一心想要混出人樣,就結拜當了兄弟。平日裡,除了在襄陽的碼頭上替人扛貨送貨之外,就是到襄陽城裡當腳伕,所謂的腳伕也就是擡轎子的。三個人當中雖說結拜爲兄弟,可是因爲年紀都相差無幾,而且誰也不服誰,以致根本沒有大哥和小弟之分。
“賊他孃的,竟然下雨了,還老大的雨。”屠巴有些不高興地看着天空說道,“這樣的天氣,太子怎麼可能去請賢?白瞎了老子三十兩,這可是老子的全部身家了。”
張凱聽到屠巴這話,不由嘿嘿地笑着說道:“你瞧瞧,王勁讓你買什麼你就買什麼。一點自己的主見也沒有,現在後悔了老子的二十兩可是買太子不會去請賢,這個純屬是謠言”
王勁聽到這話,不由罵道:“你們懂什麼?這一場雨算什麼?襄陽多久沒有下雨了?這場雨是好雨百姓天地裡種的東西說不定指着這雨活命呢這是久旱逢甘霖。好的象徵,我覺得上天一定是在暗示,今天太子去請賢,是久旱逢甘霖”
聽到王勁這話,屠巴嘀咕道:“什麼久旱逢甘霖……這雨那麼大,太子是傻子纔會在這個時候去請賢”
嘩啦啦的大雨從天上而來,將天地混成了一色,如此磅礴的大雨。出門穿着雨衣都會溼身,他一個太子,千金之軀,會在這樣的天氣出門?何況這天上還電閃雷鳴的。怪嚇人的。倘若這雷電下來,不小心被劈中了那該怎麼辦?
不少看熱鬧的人,看到的天氣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而在襄陽城西城,彎彎繞繞的巷子裡的、徐蘇的家中,徐蘇剛剛起身。還沒有洗漱,就被從客棧趕到這裡的藍平破門而入了。
此刻藍平身上穿着的蓑衣,還來不及脫。
徐蘇看到藍平這一身水淋淋的,不由吃驚地說道:“小平。你怎麼來了?”
“外面下很大的雨啊”藍平看了徐蘇一眼說道。她說完把頭上的斗笠一摘,然後把身上的蓑衣一脫。將這東西在門後掛好了之後,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就說道:“你看。我穿着蓑衣、戴着斗笠,這雨水都溼透了衣服,這樣的天氣,你覺得雲清回來嗎?”
徐蘇聽到這話不由笑了,他說道:“他既然答應了,肯定會來,不着急,我會等着他的。這雨下得很大,所以我估摸着中午時分,這雨水應該能夠停下來。”
藍平聽到這話,不由說道:“你是說,只要他今天來了,你就跟他走了?”
徐蘇說道:“你來這裡,不是擔心我不跟他走嗎?”
藍平馬上說道:“我纔沒有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從門外走了進來,他頭頂梳着兩個沖天辮,大大的眼睛,小臉除了有些清瘦,其他沒有什麼,長得也十分的可愛,他說道:“叔叔,孃親做早飯了,要叔叔去吃早飯”
這孩子見到藍平之後,不由說道:“藍姑姑,你來了……”
藍平和這個小孩子還是很相熟的,她馬上說道:“小寶,今天姑姑來得急,忘記給小寶帶點心了。”
徐蘇說道:“小平,你不用每次來我這裡,都給小寶帶點心的。小心將這小子慣壞了走,你估計也沒有吃早餐你先和小寶去吃早餐,我梳洗一番就去。”
藍平確實是沒有吃早餐就來了,她說道:“好,你快點,我和嫂子都等着你。”
而在另外一邊,距離徐蘇住的地方不遠的一個三叉路口旁邊的一個小酒館裡,三個男人在這酒館靠近窗的位置坐着。
“這一大早就來這裡,有什麼好看的?”酒鬼打着哈欠說道。看樣子他是睡眠不足。
道人當下白了酒鬼一眼說道:“你昨天喝那麼高,還夜宿花柳巷,睡眠不足這是很正常的。如果今天不下雨的話,只怕太陽已經到半天了。”
孟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他今天穿的是一身雪白,因爲下雨了,他外面的那件全白的大氅還殘留不少水跡,他有些心痛自己的衣服的同時,也擔心自己一向英俊瀟灑的形象被毀了。
“你別顧着梳理你的羽毛了。”酒鬼看到孟瓊這個樣子,忍不住說道,“你今天穿得一身雪白,你就不擔心走在這泥濘的路上,將你的衣服弄髒了?”
孟瓊說道:“也不知道是誰一大早將我喚醒來這裡吃酒的?一大早,就去吃酒,也不擔心胃痛?”
道人說道:“好了,我們等着看看,那位太子殿下來不來?”
“這天氣那麼差,他會來纔怪”孟瓊馬上說道。若不是被這兩個傢伙硬生生地拉他出來,他也不想來這裡的。
“要不,我們打賭?”道人一臉奸笑地看着孟瓊說道。
酒鬼開始爲孟瓊默哀了。以孟瓊這樣的傻子肯定會受不住道人的誘惑的,看來,這位愛惜羽毛的孟瓊,要真的墜落烏鴉羣了。
孟瓊問道:“賭什麼?你有什麼可以拿得出手當賭注的?除了你那張文侯林青金絲楠木的棋盤,你還有什麼東西拿得出手?那張棋盤,你捨得拿出來?”孟瓊說到這裡,不由對道人呲之以鼻地冷笑。
道人馬上說道:“貧道就拿這棋盤當賭注。你呢?你有什麼東西可以和這張棋盤價值相當的東西?”
孟瓊聽到這話,愣了一下,然後說道:“我家裡的一百二十畝田地。”
“分量不夠”道人說道。
酒鬼搖了搖頭說道:“孟瓊,你乾脆以你自己作爲賭注好了?”
道人聽到酒鬼這話,不由朝着酒鬼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這個傢伙果然是聰明,竟然在這個時候幫着自己。
“我自己?”孟瓊不明白地看着酒鬼說道,突然間他想到了什麼,臉色馬上黑了下來罵道:“我又不是女人再說文兄不好男色”他說完這話又覺得很不妥,馬上說道:“我是說,我也不好男色”
“哈哈……”看到孟瓊越描越黑,道人和酒鬼兩個人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來。
“你們笑什麼”孟瓊當下很不高興地問道。自己確實不好男色
看到孟瓊有些生氣了,道人說道:“酒鬼的意思是,如果你輸了,你和徐蘇一樣都出仕唐國,你敢不敢拿這個爲賭注?”
孟瓊聽到這話,不由愣了一下。臉色變得有些奇怪。
“孟瓊,你不是不相信太子會在這樣的天氣來訪賢嗎?既然你不相信的話,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哎呀,這金絲楠木棋盤可是文侯用過的,千金難求,不,萬金難求?我記得你第一次見到那張棋盤的時候,那眼睛是着金光的……”酒鬼馬上在旁邊打邊鼓說道,“你不喜歡嗎?如今這個是多好的機會?”
孟瓊是一個喜歡漂亮、華麗東西的人。他對道人那張棋盤確實是中意了許久,如今難得道人用那張棋盤當賭注,他確實不願意放過這個機會,可是他卻也不想拿自己的自由當賭注。
思考再三,他狠下心來咬牙說道:“好我賭了我就不相信,太子會在這個時候出門訪賢”
聽到這話,酒鬼和道人兩個人相視一笑。
看到這兩個人笑得那麼奸詐,孟瓊有一種被騙上賊窩的感覺。不過,君子一言、快馬一鞭,追悔不及了。
孟瓊突然間想到了什麼,昨天他花錢請了這兩個傢伙喝酒,結果酒是喝了,但是這兩個傢伙似乎好像還有些事情沒有說出來因爲後來,他們三個人都喝醉了,更可惡的是哪個酒鬼,喝醉了之後,還去風月樓找姑娘。
“喂,昨天你們說,我請你們喝酒,你們就會告訴我什麼事情的,你們昨天晚上可沒有說”孟瓊看着旁邊坐着的兩個朋友說道。
酒鬼說道:“什麼事?”
“就是……我怎麼知道是什麼事,你們說要告訴我的,可是後來又沒有告訴我”孟瓊被酒鬼這麼一問竟然有些抓狂的感覺了,他還真的不知道這兩個傢伙要告訴他什麼事情。
道人呵呵地笑着說道:“不急,不急,很快的,你就知道是什麼事了。”當你見到太子的時候,我想你應該就知道是什麼事了。
就在這個時候,小酒館裡,突然間聽到有人叫道:“來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