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房的門被打開了。
管家帶着兩個下人走了進來,他手裡拿着火把,火把的光輝落在了狼藉的地上。地上的碗碟已經打碎,一隻雞被吃得只剩下雞骨架了,地上留下一道道掙扎過的痕跡,在痕跡的盡頭,是一個捲曲的孩子的身子。
他七竅流血,鼻孔、耳朵、嘴巴、眼睛都有着黑色的血跡。管家走了上去,伸腳踢了踢孩子的身子,發現孩子死的時間似乎有些久了,身子都變得僵硬了。
“管家……他死了?”旁邊的下人問道。
“這瘋子病死了,你們將他拉出去埋掉吧!”管家說着從懷裡掏出了一錠銀子,遞給了他們。
看到這錠銀子,兩個下人頓時眼睛冒出了綠色的光。起碼有五十兩。這五十兩銀子可是他們做十年的家丁都存不到的。
兩個人馬上說道:“是!”其中一個手快的,已經將錢拿到手裡了。
管家捂着鼻子出去了。在這暗房裡,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和一具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屍體。
“二哥,我們發財了。五十兩……”小弟看着二哥手裡的錢,當下留着口水說道。他說着就想伸手去拿錢,卻被他的二哥一把藏到了身後,他的二哥當下說道:“去,找一張破席子過來,將他包裹住,趁着現在天還沒有完全亮,拖出去埋掉。”
“二哥,他怎麼說也是一個少爺,就這樣埋掉,是不是太寒酸了?”那個小弟有些不忍地說道。他在府裡做家丁也有好多年了,看着這個少爺長大的,他自然也能夠明白這個少爺是被冤枉的,心裡多少同情他。
“一口棺材最少也要十兩銀子,你難道想要讓一個死人給我們分錢?”二哥很不高興地看着小弟說道。
小弟思考了一下說道:“大哥說的對,這錢我們留着,以後指不定什麼地方用上,沒有必要爲一個死人花錢。”
一張用舊了的破席子被小弟抱來了,小弟剛將席子鋪開,旁邊的二哥一腳就將躺在地上的孩子的屍體踢到了席子裡面。
“二哥,你這樣做……他會痛的。”旁邊的小弟看到屍體被踢上席子的時候,孩子的臉上似乎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當下忍不住說道。
二哥的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說道:“這個瘋子又髒又臭的,你願意抱他?什麼痛?他已經死了,怎麼可能還會痛。好了,趕緊將他捲起來。我去找馬車。”
二哥說完走出去了。
小弟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將孩子放平,孩子的手腳還戴着鐵鏈,看到他這個樣子,小弟忍不住說道:“人都死了,這鏈子不打開嗎?我去拿錘子幫你砸開你手上的鐵鏈。”他說着就站起身來,想要去找錘子,可是卻被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管家阻止了。
他看向那個小弟說道:“不要打開,讓他戴着鐵鏈。”
“爲什麼?”小弟不明白地問道。
“這個傻子死得肯定很不甘心,弄不好他會回府裡報仇的,哼,讓他戴着手鍊腳鏈,拖住他,他就沒有辦法報仇了。等一下,你們將他拉出去埋的時候,記住了,要頭朝下豎着埋,這樣子,他就永世不得超生。永遠不可能回來報仇了。”
小弟忍不住說道:“管家,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他畢竟是侯爺的兒子,也曾是我們的少爺……”
管家當下白了小弟一樣,然後說道:“三柱,你記住了,侯爺的長子是公主生的兒子,而不是這個瘋子。這些是那個嬤嬤吩咐的,要不然這個死鬼回來,我們侯府又怎麼能夠清靜?”
小弟無奈地說道:“是。”
管家叮囑了幾句,又走了。小弟將孩子的屍體包卷在席子裡,然後站在旁邊拜了拜說道:“少爺,小人也是奉命行事,你若是有什麼仇有什麼怨,可不能找小人報。”
他說着又拜了拜。這個時候他的大哥回來了,他看到小弟這個鬼樣子,忍不住罵道:“一個死鬼你怕什麼?當年老子和侯爺上戰場,滿地的死人都沒有怕過。快,將他包上馬車。我們趕緊出城去。”
在建業的西面,一片荒蕪的地方,大小土包堆着。這裡就是建業城外的亂葬崗。在這片亂葬崗上埋着的都是一些窮人,還有一些死於非命,又沒有人領屍的人。
走到這個地方,隨處可以看到到處的死人骨頭,甚至晚上還能看到來這裡覓食的豺狼等野獸。
席子被擡了下車,扔在了一處草叢裡。
“走吧!”二哥當下說道。
小弟問道:“不埋了?”
二哥譏笑地說道:“有什麼好埋的,晚上野獸一出來就吃了一個乾淨。不過,他那麼髒,也不知道豺狼會不會吃他。”
“可是……”小弟很想告訴二哥,管家說過的話,可是二哥已經很不耐煩地將他拉上了馬車。他轉念一想,這樣也好,管家讓自己做的事情太過狠毒了。
馬車走了之後,慢慢地,扔在草叢裡的席子動了。
楚風慢慢地坐了起來,眯着眼睛看着天空剛剛升起的太陽,早上陽光很不錯,空氣也很好。自己有多久沒有見過太陽了?好幾個月了吧?
他揉着身體剛纔被踢的地方,無奈地苦笑,他知道自己是逃了出來了,只是今後的路自己又該何去何從呢?自己如今只是一個七歲的孩子,而且幾個月的折磨,他的身體已經不健康了,以自己這樣的身體條件,要活下去,只怕很難啊。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咕咕的肚子的叫聲提醒楚風,他的肚子餓了。舉目望過去,出來雜草就是墳包,在這裡,哪裡可能有吃的。想起來,昨天到現在,他已經整整一天沒有吃東西了。
今天凌晨,若不是他發現那隻老鼠死了,他肯定會被毒死,後來悲痛的他,想到了詐死脫身的方法。先是將雞撕爛,然後在地上做出中毒後掙扎的痕跡,又將老鼠的血塗在嘴角、鼻子、眼睛、耳朵旁邊裝出一副七竅流血身亡的樣子。
這些成功地騙過了管家。不過裝死人才是最痛苦的,尤其是被人踢,被人扔來扔去,那是一件無法忍受的事情,可是楚風還是忍住了。因爲他從開始裝瘋之後,就逐漸地學會了肢體疼痛的麻木。好在這兩個傢伙沒有將自己埋了,否則自己假死就成真死了。
楚風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凝神望着遠方,臉上露出了堅毅的神色,心裡默默地說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此仇此恨,我楚風有生之年必然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