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猛地一震,不禁撐起孱弱的身子,細細分辨時,原來,那後半句不過是:
“有賞,賜墨瞳姑娘——”
餘下的,再聽不進去,鬆了撐在牀榻邊的手。
一徑地跌進玉枕。
跌去,又豈是一點期盼呢?
按着宮裡的規矩,皇上有賞,我須起身叩拜謝恩,但,那內侍並不進內殿,僅讓我聽到所賞的東西,顯是上面的吩咐,免了這禮數。
雲紗掀起簾子進殿,見我醒了,問:
“姑娘,皇上賞下了東西,要拿給姑娘過目嗎?”
她對我一直是淡淡的,少了從前的熱絡。
搖了搖螓首。
我並不是視錢財爲不屑的人,可今日,他賞得再多,心裡,還是悵然若失的。
“收起來吧。”
我復倚下去,雖賜居未央宮,但,由於我並非嬪妃,也只有雲紗和醫女佟兒倆人隨侍。
所以,不免有些冷清,不過,再多的冷清,我都熬得過。
只是,現在唯一不習慣的,是有了期盼,原來,期盼是比失望,更加讓人難熬的東西。
而今日,對我來說,是特殊的日子。
今日,是九月初九,也是我的生辰。
母親在的時候,總會替我親自煮一碗麪,意味着壽長福澤,她去後,每年的生辰,再無人記得,更不用說能嚐到一碗麪。直到進了南越後宮,我惟獨一次使了麗妃的特權,便是讓御膳房,替我做這一碗麪,縱然,那碗麪所用的材料,均屬上乘,可,味道始終不如母親替我做的。
因爲,母親所做的面裡,多了一種,叫做親情的味道。
這種味道,是我唯一珍視的部分。
思緒間,我輕啓脣:
“雲紗,晚膳能替我傳一碗麪嗎?”
“是,我會吩咐膳房備下面點。”
“謝謝。”
其實,心底亦明白爲何會有期盼,是因爲,我不想,每年的生辰都一個人過吧。
待到晚上的掌燈時分,隱隱,外面,有煙火燃亮了半邊的禁宮蒼穹,雲紗恰端着面進來,見我望着窗外,道:
“可巧,今日是珍妃娘娘的壽辰,膳房備下了娘娘最愛用的三鮮菇菌面。”
“珍妃?”我疑惑地問,宮內僅有正一品三妃,從一品妃位是空懸無人的。
她端着盤子,放到我榻前的几案上:
“就是昔日,被貶於繁逝宮的珍妃娘娘。”
她從盤中端起麪碗給我,是上好的薄瓷萬壽碗,我伸手接時,手,還是無法抑制地,略略顫了一下。
“外面的焰火,是爲賀珍妃的壽辰所燃?”
這句話,有些明知故問的味道,是讓自己死了期待的心嗎?
應該是吧。
放不下的人,纔會難受,纔會痛,當看淡一切,則,心自靜然無波。
“是,皇上在朱雀臺,燃特製的煙火,一爲賀珍妃娘娘的壽辰,二爲慶珍妃娘娘五個月的身孕。”
她——懷孕了?
玄憶親自接她出冷宮的緣由,此時,清明於心。
她被廢入繁逝宮已有兩載,這番懷孕,可見,即便廢黜,玄憶還是和她……
拿起銀箸,我夾起碗中的面,細細的品着,面裡的溫度讓我的心,在此刻並不覺得冰冷,一口一口,我吃得很慢,但,再慢,也會有吃完的時候。
空蕩蕩的麪碗,一如,驟然空落的心。
依然不冷,但,很空,很空。
雲紗收了空碗,輕輕嘆了一口氣,這也是她月餘來第一次對我說的話不再是形式上的恭謹:
“姑娘,凡事還是想開些,景王說了,姑娘的福在姑娘自己手裡拽着,皇上不是薄情之人,姑娘於他有恩,指不定,今晚前面宴席散了,就過來了。”
作者題外話:蓁蓁懷孕了哦。。。息肌丸爲啥對她無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