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利斯怔了一下,弗朗斯基竟然會說出這種話,多麼熟悉的話語,激盪起他的心中某段熟悉的記憶,在一個小畫室,他也是如此抓着自己的手,說着如此認真的話……多麼熟悉……心痛……隨後發生了什麼……然而“克利斯”根本沒有心思去回憶這些了,他注意到已經有一位男士的嘴巴驚異的張大的可以塞下一隻鵝蛋,克利斯覺得他眼熟,但是個生面龐,在社交場合從沒見過,應該不是在人界,或許是前世,被他這麼瞪着仍渾然忘我的張着大嘴巴的臉真的很難讓人忘記,克利斯用盡了力氣,卻依然掙脫不了,他不知道男人認真起來的力氣竟然那麼大,同樣身爲男人的自己竟然掙膠不了弗朗斯基的紺制,他一邊瞪視周圍的人羣,也四下搜索着什麼東西可以讓他拿來。用酒瓶,用酒潑他也行,便此時他竟然連端酒的侍者也看不見,不過即使有什麼東西他也無法拿來用,他的雙手被弗朗斯基緊緊的抓住。克利斯思維已經混亂了,他又看到那個小畫室,他感到自己拿起什麼像刀一樣尖銳的東西正刺向弗朗斯基,有血……血……從他捂住臉的指縫中滲出,殷紅的血……出乎意思料的多……如果他與前世一樣在這裡刺傷弗朗斯基,一定會引起大問題,到時候英格索也會很麻煩,他唯一的一絲理智那麼考慮着,何況他也不願意弄傷弗朗斯基,他已不是前世那個只會哭泣的沒有的女子,“放開!”克利斯再一次命令他,他想大吼!想踹他!想要揍扁他!周圍觀看的人竟然沒有一個人來幫他,一連串沒有頭緒,下意識的詞句全都在他腦子裡浮現,克利斯感自己要瘋了!他不明白弗朗斯基要追着他不放,哦,是了,突然他明白了,男人都喜歡這樣欲擒故縱,就像追逐獨獵物一般,天殺的!他現在真的不希望弗朗斯基來追他!他可不是他的獵物,但克利斯卻不知道真正使弗朗斯基來追他的是他眼中不小心流露出的悲傷與絕望,“放手!”克利斯再也忍不住尖叫,也許是怒嚨,但他感覺此時的叫聲跟歇斯底里的女人的尖叫已經沒有區別了,弗朗斯基的手道鬆了一下,也許是因爲感到周圍的視線,也許是因爲他看到了克利斯眼中受傷的表情。一掙開他的鉗制,克利斯扭頭就往沒人的地方快步走去,丟臉!丟臉!克利斯在心中不停詛罵,丟臉極了!每次跟弗朗斯基狡在一起,就沒他好日子過,真是混蛋!混蛋!丟臉!真他媽的丟臉!什麼下流的詞彙全都被他罵出來了。
“克利斯!”
弗朗斯基緊跟在他的後面。
“滾一邊去,別煩我!”克利斯怒吼,他只想一個人靜一靜,爲什麼這混蛋要跟着來!他覺得自己要哭出來了。
“克利斯!”
“別跟着我!”克利斯再次大吼。無人的走廊上回響着他的聲音,克利斯忍不住裂裂嘴,聲音震得連他自己的耳膜都痛,他倒希望自己能聾掉,至少現在可以不用聽弗朗斯基的嘮叨。
“克利斯!我只想讓你參加我的婚禮。”
——你的婚禮關我什麼事!克利斯在心中罵着,他現在只想一個人靜一靜,老天!他根本不想聽到弗朗斯基的嘮叨!更不想聽什麼婚禮。
“克利斯,聽我說……”
“不聽!”克利斯頭也不回的吼,繼續快步朝裡走,天知道他要去哪,他連他自己要去哪兒也不知道,他只想快點擺脫弗朗斯基,他已經覺得自己的眼淚滲出了眼眶,丟臉,丟臉,他一邊罵着自己,一邊擡手賭氣的抹掉眼淚,他竟然會像女人一樣哭,丟臉!丟臉!他已經不認識這樣的自己了,其實他從來就不瞭解自己,爲什麼還要跟來!混蛋!他真慶幸現在沒人看到他丟臉的樣子,只要能快點擺脫弗朗斯基,去哪裡都行,他只想找個沒人看得見的地方痛痛快快哭一場,丟臉。丟臉就丟臉吧,反正他也顧不了什麼面子了。
“克利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得到你的祝福!”弗朗斯基不理他的吼叫,徑直說下去。“娶莉迪亞是我的心願,也是我對她的承諾。”
克利斯突然停住腳步,憤怒遮蓋了他臉上所有的表情,祝福……祝福,祝福!他還想要什麼祝福!?是在告訴他,他們倆在一起是得不到神的祝福的嗎!心願?承諾?那麼他的心願又將如何?弗朗斯基他才與莉迪亞認識多久,能有什麼承諾?!
克利斯突然止步,讓弗朗斯基差一點沒撞上他,弗朗斯基知道克利斯是聽進了他的話,“克利斯,莉迪亞是我一直在尋找的女性,她是我的理想。我想與她在一起,我也期望能得到你衷心的祝福,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去他的祝福!“狗屁朋友。”克利斯低罵,去他的朋友!去他媽的祝福!你結你的婚去,再也與我無關。克利斯怒氣衝衝的邁開步子又急步向前走。——什麼尋找!什麼追求!還想說前世不成?!放屁!鬼才相信前世!虛無的東西!與神一樣是虛無的東西!不存在!與神一樣,不存在!不存在!
“克利斯!”弗朗斯基拉住他的胳膊,扯着他,迫使他轉向自己。
“放開!”克利斯又想大吼。他區起胳膊,用盡全力甩開他,卻沒想到用力過充手肘撞到弗朗斯基的臉頰,克利斯愣了一下,他沒想過要打他,他實在捨不得打他。
這一停頓讓弗朗斯基有機可趁,他抓住克利斯,強迫他轉向自己,抱住他的腰,抵着他一直把他抵到柱子邊上,強大的力量讓克利斯站不穩,踉蹌地幾乎被弗朗斯基拖到牆角。他的背重重的撞到牆上,痛的他忍不住發出哀嚎,他正想罵弗朗斯基,弗朗斯基卻用手指托起他的下巴,湊近了他的臉,給他一記吻。看着弗朗斯基湊近的臉,他習慣性的閉上眼睛,享受着他的熱吻,法式的吻,弗朗斯基向來擅長這種吻。甜蜜的吻,克利斯感到自己緊繃的神經在他的纏綿的吻中鬆馳了,他喜歡弗朗斯基這樣對他,某大文豪說過將自己心愛的人送到另一個愛他的人身邊是偉大的情操,那是放屁。因爲愛才想與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目送所愛的人與另一個步入禮堂根本不偉大,而是懦弱。克利斯一直這麼認爲,因爲愛所以纔想和所愛的人在一起,這沒錯,神也休想否定。但是……弗朗斯基的吻很熱烈,完全可以勾起他人的慾望,但是,有多少女人被他這麼吻過呢,與他交往過的女性都被他這麼吻過吧,他不是女人,更不是那些與他交往過的女人,對弗朗斯基來說,他是什麼呢?是玩具,獵物,還是性伴侶,還是他的發泄品呢?弗朗斯基對他的心情又是怎麼樣呢?是佔有,還需要別的什麼?是愛嗎?他不覺得,弗朗斯基只追崇着他想要的東西,如果那是愛的話,爲什麼要與莉迪亞結婚呢?是佔有嗎?他早就已經得到了他,那他爲什麼還不放手呢?他早就被他握在手掌心裡了,自己的心早已在弗朗斯基那裡,弗朗斯基的心呢?是在他的身上嗎?他的心在弗朗斯基的身上,而弗朗斯基的心他根本就不明白,雖是靠得如此近,但他卻覺得弗朗斯基的心離得他那麼遙遠,所以,最終他還是壓抑想要抱住他的衝動,緊緊的攥起手掌,讓指甲刺痛皮膚,讓痛疼刺激自己就要越陷越深的思維,愛過了,他告訴自己,他已經愛過了,那就好了……他無力的說服自己。
弗朗斯基慢慢的離開他的嘴脣,他感到克利斯協調的緊繃着的身體。“怎麼了?”他輕輕的擡起克利斯低垂的臉,克利斯沒有去看他,又扭過臉避開他的手,弗朗斯基的手摟他的腰陰斷了他的去路,即使他不這麼做克利斯也已經不想逃了,他累了,心累了。
“你哭了?”弗朗斯基輕柔的問着他,並沒有眼淚從他的眼眶裡流出,但他沒落的神情,卻讓弗朗斯基這麼覺得。
“……沒有。”他再次避開弗朗斯基的視線,攥緊的手悄悄藏到背後,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回答蒼白無力,其實他是想哭的,他很想一頭撲到弗朗斯基的懷裡好好的哭一場,弄髒他白色的禮服,報復他將與莉迪亞結婚,扔下他一個人。
“可我覺得你哭了。”弗朗斯基摩挲着他的臉頰,輕柔地對他說。
“你才哭了。”克利斯再次偏頭躲過他的撫摸,依舊逞強的回答,在弗朗斯基面前他感到無力,在他面前任何的虛裝都築不起來,他不瞭解自己,但弗朗斯基也許比他自己更瞭解他,這就是他害怕面對弗朗斯基的原因,在弗朗斯基面前任何在他人面前戴的假面具都起不了作用,他就要崩潰了,如果弗朗斯基再追問下去,他也許真的會受不了哭出來。
“別哭,別哭。”弗朗斯基卻溫柔的摸着他的黑髮,吻着他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