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絃一繃，擡起手指放在他的鼻端，完全感覺不到氣息了。“他……他死了。”
沒人願意公佈壞消息，今晚的壞消息已經夠多的了。
可是，高個子的死訊最後不是從我的嘴裡說了出來。
女護士解被帶的動作停止，落下一隻手放在高個子脖子上的大動脈上，然後沉沉地嘆了口氣。
“又死了一個。”薇薇哽咽。
高個子斷氣的時候，眼睛都還沒有完全閉上，他心願未了，死不瞑目。
原本高高興興去旅遊的我們，怎麼也想不到等待我們的不是美味佳餚，宜人風景和溫暖的湯泉，而是血腥地獄。
我爲高個子也爲那些莫明死去的同行者感到悲傷，我忍着眼淚，擡手將高個子未來得及閉上的雙眼合上。
矮個子和高個子是在車上認識的，同排座位，同一個房間，兩人幾小時相處天南地北聊着，也算相識結了朋友，此時，最傷心的人莫過他。
“給他處理傷口吧。”我看了眼躺在牀上哭的矮個子，抹了把眼淚，拿着藥箱起身。
矮個子的傷勢要輕得多，脖子雖被咬掉了層皮，卻沒有傷到大動脈和咽喉。
護士用消過毒的針線給他縫合了傷口，血終於止住了。
往傷口上抹了些外傷藥，繃帶纏上，傷口基本也就處理完畢了。
“我們到樓下去吧，這兒越來越冷了。”薇薇建議，不只是因爲陰冷的霧氣卷席進了整間房間，還因爲這兒躺着兩個死人。
“你可以走嗎？”我問才接受治療的矮個子。
矮個子點頭，在我的攙扶下從牀上下來。
離開前，矮個子用被子將高個子給遮住了，還說等霧散了，會親自將他的屍體送回家去。
我們四人摸黑下了樓，去廚房烤火。
導遊小姐趴在廚房的小桌子睡着了，她的跟前還放着半碗沒有喝完的土豆湯。
她枕着一隻手臂，臉朝着爐竈的方向，跳動的火光照亮了她蒼白的臉，受驚之後，她似乎進入了美好的夢鄉，我們看到她脣角向上揚，睡得很安詳。
店老頭和店老太正圍在爐火邊，喝着土豆湯，見我們來，起身給我們搬椅子坐。
店老頭上前去查看矮子的傷勢，關心地問他此時的情況。
矮子說他能撐得住，店老頭安心地點點頭。
店老太走到大鍋前，給我們盛土豆湯，然後將湯勺擱在碗裡，一碗碗地送到我們手裡。
“你們晚餐也沒吃，加上這陰冷的夜，喝點兒暖暖身體！”店老太說罷，搬着一隻小凳子坐在角落裡，繼續喝自己剩下的半碗湯。
捧着湯碗，掌心熱乎乎的。
我和薇薇都嘔吐過，早把在車上吃的那些零食都吐掉了，此時腸胃裡空空如野，聽店老太這麼一說，我甚至能聽到自己肚子餓得咕咕叫的聲音。
我將伏魔棒擱在雙腿上，空出右手來拿勺子。
勺子輕輕攪動熱氣騰騰的湯，煮得軟軟的土豆塊才被勺子攪到，就化開了。
碗裡的湯渾濁起來，跳動的火光下，那化掉的土豆在湯裡變幻出奇怪的畫面，那是竟是一張模糊的人臉，細看去很熟悉……是我的自己的臉。
我一驚，攪動的勺子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