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元孝和華不石等人立即出了藥鋪大門,趕到兩名夥計所說的那處小巷之中,卻只見此處乃是一條頗爲狹窄通道,兩旁均是五六尺高的石牆,牆上並無門戶,而地面上青石鋪路,就連車輪的印記也無法留得下。
小巷另一端的出口則是一條大街,道路四通八達,街上往來的車馬甚多,根本不會有人留意從巷子裡駛出去的車馬。
衆人追出了小巷,便算是完全斷了線索。
姚元孝一跺腳,悻然道:“不知熊天南那小子把大小姐帶到何處去了,這條街道岔路太多,到處都是車馬,我等不知道那輛馬車的模樣,已無法再追下去!不過逃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們這就到熊家莊去要人!”
華不石卻道:“且慢!此地乃是東城,熊家莊卻在城西,相距甚遠,熊天南想必不會帶着蘭兒小姐回莊,我們若去熊家莊要人,來回至少要大半個時辰,反倒耽擱了時間。”
按照藥鋪夥計所言,那兩名女子乃是被幾個大漢架着下車,這說明司馬如蘭和丫環小紅都被制住,強行帶上了另一輛馬車而走。如果現在能及時追上熊天南,把城主大小姐救出來,自是能夠平安無事,如若耽擱上大半個時辰,司馬如蘭一個少女落在熊天南的手中,也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情。
即使是現在立即去到熊家莊,熊百齡再領着他們回來找到熊天南,事情只怕也難以挽回。到了那時,就算熊百齡假意責罰兒子,但是兩人畢竟本就有結親的約定,司馬如蘭除了立刻嫁給熊天南之外,已別無選擇。恐怕這纔是熊家父子安排出這條計策的真正目的。
姚元孝也並非不知道此節,只是當下沒有線索可追,去熊家莊找熊百齡要人已是萬般無奈之舉。
這位“萬金堂”的長老望向華不石,問道:“華少爺可有救回大小姐的良策麼?”
華不石轉臉對朱洪道:“你騎快馬速回吠天樓,把公主帶來!”
聽了此言,姚元孝一拍大腿,道:“對啊!我怎麼忘了,狗的嗅覺最是靈敏,想必能聞到氣味追蹤下去,找到大小姐!”
華不石道:“但願如此,這已是我們唯一的希望,若實在找不到,也只能去熊家莊了。”
這位大少爺外表看來甚是鎮定,全無慌亂之色,但內心之中的焦急,並不比姚元孝少上半分。對於華不石來說,司馬如蘭與他雖然並非誹聞所傳的那種情人關係,卻是他在大倉城中最好的朋友,好幾次都因爲有了她的幫助,華不石才得以度過難關。
如今司馬如蘭遭逢危難,他自是決心要全力相救,而往日城主大小姐的一顰一笑猶在眼前,卻更令得華不石心煩意亂,難以自己。
這條大街距離吠天樓並不遠,僅過了片刻之後,朱洪就已抱着公主飛馬趕回。
華不石把公主帶到那條小巷之中,凝注着大白狗的眼睛,說道:“你的主人在這裡被壞人帶上一駕馬車,現在下落不明,十分危險,你必須帶着我們找到她,明白麼?”
公主“旺旺”地吠叫了兩聲,似乎聽懂了華不石所言。
華不石一揮手,道:“去吧!”
大白狗頓時伸出鼻子四處聞嗅,忽然吠叫了數聲,拔腳朝着巷外的大街上跑去。
華不石和姚元孝等人立時各自上馬,緊緊跟隨着公主。眼見大白狗一邊聞嗅一邊奔跑,顯然對於馬車奔行的方向甚是明確,華不石心中暗自慶幸。看來那輛馬車離開此地的時間尚短,空氣中的氣味還沒有消散,而公主的智慧不僅幫助它贏得了比賽,這一次還得依靠它追蹤馬車,營救主人。
華不石、海紅珠、朱洪、姚元孝,以及城主府的護衛共計有二十餘人,數十騎馬匹在大街上並排橫行,緊跟在一頭大白狗的身後,而馬隊之中還有人高聲吆喝着“車馬生人快讓路”,場面甚是奇特。街邊的行人瞧着新鮮,都駐足觀望,不少人也都識得他們的身份,紛紛指點議論。
與在街邊觀望的閒散行人不同,姚元孝和華不石等人均是心急火燎,只恨不能立刻找到大小姐司馬如蘭,好把她救出魔掌。
幸好公主跑得並不算慢,每當經過分岔路口時,它選擇追蹤的路線也頗爲堅決,很快就已帶着一衆人馬轉了過三個彎,跑出了五六條街。
在前方的街角之處,停着一輛四駕的黑漆馬車,公主奔到車邊,張嘴嗷嗷亂叫,四腳一蹬已跳上了車廂,姚元孝和一衆城主府的護衛立刻拍馬馳到近前,瞬息之間就把馬車圍在當中。
坐在車前的馬伕見狀驚叫道:“你們是什麼人!這可是熊家莊的車馬,你們膽敢亂來,難道不要性命了麼!”
他說着便要去拿長鞭,姚元孝騎在馬背上,單手橫伸,已抓住了那馬伕的手腕,喝道:“你亂喊甚麼!我是姚元孝,要找的就是熊家莊的車馬!”
他說着話朝車廂內瞧看,卻見廂內除了大白狗公主卻並無他人,手上一緊,喝問道:“熊天南把城主大小姐帶去了何處,快說!”
姚元孝指力極強,此時握住了那馬伕的手腕,使力抓捏之下對方的骨骼“咯咯”作響,幾乎被硬生生地捏碎。那馬伕直痛得大聲慘叫,卻就是不肯回答。
此時只見公主倏然躥出了車廂,在馬車前聞嗅了幾下,便朝着街邊的一座酒樓的大門飛奔而去。姚元孝知道這大白狗定是嗅到了主人的氣味跟蹤而去,當下手臂一甩,把那車伕直摜而出,重重摔在地上,叫道:“大家跟上公主,到那間酒樓去!”
這是一家不小的酒樓,共有上下兩層,門前有五六級石階,大門裝修得甚是講究。在門邊的紅漆大柱上,掛着的招牌上寫着“大潤發”三個大字。
這“大潤發”在大倉城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大酒樓,卻並不是熊家所開,而是城西“興隆莊”的產業。如果沒有公主帶路,姚元孝定然料想不到熊天南會把大小姐帶到此地。
姚元孝從馬背上飛身縱起,一個起落就橫躍出六丈,來到酒樓的門前,緊跟着公主衝進了酒樓的大門。此刻天色尚早,大堂內並沒有什麼食客,甚是空曠,只有一兩名跑堂的小二,正在收拾桌椅。
公主四下聞嗅了一陣,便朝着樓梯奔了過去。
它剛跑到樓梯前,卻被四名大漢攔擋住了去路,這四名大漢均是白色短衣打扮,頭髮紮成了小辮,正是熊天南的那四名不倫不類的隨從“書僮”。
而此時,朱洪護着華不石和海紅珠也衝進了酒樓的大門,那二十餘名城主府的護衛亦是多半進到大堂之中,只留下數人在門外把守。這些護衛均是城主府“萬金堂”幫衆中的精銳,平時就訓練有素,知道如何應對這等局面。
姚元孝急於救人,也顧不得許多,一式“鷂子穿林”,已躍到了樓梯之上,提着手中的鑌鐵懷杖往樓上就闖,口中大喝道:“擋路的人都給我滾開!”
那四名“書僮”自是不會滾開,只聽得“唰唰”數聲,已各自拔出了亮閃閃的短劍,朝着姚元孝迎了上來。
姚元孝體型枯瘦,全身看來好象沒有三兩精肉,可是鑌鐵杖揮出,卻掛動風聲,氣勢威猛之極!只聽得“叮叮”兩聲,火星四濺,兩名“書僮”手中所持的短劍與鐵杖相交,已拿捏不住而脫手飛出,直落到了樓梯之下。
另外兩名書僮不敢再拿劍去硬碰,急忙收勢後退,只想暫時避讓,但姚元孝卻急躥出一步,懷杖掄起,未等二人撤步就已橫擊而至!
悶響聲中,二書僮各中了一杖,這一次卻不再是短劍掉到樓梯下,而是兩個大活人被打得跌出樓梯,直摔了下去!
這四名“書僮”是熊天南的貼身隨從,自也不是庸手,卻阻擋不住姚元孝的一招半式,立刻被打得七零八落。
也在此時,只聽粗重的風聲忽然響起,一股掌力自樓梯上直劈而下,已至姚元孝的前胸。這位“萬金堂”內堂長老急忙橫杖格擋,“砰”地一聲巨響,掌杖相撞,雙方力量相若,姚元孝卻已站立不住,後躍數尺,雙足踩在樓梯之下,將木板踩裂了一塊。
再看發掌之人,卻是一名身高六尺的青袍壯漢,頭戴着瓜皮帽,長得滿臉橫肉,惡形惡相,兩隻巨掌之上骨節棱棱,顯然手上硬功了得。
他與姚元孝硬碰了一招,亦是後退了兩步方纔站穩。
姚元孝卻是識得這青袍壯漢,當下臉色一沉,喝道:“熊奎!你們熊家莊把城主大小姐劫到樓上意欲何爲,趕快閃開道路,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那青袍壯漢卻“嘿嘿”笑道:“姚長老,我們少莊主和蘭兒小姐已經定下了婚約,人家小夫妻之間的事,哪裡用得着你來管?少莊主剛纔已有吩咐,任何人都不得上樓去打擾,我看你還是回家歇着去吧!”
樓下大堂之中的華不石,瞧見樓梯上的青袍壯漢,神情卻略爲一變,向身旁一名城主府的護衛幫衆問道:“此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