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大多數男人來說,兩位美女間的對決當然能引起他們的興趣,相比之下圓光大師就算武功再高,修爲再深,要論賞心悅目的程度卻遠遠不及。
所以,大廳內的衆人都抱着看好戲的心思,只等司馬如蘭與唐憐花大戰一場。
唯一不如此作想的男人,大概只有華不石。聽司馬如蘭出言挑戰,這位大少爺怔在當場,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楚依依伸手拉住司馬如蘭的手,低聲道:“這唐憐花已深得‘蜀中唐門’暗器絕技真傳,不易對付,蘭兒妹妹何必逞這一時之勇?”
雖然日前接受了竇飛十萬銀兩的禮金,不過華不石只答應受邀參加獅王大會,爲“萬利堂”壯一壯聲勢,並未承諾要幫助他們出戰。至於門派能取得怎樣的排名,就更不在約定的範圍之內,所以司馬如蘭此戰挑戰唐憐花這等強敵,本是全無必要的。
司馬如蘭卻道:“楚姐姐不用擔心,蘭兒自有分寸,不會有事的。”
她說着抽回被拉住的手,邁步向場中走了過去。
眼見阻攔不及,楚依依不由得着急起來,美目瞪向華不石,道:“都怪你這個花花大少爺,總是胡言亂語的,你看這下可好,把蘭兒妹妹惹生氣了吧!”
司馬如蘭心地仁慈,個性單純,並非是好戰之人,如果是在以往,這等情形之下她肯定不會主動邀戰,而即使一定要出手,也會先問過華不石,徵得他的同意。五年以來,她與人拼鬥動手雖也不少,卻從沒有忤逆過華不石的意思。
然而今天,司馬如蘭卻決然向唐憐花挑戰,或許是因爲幾日以前的那個黃昏的傾談,使得她有所改變。
在那天之前,儘管和華不石早有了婚約,但因爲楊絳衣的存在,司馬如蘭並沒有真正確信能得到他。而現在,她已經把華不石當成了自己的丈夫,而且期盼着三個月之後,與他成爲夫妻。
這種擁有的感覺當然很好,使司馬如蘭更加自信,亦感到無比幸福和滿足,可當聽到華不石出言讚賞唐憐花時,卻會令她覺得不快。
這世上的愛情都是自私的,希望所愛的男人只欣賞自己,是所有戀愛之中女子的本能,即便善良如司馬如蘭亦是如此。
當然,這也並非她邀戰唐憐花的全部原因。
唐憐花被譽爲“蜀中唐門”數百年來不世出的天才,在適才一戰中展現出的手段令人驚豔,而司馬如蘭亦是有着超超凡俗的武學天賦,所以她想要驗證,自己和唐憐花相比到底誰更強!
這不僅僅是女人間的爭鬥,更是天才之間的競爭。
面對挑戰的唐憐花停下腳步,看着向自己走來的白衣女子,卻頗有些愕然。但這神情僅僅停留了一瞬便即隱去,她的俏臉之上已然泛起了笑意。
“這位姐姐,可就是江湖上人稱‘玉仙子’的司馬姐姐麼?”唐憐花說話時潔白的牙齒閃耀在紅脣間,語氣悠然,並未顯出敵意。
“我就是司馬如蘭。”司馬如蘭在唐憐花身前三丈之處停住腳步,脆聲說道:“我不佔你的便宜,你可以先打坐調息,等內力恢復以後再與我交手!”
唐憐花卻背起雙手,並未依言坐下,嘴角一彎道:“司馬姐姐以爲,動起手來一定能勝得過小妹麼?”
司馬如蘭道:“我不知道,所以想要試一試。”
唐憐花卻把頭一搖,說道:“可是憐花卻一點也不想知道,更不想與你動手。”
司馬如蘭秀眉微顰,問道:“唐姑娘難道連凌霄論劍會第三位的排名也要放棄麼?”
唐憐花並不回答,目光向“萬利堂”的座席上瞟了一眼,道:“聽說司馬姐姐與華公子訂有婚約,可是真的麼?”
司馬如蘭沒有想到唐憐花會在這種時候突然問及此事,玉面之上不由得一紅,只微微頜首。
唐憐花卻撫掌道:“既是如此,看在華少爺的面上憐花就更加不能與姐姐動手啦!司馬姐姐如果要爭石臺上第三張座椅,小妹拱手相讓就是。”
司馬如蘭的眉頭皺得更深,道:“唐姑娘認識華先生麼?”
唐憐花卻嘻嘻笑道:“我雖是從沒見過華少爺的面,不過我的二伯和他卻是好朋友,時常對憐花說起他來。司馬姐姐,你帶我過去,幫憐花引見一下,好不好?”
司馬如蘭出言挑戰,本是下定決心要與唐憐花較量一場,可是對方既不肯戰,還願意把論劍會的排名拱手相讓,她卻也不能逼着人家非打不可。她本是性格柔順之人,做不出那種強橫霸道的事情,此時唐憐花求她引見,司馬如蘭心裡有些不願,卻還是點了點頭,道:“好吧。”
唐憐花大喜,一步就躥到了司馬如蘭身前,拉起她的手道:“那就多謝司馬姐姐啦,我們一起過去吧!”
她笑意可掬,全然是一幅可愛精靈的少女模樣,與剛纔與圓光大師交手時那個冷靜果決的“唐門”暗器天才,好象換了一個人一般。廳內的衆人本來懷着要看一場好戲之心,卻沒想兩位美女只說了幾句話就化干戈爲玉帛,攜手而行,不免全都大失所望。
二女在場中的對話,相隔數丈之外座席上的華不石楚依依等人都能聽得清楚。她們沒有動手拼鬥,華不石倒也放下心來,見二女走來到了近前,他從椅上起身站起,抱拳道:“在下華不石,見過憐花姑娘!”
唐憐花笑靨如花,曲膝福了一禮,道:“華公子的事情聽我二伯說過不少,憐花早有拜見之心,今日可算是得嘗所願啦!”
華不石道:“請問憐花姑娘的二伯是?”
唐憐花道:“我二伯與華公子在南海結識,還曾共過生死,難道公子忘記了麼?”
華不石心念一轉,道:“原來是紫鱗兄,這許多年不見,他一向可好?”
當年在南海之上,參加“萬易大會”的衆多江湖中人被困在萬易島,推選唐紫鱗爲主事者,後來追查奸細,藉助島上的寶船脫困,華不石也起了不少作用,和唐紫鱗也可算是患難之交,而唐紫鱗還曾經動過拉攏“惡狗門”結盟的心思。
不過自那以後,這些年華不石再未見過那位“蜀中唐門”的副門主。
唐憐花道:“二伯現下就在本門川境的總舵,憐花此番出行之前,他還特地囑咐過我,若是遇見了華少爺時定要替他問候,且馬上傳信告知,他會盡快趕來相見。”
華不石聞言心中卻是一動,道:“紫鱗兄乃是貴門副主,勞動他大駕前來,華不石如何承擔得起?”
唐憐花道:“二伯要見華公子,一來是爲了途舊,二來自是還有別的事情。”
華不石道:“卻不知是何事?”
唐憐花展顏一笑,道:“這個憐花也不清楚,華公子近期可要離開京師麼?若是不走,等我二伯到來,見面之時華公子自當知曉。”
華不石道:“在下大約還會在京城裡留些時日。”
唐憐花道:“這就好了,憐花稍後傳信回去,最多再過十餘天,我二伯定會趕到。”
如今的唐紫鱗,已經是“蜀中唐門”的第二號人物,在門派中的地位僅次於老祖宗唐鐵膽,他專程從川境趕來京城會見華不石,想必所爲之事定然十分重要,也令這位大少爺有些好奇。
華不石凝目望向唐憐花的俏臉,猜測不到這她是當真不知道其中的詳情,還是有意賣關子不肯說。
唐憐花神態卻很坦然,轉過臉對竇如遠道:“竇掌門上臺去坐第三把交椅吧,看在華公子的面上,凌霄論劍會第三的排名就讓給你們啦!”
竇如遠聞言大喜,連忙抱拳稱謝,而原本坐在第三張太師椅上的金大富則垂頭喪氣,卻又不敢逆違,只得起身移坐到了第四張椅上。
從首位變爲了第四,“金陽門”的排名連降三位,在京城中的利益大受損失在所難免,難怪這位金掌門會如此沮喪,而坐在臺下“金陽門”座席中的兩名錦衣人亦是面色陰沉。倒是唐憐花神態輕鬆,彷彿對此毫不在意。
她忽又拉住了司馬如蘭的手,說道:“小妹不想回去瞧那兩個太監的臉色,司馬姐姐就留我下來,在這席上和姐姐同坐,好不好?”
司馬如蘭茫然地點了點頭。唐憐花嬌笑道:“多謝姐姐啦!我就知道司馬姐姐最好心,不會不肯收留小妹的!”
說話間她已走到桌邊,大喇喇地坐了下來。原本司馬如蘭和華不石的座椅相鄰,卻不知道這位唐大小姐有意或是無意,正好坐在了司馬如蘭原先的位置。這麼一來,唐憐花緊靠華不石,司馬如蘭只好坐在了旁邊的一張椅上。
坐定之後,唐憐花倒了一杯酒,雙手遞到華不石的面前,說道:“這天下間的英雄好漢雖多,華公子卻是小妹心裡最爲敬慕之人,今天終於見到了公子,這杯水酒憐花是一定要先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