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夢如戲

兵臨城下,虎牢關前三十里,旌旗招展,衣甲鮮明。十七鎮諸侯連營二百里,皆應曹孟德討董檄文,陸續統軍前來,浩浩蕩蕩三十餘萬,號稱百萬,威逼洛陽。

滎陽震驚!

虎牢震驚!

洛陽震驚!

在滎陽與虎牢關之間,有一處關隘,名喚汜水關。

太師董卓風聞關東軍隊日益集結,慌忙命關西猛將華雄爲驍騎校尉,李肅、胡軫、趙岑爲副將,率馬步軍五萬,星夜前往迎戰。

卻說十七鎮諸侯,各自驅兵而來,多者三五萬,少則萬餘,雖號令不一,然出自袁氏門下者衆多,袁紹、袁術兄弟部下更是謀士猛將極廣,因此討董檄文雖然是曹操發起,關東盟主之位,卻非袁紹莫屬。曹操心中惱怒,最終還是顧全大局,暫時隱忍下來,可是關外三、四十萬大軍的糧草供給卻成了曹操巨大的負擔,所幸曹操好友陳留太守張邈、濟北相鮑信全力支援,這才使糧草暫時得到了緩解。老謀深算的曹操可不傻,藉機去陳留、濟北催糧,把自己的主力偷偷地撤離了前線。

袁紹是來做盟主的,袁術是來幫乃兄壯聲威的,他們自然不可能作爲突擊的先鋒;衆多諸侯內,最以白馬將軍公孫瓚和長沙太守孫堅兩支部隊戰鬥力最強,孫堅慨然請命擔當了前部先鋒官。

出征汜水關之前,袁紹命軍士築土臺三層,周圍遍插紅黃藍白黑五方五色旗,上建白旄黃鉞;臺中置高案,兵符、將令、印信、香爐擺放齊全,擇吉日吉時,袁紹親自登臺焚香承命。世家子弟,畢竟器宇不凡,只見袁紹摯劍指天,凜然道,“漢室不幸,皇綱失統。賊臣董卓,乘釁縱害,禍加至尊,虐流百姓。紹等懼社稷淪喪,糾合義兵,並赴國難。凡我同盟,齊心戮力,以致臣節……”正在此時,狂風自西北角驟起,立刻飛砂走石,臺前衆諸侯避之不及,慌忙以袖掩面,頓時亂作一團。

將臺上袁紹兩側,各有一名高大雄壯的將軍,巋然站立,擋在袁紹身前。

天空中彤雲密佈,隱隱起了雷聲,幾道粗壯的紫色閃電猛然擊落!

喀剌剌一聲巨響,將臺上的帥字旗從中斷爲兩截!

“盟主快請下臺躲避!”人羣中竟然還有人保持着足夠的冷靜,向袁紹提出警示。

袁紹嚇得面色蒼白,然而當着天下諸侯,無論如何也不能失了威嚴,情急之下將手中寶劍斫去高案一角,大聲道,“我袁氏子弟,四世三公之後,豈懼天哉?!”

“依某之見,恐有妖人作祟,可命軍士速取豬狗之血潑之,可解妖術!”混亂中,又有人提醒袁紹。

袁紹見電閃雷鳴不止,心中驚疑,不及細想,連聲吩咐軍士照辦。

不多會兒,軍士們果然帶來許多血穢之物,紛紛潑向將臺。說也奇怪,烏雲就僅僅圍着將臺,出了將臺範圍竟仍是天晴氣爽;血穢之物一拋到半空,烏雲立散!只是站在將臺上的袁紹以及守衛在身邊的兩名勇士,卻被狗血豬血澆成了血人,狼狽不堪。

風砂雷電轉眼間煙消雲散,袁紹兀自驚魂不定,半晌才問,“適才是哪路諸侯出言指教?”

衆人面面相覷之際,只見一名布衣壯士硬着頭皮出列,“不才漢中山靖王之後劉備,尚書盧植門下,遼東公孫瓚同窗。”

袁紹一聽是帝胄之後,當下不便發作,強笑道,“足下現居何職?”

劉備氣勢一弱,支吾道,“平原縣令。”

袁紹嘿嘿冷笑着問道,“方纔劉縣令如何得知破除妖術之法?”

劉備恭敬地回答,“吾師盧尚書破黃巾時,嘗用此法,廣宗廣平之戰,大敗賊軍。”

袁紹愕然,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來問罪,須知剛得了盟主之位,竟然被人潑了一身狗血,實在太過窩囊,偏偏劉備還是個漢室宗親,更何況其師盧植威名之隆,着實不在袁氏之下!鬱結之際,突然背後有人嘟囔起來,“我靠,真他媽的邪乎,是誰這麼不開眼,居然用狗血潑老子……”

袁紹轉身一看,只見一個二十多歲的少年,身上穿着希奇古怪的衣服,從臺上爬了起來。

“何方妖物,休傷吾主!”袁紹身邊的兩位勇士早就拔劍在手,擋在袁紹身前。

少年着實嚇了一跳,仔細環顧周圍,密密麻麻地站滿了手執刀槍的士兵,忍不住又爆了一句粗口,“他媽的,這是在哪裡?是在拍電影啊?”

袁紹仔細端詳着眼前的少年,短髮濃眉,面相忠厚(其實少年被周遭的環境搞迷糊了),可能是出於一起受了狗血淋頭的罪,竟是大起相憐之意,言語之間卻甚隨和,“小兄弟,你是什麼人?”

“問我?難道你們還缺羣衆演員嗎?我叫鄭綸。”少年眼睛一亮,可是他一想到四周站着那麼多人,不由得又是心頭一涼,喃喃道,“我的乖乖,居然已經這麼多人了,怕是龍套都輪不到我了吧……”

袁紹聽得滿頭霧水,“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要去換衣裳,你也一起來吧。”

“換衣裳?”鄭綸大喜,心道有門兒,反正稀裡糊塗到了這裡,好歹把這身晦氣的衣服換了也不錯。鄭綸忙跟着袁紹走下臺去,兩名勇士卻把鄭綸擋下,毫不客氣地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陣,這才放開鄭綸。鄭綸氣得鼻子都歪了,可是兩名勇士一左一右把鄭綸夾在中間,動彈不得半分。

袁紹慢慢走到劉備面前,卻見劉備身後站着兩條大漢,左首一人紅臉長髯,手握一柄青龍偃月刀,鳳眼微閉,卻露着精光;右首一人黑臉虯髯,手執一條丈八蛇矛,環眼圓睜,惡狠狠地瞪着袁紹。

袁紹心頭一凜,笑道,“劉縣令身後所立何人?”

“吾二弟雲長,三弟翼德。”劉備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此時來到袁紹身後的鄭綸不由一怔,難道這就開戲了?那分明就是劉關張啊!鄭綸仔細地端詳着劉備兄弟三人:劉備哪是什麼小白臉,看上去比自己還粗魯幾分,可那深沉的樣子確實有點味道;關羽張飛都是大老粗,不過導演的眼光確實夠毒,也不知道從哪裡挑選來的演員,那神情、那氣勢,還真象是這麼回事。也不知道是哪根經搭錯了,鄭綸突然對袁紹說道,“我想跟着你,我要見導演,那可真是人才啊,跟上這樣的導演,說不定我也能混出個模樣來!”

袁紹一愣,他只聽懂了兩個意思,少年要跟着自己,還有什麼人才,看着少年灼熱的眼神,多半不是說他便是說自己。袁紹心頭微一沉吟,頓時有了主意,回頭對劉備道,“劉縣令志不在小,他日必是一方諸侯。”

劉備暗驚,忙遜讓道,“盟主謬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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