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雙贏

自從回到衙門開始,周培公就一直在思索對鄧名談判的策略,由於之前完全沒有考慮過妥協,周培公的心情非常緊張,其間一次次涌起的懷疑情緒更屢次打斷了周知府的思路。之前與鄧名的幾次談判交鋒,周培公無一例外地遭到慘敗,雖然他可以自我安慰並沒有被對方佔走太大的便宜,但周培公心裡也很清楚,那完全是鄧名手下留情,出於一些他還不清楚的理由故意留一些好處給自己。

經過一下午的緊張思考,周培公發現這次談判自己的形勢空前不利,漢陽已經近乎不設防,明軍表現出空前強大的攻城能力。而漢陽和武昌已經直接關係到周培公和他的恩主張長庚的身家性命,把清軍將領已經被逼到了懸崖邊上。要是對方用力再推一把也就罷了,那時也只有魚死網破地拼命,但鄧名擺出一副要推不推的架勢,反倒讓人更加難受。

在天黑前,武昌的使者飛馬趕到,給周培公送來了湖廣總督的急令。之前張長庚雖然非常擔憂,但也盼望着周培公能創造奇蹟,在漢陽城下擋住不可一世的鄧名,至少也要爲武昌爭取一些時間。等鍾祥等地的清軍返回後,張長庚纔有希望在武昌力挽狂瀾。但事情比張長庚預料的還要糟糕,被寄予厚望的漢陽城和周培公集團,竟然連半天都堅持不住。

接到標營遊擊和周培公先後送來的急報後,張長庚差點當場昏過去,他知道要是鄧名一天就打下了漢陽,那武昌的軍心很可能就要土崩瓦解了。雖說清軍可以退到湖南、鄂東節節抵抗,鄧名也可能會停下腳步來消化勝利果實,但那一切都與張長庚無關,就算有功勞也是下一任湖廣總督的了。

看過周培公的報告後,張長庚長出一口大氣,就在剛剛那一刻,張長庚已經有了親自上陣與明軍廝殺的念頭。如果明軍真的殺進武昌,沒有任何退路的張長庚也就只剩下一條路,送家人出城逃走,然後披甲出戰,最後戰死在湖廣總督衙門前的臺階上——他也會這麼做的,爲了家人能夠活下去。

對戰局徹底絕望的張長庚立刻給周培公寫了回信,嚴令他全盤接受鄧名的任何條件:只要鄧名不要武昌和漢陽兩城,那明軍的所有要求都可以同意。當然,張長庚指示周培公要先虛張聲勢一番,儘可能地遏制鄧名的野心,但清軍的底線就是武昌、漢陽兩城。

爲了保證鷹派周培公不至於壞了大事,張長庚還派了兩個家人來做副使,這兩個人都是上次陪同周培公出使過鄧名大營的,張長庚覺得他們也有不錯的談判技巧,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如果不是擔心周培公攪局,張長庚一瞬間甚至動過調回這個鷹派旗幟另派談判秘使的念頭,思來想去,張長庚還是沒有在這個關鍵時刻過於刺激周培公。湖廣總督的兩個家人來到漢陽後,還給周培公送上張總督剛烘好的大餅:“總督大人說了,若是這次能夠迫使鄧名退兵,那將來奏章上就寫虁東賊已經殺進了城,多虧知府大人身先士卒才擋住了虁東賊,軍民就在仗劍應戰的知府大人身後把城牆豁口又砌了起來。有了這番功績,知府大人榮升湖北布政使也就差不多了,離湖北巡撫也不遠了,現在這倆位置可都空着哪。”

“不到三十的湖北巡撫?”周培公聞言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心裡很清楚這是張長庚用來安撫自己的說辭。周培公知道年紀太輕並不是最關鍵的問題,致命的問題是根基太淺,僅靠張長庚寵信,一個武昌知府就到頭了。若是周培公想成爲一省布政使甚至巡撫這樣的高官,他需要有大批的盟友,不僅僅是官場上,地方縉紳的支持也必不可少,而作爲一個二十多歲的舉子,周培公顯然不可能有這麼多有力的同盟,張長庚也不會硬把他擡到他根本無法勝任的地位上去:“總督大人這是怕我搗亂啊,這倒是總督大人過慮了,就算鄧名不歸還我家產,單單總督大人的知遇之恩,我拼命也不會連累了他。”

眼看出發時間將至,周培公簡要向兩個助手介紹了一下他的談判思路:“鄧名已經打破漢陽城牆,再談任何軍事上的問題都會讓我們更被動,所以一個字也不要提,更不要說什麼武昌幾萬將士枕戈待旦,這沒有底氣的吹牛不會給我們談判帶來任何好處。當今之計,只有一口咬定鄧名悔約,就說我們一直嚴格履行之前和鄧名的協議,但鄧名卻縱容部下掠奪湖北縉紳,而且又來攻打武昌——我們武昌就是再有錢也禁不住鄧名這麼一遍遍來搶。而且我們要表示對鄧名的不信任,這次我們可以給錢,但他需要給出一個能讓我們安心的保證,短期內他不會再來用武昌威脅總督大人。”

張長庚的兩個家僕都聽得糊里糊塗的,他們路上本來就是想咋呼一番,告訴鄧名武昌還有不可輕辱的大軍,而且更有十萬大軍正在趕來,可週培公一張口就把這想法給否決了。此外,這兩個人還覺得,鄧名根本無法給出周培公希望的保證,眼下火燒眉毛了,不得不答應明軍的一切要求,只要過了眼下這關,張長庚就打算把鍾祥一帶的清軍都調回來死守大武昌。

“首先,鄧名根本不會信武昌還有數萬可戰之兵,若是你們不來或許我還能說兩句,但你們都來了——要是武昌還有一戰之力,總督大人又怎麼會派你們來?”周培公微微搖頭,在與鄧名談判時,張長庚和周培公雖然分歧不大,但這一點分歧卻總是會讓清軍這邊處於更不利的地位:“至於這種保證本官也知道鄧名給不了,但本官的意圖是利用這點討價還價,讓鄧名少放我們點血。”

計議已定,周培公就帶着兩個張長庚的家人、還有標營遊擊的幾個心腹衛士喬裝出城,很快就來到了明軍大營前。

守衛營門的士兵一邊讓人進去通報,一邊就請周培公進營,這個軍官客氣地說道:“提督早就有了交代,只要周知府一到就立刻帶進營,不要讓周知府久候。”

身後的兩個張家的人點頭哈腰地道謝,周培公卻沉着臉,昂首而入,臉上還有一絲含而不露的怒色——這當然都是做給明軍看的。現在周培公最恨的卻是跟在他身後的那兩個副使,此時他滿腦子想的都是鄧名曾經對自己說過的那句關於隊友的話。

事先鄧名已經準備好談判用的營帳,周培公被引進帳篷後,他看到帳中有一張細長的桌子,其長寬比例之大遠超周培公之前所見。在這張長桌的兩側,擺着兩列椅子,老對手鄧名就坐在左側那列正中的椅子上,身邊還坐着幾個明軍軍官。其中一個周培公也見過,是個浙江秀才,周培公還和他攀過交情。

“周知府請坐。”鄧名和他的部下們一起站起身來歡迎。

周培公走到鄧名對面的那把椅子上,拉開椅子就堂堂正正地坐下,跟他同來的兩個張家家僕在經過搜身後,也被放進了這張談判用帳篷,他們兩個人戰戰兢兢地站在周培公身後兩側。

“這是本官的兩位副使。”周培公大聲說道。

“知道,我和這兩位先生有過一面之緣。”鄧名顯然沒有忘記周培公的這兩個隊友,他微笑着說道:“兩位副使請坐。”

“提督讓你們坐,你們就坐。”周培公聽身後兩人還在謙虛,不耐煩地叫起來。

等兩個副使小心翼翼地坐下後,周培公先發制人,開口責備道:“李虎帥、劉皖帥抄掠江陵縉紳,這也就罷了;江漢的郝、賀二人更是強搶民田,如此行徑,與土匪何異?湖廣有識之士聞知,無不切齒痛恨,捐資助餉,請總督大人即刻發兵,擒拿郝、賀二賊!提督豈不聞: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雖然下官與提督是敵非友,但提督如此縱容手下,也知道提督離敗亡不遠了。”

“周知府說的對。”周培公本以爲鄧名會辯解幾句,至少拿出國難當頭當藉口,卻沒想到鄧名滿口贊同:“收稅尚可再議,但郝、賀兩位將軍做的確實太過分了。”

周培公冷笑一聲:“提督這真是欺人之談,天下誰人不知他們都是提督座下大將,提督輕飄飄一句話就想把關係撇得乾乾淨淨麼?”

有那麼一瞬間,周培公感覺談判又開始進入了他預定節奏。鄧名作爲諸路明軍的領袖,手下的錯誤就是他的錯誤,周培公沒有想到鄧名這麼容易就承認己方有錯,這對周培公下一步談判很有利,可以抓住鄧名這個理虧做些文章,無論是要補償還是減少贖城費用都會有益,可謂公私兩不誤。

“他們哪裡是我座下大將?”在下一個瞬間,鄧名搖頭道:“他們和我根本沒有統屬關係,他們叫我一聲提督是給我面子罷了,我根本無法下命令給他們,他們決定任何政策更不需要得到我的事先許可。周知府這真是太高擡我了。”

鄧名的這番話讓周培公失神了半天,雖然對方的話乍一聽好像有那麼點道理,但本質上是絕對說不通的。因爲李來亨、劉體純、郝搖旗他們打着明廷的旗號,所以永曆就是君父,他們就是臣子,這就是君臣大義。文安之是永曆派來的監軍大臣,鄧名又是宗室又是文安之任命的川鄂統帥,只要李來亨一天不打起叛旗,或是永曆一天不宣佈李來亨爲叛賊,那文安之和鄧名就是李來亨他們的上司。

此時鄧名仍在繼續說下去:“我從未給虎帥他們發過軍餉,他們的控制區內也沒有文督師任命的官吏,他們的軍隊也不會聽從我的命令,所以他們無論做了什麼,都和我全不相干。”

“太無恥了。”周培公心裡冒出這個念頭。他承認鄧名這招釜底抽薪非常兇狠,一下子就封住了自己所有的指責。但周培公感到難以置信的是,鄧名居然會爲了抵擋幾句害處不大的指責就用出這樣的招數。無論事實如何,沒有一個君王會承認他指揮不動手下的軍閥,因爲這是一種恥辱。比如漢獻帝,他不會公開承認曹操有自由行動的權利,這除了是奇恥大辱外,還會導致君臣大義的喪失——曹操自行其事只說明他是奸賊,漢獻帝喪失了指揮臣子這個權利的使用能力,但沒有喪失對這個權利的所有權。

歷朝歷代都一樣,皇帝對軍閥無可奈何,但儘管如此,軍閥也是皇帝的臣子,皇帝絕不會把他們放在平起平坐的位置上,從任何角度來看,君臣大義的喪失都比實際權利的喪失更可怕。

但鄧名顯然不這麼看,周培公吃驚地看着鄧名身邊的陪同,想知道他們是不是可以接受鄧名這樣輕易地放棄了大義——儘管這只是一場秘密會談。

“提督說的不錯。”任堂看到周培公的目光掃到了自己身上,急忙表示了對鄧名的贊同:“包括李虎帥在內,提督無權過問他的官吏安排、稅收支出、軍事安排,如果提督想從李虎帥那裡拿到東西,就必須拿出東西交換,如果和李虎帥聯手作戰,就要按照出力大小分配戰利品。與其說李虎帥他們是提督的下屬,還不如說是提督的盟友。既然是盟友關係,那顯然提督不能爲同盟的所作所爲承擔罵名。”

本來任堂也覺得鄧名的所作所爲太過荒唐,只是近朱者赤,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接受能力又特別強,現在已經被鄧名的邏輯深深影響了。無論是在南京還是在湖廣,從君臣大義的角度看,郎廷佐、張長庚都是不共戴天的叛賊,可鄧名就能毫無心理負擔地與他們做生意。既然鄧名都能給叛賊一張平起平坐的椅子,那把李來亨等人視爲盟友也就沒什麼難以理解的了,至少任堂覺得克服後一種心理障礙的難度遠遠小於前者。

“雖然我不能爲盟友的行爲負責,但因爲我滿懷對湖廣縉紳的善意,所以我主動與虎帥他們商議,希望他們看在我的面子上把沒收的土地退還;雖然他們徵收的稅我一個子也拿不到,但同樣是出於對湖廣縉紳的善意,我願意給予士人一部分補償。”鄧名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對周培公說道:“可惜由於距離遙遠,武昌對我好像有一些誤解,所以我此番提兵前來,就是爲了讓湖廣總督和武昌瞭解到我的善意。”

雖然是在奏章裡顛倒黑白的能手,但周培公聽到這裡時還是忍不住反脣相譏:“提督攻打漢陽,炸塌了大段的城牆,難道也是善意不成?”

“當然!”鄧名驚訝地說道:“這當然是善意了。”

見周培公臉上全是不能置信的神情,鄧名微微一笑,道:“周知府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做‘身懷利刃,殺心自起’?我有輕易攻破武昌、漢陽的能力,就好像有利刃在懷,那我爲什麼不用這把利刃去捅張總督呢?這當然是因爲我滿懷對張總督的善意嘍。如果我不來炸漢陽的城牆的話,張總督就不會知道我利刃在手,說不定就會誤解我對他有惡意但是沒有施展的能力。因此我一定要把漢陽的城牆炸了,這樣張總督、周知府纔不會發生誤解,纔會意識到我的善意。”

“強盜!”鄧名說完之後,周培公和任堂的目光在空中相交了一下,驚訝地發現他們心中居然對鄧名達成了默契的共識。

至此周培公徹底啞口無言了,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鄧名。

在氣勢上完全壓倒對手後,鄧名終於可以把他的解決方案拋出來:“對於那些有土地在虎帥他們控制下的武昌縉紳,我願意出於善意幫他們承擔一半的稅賦。”

“如何承擔?”周培公頓時又來了精神:“提督還給我們麼?”

“我沒有那麼多糧食還給你們,”鄧名搖搖頭:“所以我必須先欠着,我打算給你們欠條。你們每向虎帥他們納了兩石稻米,我就給你們一百元,一百元就表示欠你們一石稻米。如果是其它的糧食,需要根據市價換算……”

在解釋了欠條和糧食的換算後,鄧名又告訴周培公:“除了我暫時沒有這麼多糧食還給你們外,運輸糧食耗損極大,十分沉重要佔用大量船隻,所以我打算用鹽贖回這些欠條。”

“鹽?”周培公聞言眼睛一亮。他沉思片刻,想起明朝曾經施行過的一種政策,那就是用鹽引鼓勵商人給邊軍運輸糧食,以此來解決邊軍的軍糧問題。現在周培公看來,鄧名似乎也是想用這種辦法解決湖廣明軍的軍糧問題:“這種欠條,就相當於鹽引嗎?”

“不是,直接用欠條交換鹽,不需要另外付金銀。”鄧名搖頭道。大部分擁有土地的縉紳還在故鄉,逃到武昌的畢竟還是少數人——那些仍留在家鄉的縉紳,鄧名是不會給予任何補償的,和以往一樣,他就算有不同意見也不會直接插手盟友的內政。

鄧名已經仔細計算過,需要付給縉紳的欠條數量有限,遠遠不足以消化川鹽,這只是一個引子,用來打開湖廣的貿易壁壘,並改善明軍在湖廣縉紳中的形象:“我會建立一個鹽庫,確保所有的欠條都能兌現成川鹽。若是欠條都兌現完畢而鹽還有剩餘的話,我也會允許你們用金銀兌換剩下的鹽,算是我對你們納稅的額外補償。”

“那提督打算以什麼價格兌換鹽呢?”周培公剛剛張口,就搖頭道:“提督,這事我沒法立刻答允您,牽連實在太廣了,我必須要先回城,能不能改日再談。”

除了湖廣總督外,周培公知道還有許多人必須要去拜訪,要詢問他們的意見。

“好,不過此前,我需要你們撤退上游據點的守軍,停止鍾祥部隊的調動,對此我會用按兵不動作爲回報。”鄧名說道。

“這個沒問題。”周培公一口答應下來。他知道鄧名爲人謹慎,對鄧名這個要求他早有預料,也知道對方絕不會在這個問題上退縮。第一次與鄧名打交道的時候,周培公就發現鄧名很重視安全問題,後來還有南京鄭成功的前車之鑑,鄧名更不會給清軍利用談判威脅他的機會。

現在漢陽朝不保夕,鄧名要求清軍從上游據點撤退對周培公其實沒有一點害處,若是漢陽失守,這些據點毫無意義,現在倒是可以稍微增強一些防守能力;而停止調動鍾祥的守軍,在這種明軍隨時能奪取漢陽的軍事形勢下,也是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

“還有贖城費問題,提督能否給個大概數字,下官也好回去和總督大人先商議一下?”周培公正打算告辭,卻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贖城費?”鄧名哈哈大笑起來,擺了擺手:“周知府誤會了,正如我剛纔所說的,我滿懷對湖廣總督和縉紳的善意,這次純屬是爲了補償你們而來,根本沒有贖城費一說。”

又驚又喜的周培公在離去前,忍不住又問了一聲:“提督此次興師動衆而來,真的沒有其他要求了嗎?”

周培公捫心自問,若是他與鄧名易地而處,肯定會獅子大開口,狠狠地敲一通竹槓,上次鄧名給張長庚的使者優惠條件或許還可以用離間周培公與張長庚來解釋,那這次鄧名如此剋制又是爲了哪般呢?

“我的理念和常人不同,我一向認爲一個人好不算好,大家都好纔是真好。”鄧名雙手握拳,說話的同時揮舞着雙拳以加強語氣:“我更反對贏家通吃,輸家損失的模式。雙贏!我相信雙贏纔是人心所向,是未來一千年的合作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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