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史蒂芬·吉拉德簽署的這份合同中,實際上最被約瑟夫看重的一條實際上是吉拉德會預付前五條大型飛剪船的全部費用。考慮到飛剪船在造價上比一般船隻要高不少,這可絕對是一筆大錢。
有了這筆錢,擴建船廠的計劃就可以加以實施了。當然,這一就意味着約瑟夫手頭上的事情更多,也更忙了。
對此,呂西安和路易都是非常高興的。因爲這就意味着約瑟夫不太會來查他們的作業了。然而呂西安並沒有得意多久,因爲約瑟夫很快就給呂西安找個個事情做。
“呂西安,你最近表現不錯。”約瑟夫說,“在和美國人的那筆生意上,你幫了我大忙。看來你的確成長了不少。”
“那當然……”呂西安頓時得意起來了,“其實我覺得,我和從前相比,進步那個大呀……”
“嗯,你知道,如今我和拿破崙都很忙,需要有個人來分擔一下我們的工作。這個人必須既可靠,又能幹。本來呢,你是我們的兄弟,天然就是最可靠的人,至於能力,我和拿破崙也都覺得,你的能力還是不錯的。所以我們是很希望你能幫我們挑起家族的擔子的。不過你知道,上次的事情你辦得不夠好,所以我和拿破崙,都對你的可靠性產生了一些疑慮。不過最近,你的表現不錯。而且上次的事情之後,我又反省了一下自己,在那件事情上,其實我和拿破崙都犯下了錯誤,我們在沒有對你進行更多的訓練的情況下,就讓你突然承擔重要的事務……”
呂西安一開始還很高興,但當他聽到“在沒有對你進行更多的訓練的情況下”這幾個詞之後,他便立刻變了臉色,非常真誠地打斷了約瑟夫的話:“啊,約瑟夫,我覺得上次的事情,和這沒關係。上次的錯誤,並不是因爲訓練太少,對,它絕不是因爲訓練少……出現這種問題,主要是自己主觀上麻痹大意,缺乏警惕……”
“你能夠這樣真誠地自我批評,能從自己身上找原因,這非常好。不過沒有哪個天才,是不需要鍛鍊就能成長起來的。就像拿破崙,如果不經歷在軍官學校的學習,也不會有現在的指揮才能。所以必要的鍛鍊依舊是必不可少的。嗯,如今,我的生意很多,研究所那邊的事情也很多,我一個人實在是忙不過來了。嗯,呂西安,你今後就跟着我,先給我當一段時間的機要秘書,這一來可以鍛鍊你的能力,以來也可以讓你對我們家族的整體運轉有一個整體上的理解。”
聽了這話,呂西安鬆了口氣道:“約瑟夫,我一開始聽到你說更多的訓練,我還以爲你打算……嗯,我覺得這個安排很不錯,我很願意做。”
呂西安滿心以爲,給約瑟夫當機要秘書是個不錯的事情,至少比作數學訓練題強,然而很快他就發現,這個機要秘書,實在是……
“呂西安,過來幫一下忙……你看,這裡最關鍵的過程都搞定了,現在剩下的就是計算工作了。你接手一下,把數據告訴我。”
“呂西安,你過來……我覺得這個數據有問題。你把相關資料匯攏一下。驗算一下,看看問題出在哪裡……”
“呂西安,這是下旬的各種事情,你來把它們組合一下,弄一個最佳執行順序出來……”
“呂西安……”
要說,約瑟夫真的沒有騙呂西安,這個活真的讓呂西安對整個家族的運轉有了更多的瞭解,也對呂西安的能力,尤其是運算能力的提升起到了很明顯的作用。只是……這特莫不還是在做數學題嗎?
不過即使如此,呂西安對約瑟夫的安排,依舊基本上是滿意的,因爲在這個崗位上,他能接觸到很多以前他根本接觸不到的東西,知道很多以前他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的秘密。這讓他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受重視的滿足感。
有了呂西安這樣的可靠的機要秘書,約瑟夫終於空閒了一些,於是他又有時間鍛鍊一下自己的法語寫作能力了——給範妮寫信。
除了給範妮寫的信,約瑟夫的其他信件,尤其是他和巴黎的那些人的來往的信件,約瑟夫都會讓呂西安一起看。並和他一起分析巴黎那邊的局面,以及他們應該採取的對策。參與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有意思了,唯一的問題就是,每次分析完了之後:
“好了,呂西安,我們的應對也分析完了。現在你以我的名義,草擬一封回信吧……”
然後約瑟夫就去休息了,呂西安就去寫信了……
一般來說,這些信件中提到的事情,大多都在約瑟夫的預料之內,所以反應起來也沒什麼難度。但是富歇最近寫來的一封信,卻讓約瑟夫有點爲難了。
“富歇說,政府正在準備進行新的一輪選舉,打算選出新的議會,畢竟,過去的國民議會中的缺額太大了。”約瑟夫道。
“那是自然,原本的議員,不是被羅伯斯庇爾砍了,就是有一定的雅各賓背景。當然要換掉他們。”呂西安道,“不過,這個時候進行選舉,他們就不怕選上一大堆的王黨嗎?”
熱月黨人自從幹掉羅伯斯庇爾之後,就一直致力於摧毀雅各賓。但是就統治基礎而言,他們的統治基礎,比被他們推翻的羅伯斯庇爾還要脆弱。無套褲漢顯然是不會支持他們的,甚至於,在雅各賓的殘餘力量的組織下,無套褲漢們已經發起過兩次不成功的起義,試圖推翻他們了。而在和無套褲漢們處於對立狀態的時候,小資產者們也不見得能支持他們。他們只能依靠大資本。
在雅各賓時期一直受到各種各樣的限價呀,徵收呀之類的手段壓制的大資本當然支持一個反對雅各賓的政府。然而,法國的大資本雖然名字前面有一個“大”字,但其實卻並不怎麼大,他們並沒有特別強大的力量,否則,雅各賓根本就上不了臺。事實上,雅各賓能上臺,而且會如此的左傾化,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這些軟弱無力的“大資本”根本就壓制不了封建力量。更何況,在雅各賓的時代裡,他們被削弱的程度並不比王黨小多少。
結果自然就是,他們雖然把雅各賓打下去了,但他們卻沒有力量再壓制王黨了。於是在雅各賓時期,被壓得躲在地下連喘氣都不敢喘氣的王黨突然就一下子冒了出來。相比熱月黨人,他們自然更受那些反對雅各賓的人的青睞。
“那就看熱月黨人的打算了。”約瑟夫道,“你要是熱月黨人,你打算怎麼辦?”
呂西安在房間了踱着步,走了兩圈,然後道:“唉,真不好辦!選舉是一定要選舉的,毒菜又沒有這個本事。也只有通過選舉,才能勉強維持一個合法政府的樣子。但是讓王黨上臺卻是不能讓王黨上臺的。畢竟,王黨的人,也會唱《一切都會好》,只不過將歌詞改了一點而已。(《一切都會好》是大革命時期流行的歌曲之一,其中最具大革命色彩的歌詞是這樣的:“會好的喲,會好的呦,一切都會好的喲,貴族們都被掛在路燈杆子上。”這首節奏明快的歌曲同樣也得到了王黨的喜愛,只不過他們在唱的時候,將歌詞中的“貴族們”改成了諸如“叛逆”、“雅各賓”、“暴民”之類的詞語。雨果在《悲慘世界》中也提到了這件事情,並感嘆說:“歌曲就像斷頭臺,只管砍腦袋,至於砍的是誰,和斷頭臺無關。”)”
王黨們在革命中受盡了痛苦,他們的心中充滿了仇恨,他們要是回來了,只怕真的會按照他們在歌曲中唱的那樣,把那些叛逆都掛起來的。而熱月黨人,在王黨的眼中一樣屬於該被掛起來的叛逆。
“那怎麼才能讓王黨上不了臺?”約瑟夫又問道。
“宣佈選舉有瑕疵,不合法,然後重選。在這個時間差裡面,找出那些王黨候選人的問題,把他們解決掉,然後再選一次呀。”呂西安說。
“如果再選一次,上來的還是王黨呢?”
“那就再來一次。大不了乾脆修改選舉規則,就好像當年他們弄出什麼‘積極公民’和‘消極公民’一樣。同時,用王黨的斷頭臺來嚇唬老百姓,看看能不能把他們嚇唬過來。”
“你覺得能嗎?”
“機會不大。”呂西安搖搖頭說,“巴黎的老百姓啥玩意兒沒見過?靠這玩意能嚇住巴黎的百姓,讓他們站到熱月黨人那邊?呵呵……”
“呂西安,你的分析不錯,那麼你覺得最後這件事情會發展道什麼地步?”
“當然是王黨直接用暴力掀桌子了。嗯,我覺得,這會是一個機會,一個建立起我們的時代的機會。”呂西安道。
“繼續說!”約瑟夫道。
“誰都知道,熱月政府沒前途。包括熱月政府中的那些‘大佬’。他們如今之所以如此貪腐,很大一個原因恐怕也是因爲他們自己都不看好自己。所以急着要在船沉下去之前,多給自己弄點救生的東西,哪怕是以破壞這條船爲代價。所以,一旦王黨真的暴力掀桌子,靠熱月黨的那幫人多半鎮不住。那時候,就是我們的機會了。”
約瑟夫對歷史不熟悉,但是從電影中,他也隱約記得,拿破崙就是在鎮壓王黨的叛亂中表現出色,才得以登上政治舞臺的。
不過在電影中,那時候的拿破崙還只是一個懷才不遇的青年軍官,但如今的拿破崙,卻已經是法蘭西最重要的將領之一了。所以,相比那時候,拿破崙,以及波拿巴家族似乎都應該有更高一些的追求,而不能僅僅滿足於登上政治舞臺。
“我們的機會?你是說再造共和?”約瑟夫說,“嗯,熱月黨的人都是笨蛋,但是即使如此,他們應該還是能支撐一段時間的。我們要抓緊時間,辦好兩件事情。第一,我們要做好進入意大利作戰的準備,取得一個真正的忠於我們的地基。第二,我們要在巴黎發展一些力量,隨時準備應變。這件事可以託付給富歇來做。他做這類的事情的能力還是不錯的。他和巴拉斯的關係也還不錯。讓他盯緊巴拉斯,如果發生什麼變故,讓他儘可能的將巴拉斯帶回來。”
“嗯,不過,約瑟夫,富歇可靠嗎?”呂西安問道。
“富歇這個人不可靠。”約瑟夫毫不掩飾的回答道,“但是在這件事情上,他的利益和我們一致。富歇是一個非常能看清楚自己的利益在哪裡的人。所以在這件事情上,只要大局沒有大的變化,富歇就比大多數人都可靠。”
“好的,我準備給他寫信。”呂西安已經有自覺了。
“可以。另外,在這類事情上,我們也不能完全的依靠富歇。雖然他現在很可靠,但不等於他將來也很可靠。我們必須有能替代他的,能在地下執行任務的力量。呂西安,關於這件事情,你有什麼想法?”
“我?”呂西安立刻明白了,這是對他的一次重要的考試。如果表現出色,說不定將來就能更進一步。
“約瑟夫,你讓我多想一下。明天,明天我再給你答覆,可以嗎?”呂西安想了想,其實他的腦子裡已經冒出了不少想法,要是以前,他肯定不管這方法靠不靠譜,先說出來再說。但是他突然想到,約瑟夫和拿破崙,對自己的最大意見,不就是覺得自己輕浮不靠譜嗎?所以,他必須變得沉穩一點。很多事情最好還是想好了再說。
“很好,那麼我們明天還是在這個時間來討論這個問題。”約瑟夫點點頭道,“好了,讓我們進行下一項,嗯,這裡是今天的各種收入和支出,你來幫我審覈一下……”
當天晚上,呂西安房間裡的燈一直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