慫貨帶着拿破崙和那些步兵們慢慢悠悠地往瓦雷納方向行進,一路上,不斷地得到新的消息。
據說,國王的馬車在出逃後的第二天傍晚經過一個叫做聖默努爾德的小鎮,並在那裡的驛站休息的時候暴露的行蹤。然後在瓦雷納被當地的市議會和國民自衛軍截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他們怎麼可能第二天傍晚纔到聖默努爾德?”拿破崙依舊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要是我的話,這段時間都夠我在巴黎和蒙梅迪之間跑一個來回了!”
不過這個疑問很快就解開了。到了第四天的上午,約瑟夫和拿破崙帶着的步兵終於和國王會和了。這時候圍繞在國王的車駕旁邊,已經有好幾千人了。這些人大多都是沿路市鎮的國民自衛軍和市民,他們都拿着各種武器,“護衛”在國王的車駕旁邊,而羅貝爾帶着的騎兵則跟在車駕後面。
“他們居然弄了這樣的一輛車!他們到底是在逃亡,還是在郊遊?”望着國王的馬車,拿破崙目瞪口呆。
的確,國王的那輛馬車實在是太不適合出逃了。
這是一輛需要十二匹馬牽引的超大號的豪華四輪馬車。馬車不但大,而且裝飾精美,無論是門板上華麗的浮雕,還是黃金裝飾的馬燈,都極盡奢華。國王一家,再加上家庭教師和保姆,多達九個人都坐在這輛豪車裡面。
“這是誰給國王策劃的?居然用這樣的車?他就差沒有在車門上鑲嵌上金色的鳶尾花了!這是怕人家不注意嗎!老天,國王身邊都是些什麼樣的蠢貨呀!”拿破崙忍不住對約瑟夫道。
“拿破崙,不要激動。你要知道,人類的智商是沒有下限的。”約瑟夫搖搖頭道,“有些人總能因爲他的愚蠢,讓你目瞪口呆。”
路易十六的這次出逃的確組織得的確非常笨拙。自從下定決心要逃離巴黎之後,國王一家就在爲此而準備。這次出逃活動是由瑪麗王后主持,而由她的情夫費森具體安排的。依照費森一開始的計劃,他們應該分別乘坐幾輛兩輪的輕便馬車,從不同的道路出逃。
如果採取了這樣的做法,議會要想把出逃的國王再抓回來,幾乎就是不可能的。然而王后對這個方法非常的牴觸,因爲這意味着在逃亡的途中,她必須和孩子們分開。在這當中,萬一孩子們發燒了呢?萬一孩子們跑丟了呢?萬一……於是王后堅定的表示:“一家人就得整整齊齊的在一起,絕不分開。”
顯然,兩輪的輕便馬車是無論任何也不可能整整齊齊地將國王一家人都裝下來的。而王后在這件事情上表現得非常的固執,誰都無法說服她。理論上國王在這件事情上更有發言權,而且國王也明白,原來的方案顯然成功率更高,但是國王卻一直沉默着,並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這樣一來,使用輕便馬車出逃的方案就被槍斃了。唯一的選擇就只能是四輪的大型馬車了。
如果僅僅只是使用四輪馬車,其實也沒有什麼太大不了的。巴黎附近的道路上奔跑着的四輪馬車多的就是。找一輛毫不起眼的四輪郵車,然後安排好接應,成功逃亡的機會依舊很高。
但是,王后對於這個計劃依舊不滿意,因爲郵車的環境實在是太差了,板凳太硬,內部太擁擠……要是在這樣的車輛中顛簸一兩天,王子和公主們一定會生病的。而且,王子和公主們在路上還需要保姆的照顧,他們也捨不得自己的家庭教師圖澤爾夫人。再加上國王的妹妹伊麗莎白夫人,再加上護衛,這樣算下來,這輛馬車上必須能裝下至少九個人!
其實,四輪的郵車中,也不是裝不下這麼多人。甚至,如果有需要,郵車中可以塞下兩三倍於這個數字的人。要知道,只要善於利用空間,你總能在有限的空間裡塞進更多的人。要知道,在後世的某個最大的皿煮國家,哪怕是一輛摩托車,也可以裝下整整一個山地連甚至是一個山地營呢。
但是要讓國王、王后、王子、公主之類的貴人如那些低種姓的類人生物那樣完成空間摺疊是絕不可能的。所以唯一的辦法就只能是打造一輛超大號的馬車了。於是費森專門找人定製了一輛超大號的馬車,能保證九個人坐在上面還能有不錯的空間。
這樣的馬車自然非常的龐大,爲了保證它的可靠性,確保不會跑在半路上斷了輪子輪軸什麼的,這些部件又需要特別加固。而這一切又帶來了一個新的後果——這輛車太重了,以至於正常數量的馬匹拉不動它。所以不得不爲這輛馬車準備了十二匹馬。
即使如此,如果組織得力,逃亡的成功率依舊是很高的。然而,在負責接應的奧地利那一邊出了一些問題,導致逃亡的時間不斷推遲。而在這個過程中,負責接應國王的德·布耶侯爵手下的負責接應的騎兵多次調動,也引起了當地人的懷疑。這也爲後來逃亡失敗埋下了伏筆。
不過,即便如此,逃亡還是有很高的成功機會的。
然而,就在預定的逃亡的那天晚上,拉法耶特突然和巴依一起來覲見國王、這次拜訪把路易十六和王后都嚇了一跳,他們還以爲是行動暴露了呢。結果拉法耶特他們並不是察覺到了國王的行動,只是就不久前因爲教會的事情導致的國王和議會的矛盾進行調解。國王滿心盼着他們趕緊走人,但又不敢表現得和以前有什麼不同。而這兩個人都很能談,他們在王宮中足足待到十一點半才告辭離開。這使得國王他們的出發時間比原本預定的時間晚了一個多小時。
拉法耶特一離開,國王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間裡,裝作上牀睡覺,以便騙過別人安排在宮中的探子。門一關,燈一滅,他就立刻從牀上跳起來,光着腳光着腳跑進自己兒子的房間,喬裝打扮所需的衣服、假髮和一頂僕人的帽子早就放在那裡了。而他的兒子也早就悄悄地離開了。他換上衣服,悄悄地走下樓梯,費森的侍從官爲他帶路。國王身穿綠色上衣,頭戴僕人的帽子,輕鬆地通過了衛兵的盤查,走出了王宮。那衛兵當時還嘀咕了一句:“這個胖子真胖,肯定是個天天偷吃國王的好東西的廚子。”
國王上了馬車,所有的人就都到齊了。費森鬆開了馬車的剎車,逃亡之旅就開始了。
然而這次逃亡從一開始就不太順利。因爲馬車太大,而巴黎的道路相形之下太狹窄,所以每一次轉彎,都需要將馬車的速度降低到幾乎要停下來的地步——這完全出乎了費森的預料——畢竟此前誰都沒有駕駛過這樣龐大的馬車。結果僅僅是離開巴黎,就足足花了兩個小時。比正常多花了一倍以上的時間。
好不容易,馬車駛出了巴黎。馬車在這裡更換了馬車伕,費森換上一輛輕便馬車,從另一條道路離開。如果在這之後,這輛馬車能全速飛奔,那國王一家依舊可以逃脫。然而,這輛馬車太重,馬車伕擔心如果在夜間行車速度太快,可能會導致車輪撞上路上的坑窪,導致車輪和車軸的損壞。所以,馬車的速度依舊快不起來。
但不管怎麼樣,馬車總算是在不停地遠離巴黎,遠離國王一家的監獄。
就在這樣的驅馳中,天漸漸的亮了,馬匹也開始疲勞。馬車在預定的換馬地點更換馬匹,國王也從馬車上下來透透氣——無論馬車多麼豪華,坐久了還是讓人疲憊的。
然而國王卻似乎有點忘了自己的處境,他下車之後,竟然和路邊的農民攀談了起來。一點都沒想到,他這樣做會不會暴露自己的行蹤。要知道,他的這輛馬車本來就夠顯眼了,而他本人的形象,在各個市政廳的畫像以及路易金幣上都有。事實上後來追出來的議會代表就是依據這些目擊者提供的線索追上國王的。
接着一路上,馬車又多次停下來,好讓上面的那些尊貴的乘客們能好好的休息一下。這樣一來,他們的行程比預定的就又慢了很多。
當天下午四點多,馬車到達了夏龍。依據計劃,德·布耶侯爵的騎兵帶着替換的馬匹應該在前面不遠的地方迎接國王,然後護送他們前往蒙梅迪。
然而在這裡,國王並沒有遇到這隊騎兵。相反,倒是他們的那輛過於誇張的馬車引起了當地人的懷疑。
在原定的會合地點,國王只遇到了一個騎兵。那個騎兵告訴他們,舒瓦瑟爾公爵帶着德意志騎兵(因爲法國騎兵可能傾向議會,不可靠,所以只能用這些僱傭兵)在這裡等了好幾個小時,這麼多僱傭兵待在這裡自然引起了當地人的注意。爲了避免引起進一步的懷疑,公爵帶着騎兵先離開了。不過他告訴國王,繼續向前,再走大概兩個小時,在聖默努爾德還有另一隊騎兵在等着他們。
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國王的馬車上的馬匹也已經疲憊不堪。他們又走了兩個多小時,到達了下一個會合點,然而,這個地方還是沒有等候他們的騎兵——兩個小時前騎兵們還在這裡,但因爲一個傳遞錯誤的命令,騎兵們跑到另一條路上去等候國王了。
沒能和騎兵會和,國王一家只能自己乘坐着馬車繼續向前,而這時候,他的連夜行駛的豪華馬車已經引起了聖默努爾德市民的懷疑。驛站長德魯埃在國王下車休息的時候,發現他長得很像路易金幣上的那個人,便趕緊通知了市議會。而此時馬車離開了聖默努爾德繼續向前。
聖默努爾德市議會派遣德魯埃追趕國王,他騎着馬,抄小路趕在國王之前到達了位於通往蒙梅迪的必經之路上的小鎮瓦雷納。瓦雷納的市民在得到這個消息後敲響了警鐘,攔住了國王一行——這裡就是國王出逃之路的盡頭了,他此時距離目的地還有兩個小時的行程。
此時,得到消息的舒瓦瑟爾公爵帶着騎兵趕了過來,但是他的輕騎兵被人數並不佔優的瓦雷納的國民自衛軍擋住了。雖然他們已經能看得到國王的豪華馬車了,但在這個時候,咫尺就是天涯。舒瓦瑟爾公爵的騎兵並沒有對國民自衛軍發起攻擊就撤退了。也許他們是害怕戰鬥會誤傷國王,也許就讓國王被抓回去,對於某些人來說,甚至更好……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