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發生起義的消息過了差不多一個月才傳到歐洲,然後呢,基本上並沒有在歐洲引起多大的反響。畢竟對於一般的歐洲人來說,墨西哥實在是太遠了一點。只有西班牙駐法國大使,向法國提交了一份語氣軟弱的抗議,要求法國人約束境內的異端活動,並控制武器的流向。
“胡安,你知道的,在我們的《法典》中是規定了宗教自由的原則的。”塔列朗非常平靜地收下西班牙大使遞上來的抗議,順手就把它放在了辦公桌的抽屜裡,“雖然我本人,以及稍微對宗教有一點了解的人都知道,那個什麼‘革命神學’是異端。但是在我國,異端他是合法的。真見鬼,除非他們做出什麼非常的舉動,我們才能依照法律來約束他們,但異端本身,以及傳教本身,我們可管不了。至少在法國,以及他的領地內,這都是合法的。您也許不知道,如今光在法國境內,自稱自己是在世耶穌的混蛋就是五六個,你看,我們也沒有把他們都送到監獄裡去,因爲這是宗教自由和言論自由。”
“據我所知,”胡安大使道,“部長先生,這些‘在世耶穌’,一共有五個,其中有四個被你們關進了神經病院。”
“那是因爲他們的家人向醫院提出了申請,而且得到了醫院,以及有資質的醫生的診斷證明。這是醫學的事情,醫學的事情,怎麼能算關起來呢?”
“但是,不是還有一個‘在世耶穌’被你們送進了監獄嗎?”
“哦,哪一個是在監獄裡面,但是他不是因爲宗教原因進監獄的。我肯定,他絕不是因爲宗教原因被抓起來的。嗯,我們法國是自由和民主的共和國,法國人民擁有信仰任何宗教或者不信仰任何宗教,或者先信仰某個宗教,然後又不信仰了,換成信仰另一個宗教,再或者,同時信仰所有的宗教的完完全全的自由。在我們國家,沒有任何人會因爲宗教原因被關到監獄裡。至於您說的剩下的一個,他被關起來是因爲非法行醫致人死亡——這傢伙說他用手撫摸一下病人,朝着病人吹一口氣,大喊一聲‘我是耶穌,我命令你,病症,從這個人身上退去’,就可以治病,結果耽誤了治療,讓病人死掉了——你看,如果那病人沒出事,我們肯定也不會把他抓起來的。總之,我們的政府是無權對宗教信仰方面的事情發出禁令的。”塔列朗攤開雙手,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不過這異端的理論如此荒謬,只要貴國加強理論教育,讓人民提高知識水平,應該可以很快地駁倒他們的錯誤的觀點,從而解決這一問題的。”
好吧,胡安大使也知道,在這個問題上,他不太可能從本來就是一幫子天主孝子的法國人那裡得到什麼幫助的,要說異端,現如今,還有比法國教會更大的異端嗎?就算是路德宗,就算是整個的新教,至少教廷還敢說他們是異端。不像法國人,明明就是異端,教廷還不敢說。
“那麼武器的控制呢?”胡安大使問道。
“啊,這不是什麼大問題。”塔列朗外長答應得格外的乾脆,“我們兩國是盟國,我們不會向對方的敵人提供幫助。我們肯定不會向他們出售武器的,這一點你們可以放心。嗯,我想,我可以負責地對你說,我們並沒有向墨西哥銷售過武器。”
“但是,就我們瞭解的情況,墨西哥的叛軍手中拿着的都是法國武器。”胡安大使道。
“這一定是走私。”塔列朗外長面不改色地道,“你知道,美洲那地方,地廣人稀的,尤其是路易斯安納,大部分的地方其實根本就沒什麼法律,唯一的真正有效的,能夠保護一個人的人身和財產安全的法律其實只有一樣,那就是你手中的槍。有句話是怎麼說的?自由新大陸,槍戰每一天?
所以和在歐洲這邊不一樣,那邊的武器,都是能自由銷售的。而且,在技術上也是很難控制的。比如說,有一羣新移民準備到更北邊一點的地方去種田,但是那邊到處都是印第安人以及美國強盜。爲了能和平地購買印第安人的毛皮——我說的是印第安人出售的毛皮,以及不讓它變成美國人手中的長筒皮靴,我們就必須讓他們手中有足夠保護自己的武器。
所以在路易斯安納,不但各種槍支是可以自由交易的,就連大炮,哪怕是最新式的線膛大炮,都是可以合法的購買的——只要購買者是法國人就行了。因爲在北邊,無論是英國人、美國人甚至還有印第安人,已經都有拖着大炮出來搶劫的事情了。我們總不能看着他們用大炮欺負我們的移民呀。
大使先生,我可以向您保證,如果有墨西哥人穿過了邊界,進入到路易斯安納,然後到武器店要購買武器。只要他沒有合法的身份,武器店就連一把削果皮的小刀都不會賣給他——如果有任何一個武器店違背了這一點,我們會罰款罰得他們哭都哭不出來的。但是要是他等在武器店外面,隨便拉住一個準備走進去的法國人,往他的手裡塞一把鷹洋,讓他幫着從那裡面買幾隻槍出來。這個我們還真管不住,這不是我們不想要管——你知道在新大陸那邊,我們的執法人員數量明顯不足——這是真的管不住。
當然,我們會加強邊界巡邏,儘可能的攔截那些走私分子。貴國也應該加強邊境巡邏,以阻止武器走私。”
說到這裡,塔列朗突然一笑道:“不過胡安大使,您也知道,路易斯安納和墨西哥之間的邊境線太長了。想要完全封鎖住這麼長的邊界,並不容易。甚至可以說是不可能的。所以,要完全切斷叛軍的武器補給,這並不容易。要不,其實還有另一種解決的思路,那就是貴國直接向我們購買更多的更好的武器不就得了?畢竟,貴國無論是財力還是人力都是遠遠超過那些叛匪,只要再加上我國先進的武器,我想貴國一定能成功地平定墨西哥的叛亂的。”
望着塔列朗那真誠的,像一朵大王花一樣的笑容,差點沒忍住就要把自己的白手套丟到他的臉上去。不過他還是控制住了自己,對塔列朗道:“部長先生,我們兩國是盟國,我國也一直遵守盟約,珍視雙方的友誼。我希望在這個時候,我們能真誠地相互幫助,讓我們兩國的友誼之船,能夠經得起風浪。”
說完這話,胡安大使便告辭離開了,接着他便趕回大使館,將今天和法國人交涉的情況寫成報告,然後再編成密語,通過從巴黎到馬德里的有線電報發回國內。
這時候,在法國和馬德里之間已經有商用的電報線了。但是經營這條線路的卻是法國企業,所以,如果是重要的,需要保密的消息,那就必須使用密語。然而其實即使這樣做,依舊是不安全的。因爲電報公司會將這些電文記錄下來,只要存檔夠多,再和時事相印證,破譯這些密語並不困難。再考慮到這個時代,密碼學還根本就沒出現,所謂的“密語”的水平,非常低劣,也就是“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或者是“地振高岡,一派山河千古秀;門朝大海,三河合水萬年流”的水平。
但是在法國人那邊,有個穿越過來的約瑟夫。雖然他本人對密碼學什麼的也只是知道一個名字。但是排列組合之類的玩意兒多少也還是知道一點的。而且知道大致的方向,然後,在這個時代,知道這些,又擁有人家根本就不具備的條件(能自動地獲得人家發的所有的電報的電文),再加上這個時代的傢伙們也根本沒個什麼象樣的保密意識,一個個都和後世的KMT一樣,一套密碼,一用好多年,都不知道更換。搞得後來,白鷹要傳遞點假消息給腳盆雞,常用的辦法之一就是把這假消息先告訴KMT。
相形之下,當年兔子的編碼水平雖然一樣稀爛,蝗軍一直覺得最多兩個月就能把兔子的密碼都破譯出來,但一直到蝗軍投降,這事情就沒成功過——因爲兔子每個月都要換一到兩次密碼本。
所以,西班牙政府用的那些密語,在真理部和公安部的眼中,和明碼幾乎就沒啥差別。胡安大使的消息剛剛傳遞出去,法國人就已經知道他說了些什麼了。而當西班牙那邊的指示傳回來的時候,呂西安得知這些東西甚至比胡安大使還要更早一些。畢竟胡安大使還要等電報公司的人將電報送過去。然後還要自己翻譯出正文(爲了保密,這些密語其他人是不能知道的)但是呂西安卻是直接就可以在電話中得到已經翻譯好了的內容。
“嗯,很好,西班牙人和有決斷呀……什麼?西班牙人怎麼能這樣?他們,他們這也太……”接到報告的呂西安也被西班牙人的這個決斷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