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其名稱系借喻紫微星壇而來。中國古代天文學家曾把天上的恆星分爲三垣、二十八宿和其他星座。三壇包括太微壇、紫微壇和天市壇。紫微壇在三垣中央。中國古代天文學說, 根據對太空天體的長期觀察,認爲紫微星垣居於中天,位置永恆不變, 因此成了代表天帝的星座, 是天帝所居。因而, 把天帝所居的天宮謂之紫宮, 有“紫微正中”之說。
封建皇帝自稱是天帝的兒子, 自認爲是真龍天子,而他們所居住的皇宮,被比喻爲天上的紫宮——他們希望自己身居紫宮, 可以施政以德,四方歸化, 八面來朝, 江山永固, 王朝興盛,綿延萬代。
皇宮的修建是出於封建帝王維護自己的權威和尊嚴以及考慮自身的安全等原因, 所修建的皇宮,既富麗堂皇,又森嚴壁壘。這座城池,不僅宮殿重重,樓閣櫛比, 並圍以十餘米高的城牆和五十多米寬的護城河, 而且哨崗林立, 戒備森嚴。平民百姓不用說觀賞一下樓臺殿閣, 就是靠近一些, 也是絕對不允許的。宮中除了宮女、太監、侍衛之外,只有被召見的官員以及被特許的人員才能進入——這裡是外人不能逾越雷池一步。因此, 皇宮,既喻爲紫宮,又是禁地,故舊稱紫禁城。
九月中的北京城,秋高氣爽。曾經聽喬說,北京的秋天纔是真正的秋天,到了這裡之後每年都有如此的感慨。
北京的秋天是清清的,靜靜的,絲絲的涼意。
十四說,紫禁城外的垂柳,北海的月夜,潭柘寺的鐘聲都是背景的秋。他一定找時間帶我去看看陶然亭旁邊的蘆花,他說那是周侯藉卉之所,右軍修禊之地,是“更待菊黃家釀熟,與君一醉一陶然”的詩畫之地。
晨起,沏一壺香茶,坐在乾清宮的院裡。一擡頭就能看到藍藍的的天空——即使這天空侷限在四四方方的一小塊,坐在槐樹下,看着那透過樹葉而穿出的一絲絲陽光,老槐樹似花又不是花的那一種落蕊,鋪得滿地,腳踏上去,只能感出一點點的柔軟,人行之處,留下一條細細的痕跡,看起來清閒,細膩,再感便開始覺得有些寂寞。這時便會懷念起在圓明園的後院,那小小一方菜地……
在圓明園中不覺束縛,回了宮才覺那裡的自在。即使我與寶寶有康熙疼惜着,但宮中是非極多,我倆仍是免不了招人指點。
十四每日都來報道,偶爾抱抱寶寶,但更多的時間卻是纏着我;胤禛也時常來,但每次都是匆匆一面,每次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抱着寶寶細語,而他們父子間的“Man’s talk”從來不讓我知道;康熙對我和寶寶回宮自然是喜不自勝的,而那個曾經專屬於我的位置,如今被寶寶霸佔了去。
九月中回的紫禁城,不覺日子便到年底——似乎有寶寶在身邊,日子總過的特別快,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美好的時光總覺短暫,也難怪喬總說,好像昨天你還在搖籃裡,今天一下子就長這麼大了。
我有絲無奈地看着將寶寶抱在膝上批閱奏章的康熙。“皇阿瑪,我都要吃醋了。”
康熙完全不理睬我。“你說,弘曆最近爲什麼動不動就哭?”
我無言以對。寶寶四個多月大了,以往一直很好帶,可是最近這幾天卻開始鬧騰起來了。
“皇上,十四阿哥來了。”李德全進門來。
胤禎?我的脣角無意識地揚起一抹微笑。
“讓他進來。”康熙看了我一眼,眼中閃動着若有似無的思量。
“你又跑來做什麼?”胤禎還沒來得及下跪請安,康熙便開口了。“一天到晚照三餐往乾清宮跑,哪裡那麼多事情要報。”
胤禎傻傻地笑。
“七月巡幸塞外時交給你的蒙古各部的事情辦得如何了?”康熙五十年七月,康熙巡幸塞外,十四在這一次巡幸中被康熙重用,代父處理與蒙古各部的事宜。
“皇阿瑪寬心,一切都很順利。”這次的事情胤禎的確辦得很漂亮,連康熙也暗暗誇獎了他好多回。
“那你跑這裡來幹什麼?”
正當胤禎又想以傻笑帶過的時候,寶寶突然大哭起來。
“怎麼又哭了?”康熙把寶寶交到我懷裡,讓我哄着。
“是不是……”胤禎也不知道何時湊了上來。“這臭小子長牙了……”
長牙?我仔細地看寶寶的牙齦,門牙的地方好像真的有一條白白的線。“怪不得最近老哭,原來是長牙齒了。可是他才四個月大,現在長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額娘說我也四個月就長牙了。弘曆隨我這個親叔叔。”胤禎得意地拍拍自己的胸,隨即意識到自己被康熙瞪視又連忙補充。“我隨皇阿瑪。”
聽到胤禎那麼說康熙才微微點頭。“那,回頭讓太醫來看看,看能不能找些法子讓他別這麼難受。”
我點頭,偷笑。
已近年關,今日算是我最清閒的一個午後了——寶寶被德妃派人抱了去,十四被康熙遣去辦事。閒來無事,我便一個人在院子裡開始煮起熱巧克力來,一邊是冷得讓人發抖的冰天雪地,一邊是熱熱的巧克力,感覺甚是趣味。自從五臺山之後,我便開始喜歡起有雪的天氣。
不經意的擡頭便發現,十三站在不遠處看着我。我朝他微微一笑。
“我以爲你不喜歡下雪天。”他走到我身邊,在我身邊坐下。
“以前不喜歡,現在喜歡了。”我看了看小爐子的火。“要喝嗎?”
他笑着搖頭。“實在很難喜歡這個,但四哥和你一樣也很喜歡。”
我聳肩。“最近如何了?聽說了一些閒言碎語,說你府中有些鬧騰。”
他無奈一笑。“若惜一向知道,我不善處理與女子的關係。”
“倒是真,在胤祥身上真真印證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一說。”我消遣他。我可以在月光下認識我的情人,但是我一定要在陽光下認識我的終身伴侶。此刻真正開始領悟這句話了,十三會是很好的情人,他知風雅,懂情趣,但近身相處卻倒不解風情起來。
“若惜不也是女子?”胤祥聞言笑起,習慣性地伸手去拿眼前的東西喝,但是當看到是熱巧克力時又及時打住。
“我不就是最刁蠻的一個咯。”我眨眨眼。
胤祥淺笑。
看着他如山溪一般清潤的笑顏,我不覺黯了黯神色。馬上就要二廢太子了,胤祥也要……
“上天永遠不會像某些教義所說的那樣公平,他分給有的人平坦的大道、明媚的陽光,卻分給一些人幽深的沼澤、如磐的暗夜。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應該懂得自己對命運神一隻手,把自己從生命的困境中拉出來。”
胤祥疑惑地看着我。
“胤祥,你能答應我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會放棄希望嗎?”十年的幽禁,那是令任何人都會心生絕望的沼澤。
胤祥笑着。“我答應你。”
“無論如何都不要放棄希望,你要相信有人永遠也不會背棄你,永遠不會將你落在身後,四阿哥,還有我……”我這樣子鼓勵他。“胤祥,我們永遠不會放開你的手。”
胤祥點頭。“若惜今日是怎麼了?”
我勉強笑着,接着低頭掩飾眼中的不捨與心疼。
逃脫不了的命運,只能硬着頭皮迎上去。
曾經躊躇滿志,如今卻爲在戰鬥中生存而苦苦掙扎。曾經渴望過的一切,都在人云亦云中沉寂,在名利的遮蓋下黯淡,在慵懶舒適裡遺忘。我總以爲時間還長,結局還遠,但往前看卻真正發現只剩下短短一截路便到了萬丈深淵。
適者生存是這個世界永恆的法則。
每個人都要死,但並不是每個人都真正活過……
皇家的年夜飯和尋常百姓人家的一樣,也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頓飯,卻也完全不一樣。後宮各房娘娘齊聚,阿哥格格們攜家帶口,還有得寵的朝臣,皇室的家宴堪比國宴。
對康熙和皇太后行過大禮之後,衆人入席。我被安排坐在太后的身邊,因爲康熙不希望寶寶離他太遠。
桌上的菜餚很是精緻,但也逃不過大魚大肉,平日用慣了這些的貴胄們,自然是“意在沛公”。與帝王一起的任何場合,都是揣摩聖意的絕佳機會。
康熙毫不忌諱,夾着一小塊去了骨頭的魚肉喂寶寶。
“皇帝,弘曆才四個多月的孩子,怎麼會吃這些啊。”太后嘴上雖然這麼說,但身子卻微微讓開,讓康熙喂得更方便一些。
“他長牙了。”康熙煞是得意。
“皇上這麼疼愛小弘曆,真是天大的榮寵,臣妾就怕這福氣太盛,小弘曆受不住。”宜妃冷冷地開口。
寶寶很是得康熙的寵,所以自然有很多的人嫉恨。
德妃聞言臉色一陣蒼白。
“德妹妹別難過,姐姐不是有心讓你想起胤祚的。”宜妃再在傷口上劃上一刀。
愛新覺羅胤祚,是康熙第六子,五歲時殤。曾經有人說六阿哥之所以會早夭是因爲康熙加註在他身上的福氣太重摺煞了他。祚字解爲福,賜福,稱天祚、福祚。又解爲皇位,祚命,即賜予皇位。
“宜妃娘娘大可不必擔心,相士說弘曆福厚命長,德妃娘娘還等着他長大盡孝,我也盼着他日後替您送終呢。”我皮笑肉不笑。
宜妃頓時臉色一陣紅白,鏨花鏤空的玳瑁護指在扶手上刮下幾道深深的口子。
“好了,一個人少說一句。”康熙坐正了身子,讓李德全把寶寶抱到他懷裡。他清了清嗓子,原本喧鬧的宴會頓時安靜了下來。
“雍親王四子弘曆,八字吉祥,此命富貴天然,這是不用說。佔得性情異常,聰明秀氣出衆,爲人仁孝,學必文武精微。幼歲,總見浮災,並不妨礙。運交十六歲爲之得運,該當身健,諸事遂心,志向更佳。命中看得妻星最賢最難,子息極多,壽元高厚。柱中四方成格禎祥,別的不用問。”
幼歲,總見浮災,並不妨礙。說到此十字的時候,康熙停頓下來,環視衆人,眼中警告以爲深濃。
“胤禛,朕親自把弘曆帶在身邊,你這個做阿瑪的可有不捨?”康熙話一出口,現場便是一陣抽氣聲。就是連皇太子也沒有從小被康熙帶在身邊過,一個親王的兒子被皇帝如此看重,這是令人浮想聯翩的事情。
“這是弘曆的福氣。”胤禛小心對答。
“呀!”我低呼,弘曆居然咬着康熙的衣袖猛口水流。孩子長牙,看到什麼東西都拿來咬。
“不礙事,換一件衣服便可。”康熙格開李德全伸過來的手。
這裡的氣氛是詭異的,連胤禎也因爲康熙的話皺起了眉頭。
“若惜好些年沒跟咱們一起過年了,”惠妃適時打圓場。自弘曆出生後,她和我的來往也稍稍勤快了一些,也許她以爲寶寶是我才子老爹的外孫吧。“咱們也好些年沒見着你的舞姿了,今年有何安排嗎?”
跳舞哦?我都快忘了這個老本行了。“皇阿瑪把弘曆接進宮,忙時就丟給我照顧,我實在是沒時間呢。”
天下人都知道弘曆是我的兒子,可是天下人都不能說他是我兒子,包括我自己在內。
“那真是可惜了。”
此後的時間裡,大家表面上雖和和氣氣,好似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但實際上整個宴會現場卻壓抑着一股幾乎令人窒息的氣壓,而最大的氣壓中心便是面色鐵青的皇太子。
在這樣的日子讓德妃想起胤祚,確實是殘忍了些。吃完年夜飯,康熙翻了德妃的牌子,去了永和宮與德妃一起守歲。
環視空曠寂寥的寢殿,我嘆了口氣。寶寶早早地被奶孃和巧心抱下去睡覺了。以往過年至少還有個歐陽屈陪我守歲,今年……
習慣了熱鬧之後再重返孤單,真不是一件好事。
胤禎此刻在幹什麼?定是與他府中妻兒一起共度除夕,然後去哪一房美豔的福晉房裡守歲吧……
“啪”地一聲,門被人快速打開又關上。
“誰?”我轉頭,大驚。“胤禎,你怎麼跑來了?”
“怕沒人陪你守歲。”胤禎笑着走向我,然後抱住我。
“你瘋啦!成年了的阿哥不能在宮裡過夜的!”我推開他。
“所以,爲了保住我的小命,我要帶你出宮。”胤禎拉住我的手往外走去。
出宮這兩個字對我的吸引是巨大的,尤其是,像這樣偷偷摸摸地出宮……
這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第一次偷溜出來時候的情景,只不過此時好像更緊張一些。因爲時辰已晚,又時至年關,宮裡守衛巡邏的人也多了起來,身邊時常走過一隊隊帶着武器的侍衛,我們倆藏匿着等他們過去,然後再走,再遇見就再藏。
“好玩嗎?”終於出了宮,胤禎把我拉上馬車。
我點頭。“要帶我去哪裡?”
“到了你就知道了。”胤禎將我拉進懷裡。
我靠在他懷裡,舒適地半閉上眼睛。馬車停停走走了好一會兒,最後在一條後巷停住。
“這裡?”我不確信地問。
“這裡。”胤禎點頭。“我們進去吧,別讓客人久等了。”
客人?我莫名其妙地被胤禎帶進“一痕沙”的北京部。
“乖乖讓她們幫你換上衣服。”剛進去我就被胤禎丟給幾個侍女。胤禎對我笑笑,然後轉身出去。
這唱的是哪一齣?我一頭霧水。
“主子。”侍女們魚貫而入,福身,然後開始是扒我身上的衣服。屏風後已經準備好了熱水,水中煽情地灑上了斑斕的花瓣。
鳳冠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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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浴桶中,我愣愣得看着擺在房間正中央的火紅喜服,心中不由陣陣揪疼。
胤禎是想……
我任由侍女們幫我梳妝打扮,任由她們將我牽出房間。
胤禎他想娶我。但是,我可以嗎……
我揪緊了袖子。視線被紅色的喜帕擋住,我能看見的僅僅是腳邊的那一方世界。行至一處,我的手被一隻帶着薄繭的手接過。
“一拜天地!”歐陽屈的聲音響起,帶着淡淡的喜悅與欣慰。
我僵在那裡。
“若惜。”胤禎牽着我的手。
我真的能成爲胤禎的新娘……
我在胤禎無聲的安撫下漸漸軟化下來。
婚禮按着漢人的習俗進行着。拜完天地我便被人送回了新房,胤禎不能免俗地被留在了廳中宴客。
我聽見了歐陽屈的聲音,也聽見了蕭瑟、匡政的聲音。這些人,曾完整地見證我和胤禎情感的點滴,如今,我在他們的祝福下成爲胤禎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