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夏沐瑤,呼爾赫仍是沒有停止舞劍,直到練夠了一炷香的時間,呼爾赫才停了下來,往夏沐瑤身邊走去。
“怎的今日起的這樣早?”呼爾赫走到夏沐瑤身邊,將她的披風緊了緊。
“夫君起了,做妻子便不能再睡,我記得從前的女則裡是這樣說的,但是我從未做到過。”夏沐瑤不由抱歉地笑了笑。
“那些古板迂腐的東西記着它做什麼,我呼爾赫的妻子不必如此。”呼爾赫將長劍扔給一邊陪練的小達,而後牽着夏沐瑤的小手往騰衝院走去。
“往後,我都早起,陪你一道用早膳。”夏沐瑤對呼爾赫又道。
“若是起不來,不用勉強。”
“起得來,”夏沐瑤笑了笑,“現在忽然覺得兩個人在一起,相處的每一個時刻,每一頓飯都很重要,不能錯過。”夏沐瑤說着,將自己的頭靠在呼爾赫身上。
呼爾赫低頭看了看夏沐瑤,不由笑了笑,“我的瑤兒一夜之間懂事了不少。”
“我如今已經19歲了,再有幾個月又是年關,過了年,我便20歲了,忽然覺得自己變老了。”夏沐瑤感嘆起來。
“你若變老了,那我呢?”呼爾赫故作受傷的表情。
夏沐瑤仰着小臉看着呼爾赫,“我快些長,你慢些老,要一直這樣陪着彼此。”
呼爾赫被這句話感動,深深點了點頭。
“待北胡與大康打完仗,顧兒回到我們身邊,我們再多生幾個孩子,至少要生個女兒,你不是一直想要個女兒嗎?”夏沐瑤目視着遠處,憧憬道。
“好,生個像你一樣粉雕玉徹的女兒,”呼爾赫柔聲迴應着,卻隨即又道:“但是說到女兒,如果她將來出嫁,我該會很捨不得吧,會很想揍那個娶我們女兒的傢伙吧。”
聽了呼爾赫的話,夏沐瑤不由笑了起來,而後嗔道:“你這人可真是,女兒還沒個影子呢,倒是先擔心起她出嫁的情形了,估摸着有你這樣的岳丈,也沒人敢娶我們的女兒。”
呼爾赫聽了這話,也不由朗聲笑了起來。
陪呼爾赫用完早膳,夏沐瑤又一路將呼爾赫送出騰衝院,與他揮了揮手。看看天色,東方纔微微放了白,太陽就要升起來了。
***
自那日起,夏沐瑤每日都早早起來,陪呼爾赫晨練,用早膳。待呼爾赫去了軍營,夏沐瑤再去睡個回籠覺。
這樣一晃便到了年關。
夏沐瑤約着多婭去逛了一次街市,爲呼爾赫和還兒挑了布料,做了幾套新衣裳。
午膳,夏沐瑤帶着多婭去了聚仙樓。
“這是姐姐在燕城過了第二年了。”一落座,聚仙樓的夥計便上了茶水,夏沐瑤握着茶杯,對多婭道。
“是啊,光陰如流水呢。”多婭回了句,她如今已經24歲了,真的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但是,多婭也並不覺得嫁不出去是件多麼悲慘的事,能住在藩王府,時時可以見到呼爾赫,對她來說,便是足夠的幸福了。
“姐姐可覺得這樣的日子寂寞呢?”夏沐瑤看着多婭,輕聲問道。
夏沐瑤對多婭,心裡是有些愧疚的,她一個大好年華的女子,獨守空居,一日一日老去,令她覺得不忍,不捨。
“妹妹不必爲我憂心,這樣的日子我過得慣,本來我還曾想過去庵院出家呢,如今這樣,已經很好了。”多婭明白夏沐瑤的心,不由笑道。
“燕王性情就是如此淡漠,比不上五王爺親切有趣。”夏沐瑤不動聲色地提起了呼濯。
“五王爺看似風流不羈,但他也自有他的情深似海,妹妹是個聰慧之人,又豈會看不明白呢?”聽夏沐瑤提起呼濯,多婭不由笑道。
是的,即便是多婭,她也看出來呼濯對夏沐瑤的愛慕之情。呼濯是個坦蕩之人,他從未試圖隱藏自己對夏沐瑤的感情。
夏沐瑤聽了,微微笑了笑,沒有再言語。
多婭也笑笑,又對夏沐瑤道:“姐姐覺得這樣的我很好,我也很謝謝妹妹當日出頭做了這個決定,等於是救了姐姐一命,所以你不必對我感到抱歉,若當日換了燕王去面聖,他定是不會答應家父的要求的,那我大概也早已心灰意冷地死去了吧……一直以來,我對妹妹也是心懷愧疚的,我用這樣的法子來到藩王府,定給妹妹造成不少困擾吧?”
說着,多婭低下了頭,面有愧色。
夏沐瑤看着多婭,心裡的感嘆又多了幾分,多婭實在是個善良又端莊的女子,只可惜愛情這回事不能分享,不然對他們三個人都不公平。
那就這樣吧,按照眼下的這種關係一直下去吧。
***
過年期間,藩王府裡其樂融融,最開心的便屬還兒了,他每日裡在府裡跑來跑去,放鞭炮,提花燈,玩的不亦樂乎。
年後,呼爾赫閒了幾日,便找了畫師來給他們一家三口畫像。
畫像做完之後,夏沐瑤拿着還兒的畫像與他一歲時的模樣相比較,還兒的成長一一印在紙上。
“還兒今年四歲,顧兒今年已經三歲了。”摩挲着畫像,夏沐瑤輕聲對呼爾赫道。
顧兒一直是呼爾赫與夏沐瑤心頭的隱痛,聽到夏沐瑤提起,呼爾赫便摟住夏沐瑤的肩膀,輕輕拍了拍,“出了正月,北胡便要開始大舉進攻大康了,顧兒一定會回到我們身邊的。”
夏沐瑤淺淺一笑,她知道呼爾赫這是在安慰她,戰爭這種事本來就沒有勝券在握,結果會如何,誰又能料到?
離出征的日子越來越近,夏沐瑤也便越來越留戀與還兒相處的日子,她每天都要與還兒待在一處,看着還兒玩耍,看着還兒用膳,看着還兒睡覺。
有幾晚,夏沐瑤甚至還將還兒放在她和呼爾赫的牀上,與他們一道入睡。
呼爾赫知道夏沐瑤的心思,也不阻攔她對還兒過分的寵愛。
越是珍惜,時光便越是飛逝,一轉眼,分離的日子也便近在眼前了。
爲了將還兒託付給呼濯,呼爾赫與夏沐瑤在府裡舉行了晚宴,鄭重其事地交代了許多事情。
“我們這一去,不知何時會回來,這藩王府和還兒便都託付給堂兄你了。”呼爾赫舉起酒杯對呼濯道。
呼濯不是第一次受呼爾赫所託了,所以他舉起酒杯,對呼爾赫道:“堂弟放心,還兒和藩王府我都會好生照顧的,等你們回來,一切必定如往昔。”
呼濯也很想讓夏沐瑤留下,畢竟一個女子隨夫出征,軍營裡的簡陋條件十分艱苦,他捨不得夏沐瑤受那樣的苦。
但是他又沒臉要求夏沐瑤留在府中,那一次正在他留守藩王府裡,卻讓夏沐瑤在眼皮底下被趙元廷的大內侍衛擄走,這件事,一直是呼濯心頭的痛處。
“還兒如今已經四歲了,堂兄可以每日清晨帶着他跑步,習武,切不可驕縱於他,養成公子哥耽於享受的習氣。”呼爾赫想了想,又囑咐道。
“這個堂弟也請放心,我雖然疼愛還兒,卻也知道該將他培養成棟樑之才,定不會驕縱的,何況還兒這孩子天性便端正,錯不了。”呼濯又一口應承。
“還兒往後便真的要託付您了,戰爭之事無法預測,我和呼爾赫這一走幾時會回來真的說不準,再說句不吉利的話,能不能回來還不一定呢,我知道您一直將還兒視爲己出,所以我希望您往後在藩王府裡能收斂一下自己的行爲舉止,別讓還兒也學的您這樣浪蕩不羈。”夏沐瑤盯着呼濯,直言道。
她太害怕還兒跟着呼濯,跟他學的整日裡鶯鶯燕燕的這些風流之事。
“說什麼回不回來的話?”呼濯第一次對夏沐瑤板起了臉,而後又無奈搖了搖頭,“你看你對我誤會多大,我那都是逢場作戲而已,我跟你保證,你們出征之後,我一個女人都不會帶回藩王府,每日裡只與還兒在一起,教他習武,再給他找個私塾先生,教他習字,等你們出征回來,讓你們看到一個健健康康能文能武的還兒,如何?”
呼濯話說的誠懇,就差將心扒出來給夏沐瑤看了。
夏沐瑤點了點頭,“那就有勞五王爺您費心了。”
夏沐瑤雖然一再地叮囑,但心裡她是相信呼濯的,不然她也不會留下還兒獨自在府中。
“還有,姐姐性子喜靜,你不要去煩她。”想起多婭,夏沐瑤忍不住又囑咐一句。
“放心,我對帶髮修行的尼姑不感興趣。”呼濯立刻挑了挑眉毛,表示自己對多婭半分興趣沒有的立場。
呼爾赫淡淡笑了,對夏沐瑤道:“你也莫要太過掛心府中之事,堂兄自會打點好一切的。”
夏沐瑤點了點頭,垂下眼眸,事到如今,即使再過牽掛又有何用,左右,不管她是隨着呼爾赫出征,還是留在府中,她的心註定從此是不完整的。
***
多婭得知夏沐瑤要隨呼爾赫出征,心裡也是充滿了離愁別緒,她特意往騰衝院,送給夏沐瑤她自己繡的一個平安袋,讓她放在身邊,更多珍重的話也不必說出口,多婭只是對夏沐瑤輕輕道:“我在府裡等着你們回來。”
話音一落,多婭的眼圈倏地便紅了。